第17章 来自师弟的昏迷
巫棠还在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便听到台上幕后的丝竹声渐歇,台前那戏装女子也唱罢完毕,袅袅婷婷退了下去。
偌大的戏楼只剩下巫棠和虞机两人,他想起来的路上婢女告诉他,他和虞机是指腹为婚的表兄妹,青梅竹马长大不久感情甚笃,不久便要成亲。
巫棠想起他被迫扮作女子的模样就一阵气闷,要说青梅竹马也确实是如此,但青梅和竹马的身份却掉了个个。
这幻境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非要给他安排一个女子的身份,好在虞机不记得之前的事,巫棠在他面前倒没之前那么不自在,但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但好在因为幻境的限制,无论巫棠说什么做什么,虞机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巫棠见虞机眸子狭长微咪一副悠闲听戏的模样,趁机把他的疑问问出口:“你是如何得知我是男子的?”
虞机执起一杯酒,眸中似笑非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巫棠有些愣,这方法在美妇人和婢女那无往不利,本以为在虞机这也能套出他想要的消息,却没想到虞机意志力并非幻境中人可比拟,可这样一个人,又如何会被幻境中之物所吸引?
巫棠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庆幸或是遗憾。
一般来说,修仙之人岁月漫长,能勾起修仙人心境变化的大多是积久成伤的执念,诸如仇恨、遗憾、欲望、求而不得,虞机这人心思深沉,巫棠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也大致知晓他是茶壶煮饺子的性子,无论内里多么沸反盈天,面上都不会显露半分。
但好在他现在还跟虞机有个表兄妹的身份,还是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怎么也能慢慢从他那套出些内情。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正此时,巫棠本以为虞机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巫棠手上动作一僵,他说的?
虞机的眸中带着探究,巫棠知道面前这人和幻境中其他人不同,不是他随口说什么都不会怀疑的人,顿时敛了敛心神,随口自然解释一句道:“我只不过是试探你是否还记得约定,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虞机眸中似有暗流涌动,巫棠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但好在虞机并未再他其他的事,只是转回头等着心一场戏开眼。
而且除了他是男子这件事,其他的跟他和虞机有关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从婢女那知道的七七八八,在虞机面前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表哥找我来可还有其他的事?”巫棠听不惯戏,腔调婉转咿咿呀呀并不难听,只是他听不明白词句的意思,强打起精神没过片刻便昏昏欲睡,只不过虞机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也不好直接说要走。
突然巫棠听着台上戏子唱的一句颇为耳熟,修士的记性大多不错,他稍一回忆就听出那是虞机曾经在小舟上唱过的一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巫棠听不懂,但突然被勾起好奇心,莫非这句唱词跟虞机的执念有关?
巫棠本还想再听一段,却听到虞机的声音响起:“也好,今日是上元节,再过两日是老侯爷寿宴,你我要同去拜贺,不如现在就跟我回侯府住上两日。”
说完虞机便直接吩咐人备马备轿起身去侯府。
好在巫棠已经把这句词和唱这句词的戏子记住,出了门他往回头看了一眼记住梨园的牌匾,等过后再来找也不迟。
巫棠依然坐着他来时的轿子,他问过婢女,知晓虞机是侯府的嫡孙,侯府子嗣单薄,嫡传的男丁只剩下虞机一人。
巫棠的娘曾经也是侯府的表小姐,家境显赫父母曾于老侯爷有恩,但父母早逝,便被老侯爷借来住在侯府中。
他娘看中当时进京考武状元的他爹,但老侯爷只喜好文人身上的斯文元气,加上他爹当时身上并无功名,因此不准许他娘和他爹成亲。
他娘骨子里刚硬,老侯爷也同样执拗,和侯府决裂场面闹得极为惨烈,只身一人嫁给了他爹,惹了老侯爷记恨。
不久他爹中了武状元,但因为老侯爷在朝中打压的缘故,本该官路坦途的他被发配到海域之地抗击海贼,他爹一腔忠勇,不久便因为抗击海贼而身受重伤。
巫棠他娘寻遍了周围郎中,但都因医术不高所以病情没有丝毫进展。
他娘一咬牙,带着他爹又千里迢迢搬回了京城。
他娘本想用身上积蓄寻京城的名医救他爹,但京城的名医都因为老侯爷的吩咐不肯看诊,病情在路上颠簸加上一拖再拖,没到京城两日便逝去。
他娘整日以泪洗面,心中埋下了恨意,恰巧此时她又有了身孕。
为了谋个生计,她只能找上她的侯府嫡长子——也就是虞机的爹,跪在地上用腹中的孩子求他给他留条活路。
虞机的娘曾和她是闺中密友,不忍见她这副模样便劝说虞机爹把她留下,还主动提出要指腹为婚。
正巧此时他爹为抗击海贼病逝之事传进了皇帝耳中,给巫棠娘封了诰命,巫棠还未出世身上便也有了爵位,因此即便指腹为婚的事后来被老侯爷知悉,也并未太过阻挠,只是执拗从不许他娘踏入侯府大门。
只不过虽然说是指腹为婚,但这件事侯府中人只有虞机他爹娘和老侯爷知晓,其他人都只拿巫棠当常来侯府走动的表小姐。
巫棠分析了片刻捋清楚其间的关系,也大抵知晓他娘为何非要他扮作女人的模样,还要他去接近虞机,大抵就是为了报复侯府中人,给他爹报仇。
巫棠跟着虞机挑了些贺礼,重新上了轿子往侯府赶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渐渐慢了下来,巫棠知道大概是到了府门口,此时却突然听到轿外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什么人撞在轿子前,咚得一声有些沉闷。
“什么人?怎么敢胡乱冲撞郡主的轿子?”是巫棠婢女的声音,威严含着怒气。
巫棠本来已经昏昏欲睡,此时也清醒了过来,便又听到轿外一道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大概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是小妇人眼拙,小姐千万莫生气,我们这就走。”
我们?另一人是谁?
随后又是婢女的声音,她看着正用袖子擦拭方才磕在轿子上血迹的妇人,以及头破血流昏迷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制止:“罢了,不用擦了,你们赶紧走,一直待在侯府门前可讨不到好处。”
婢女这话是好意,她在远处就看到这对母子停在侯府门口许久,被门口的小厮叱骂也不肯走,直到被小厮用廷杖打了几棍,那少年一直护着娘落了一身的伤,跌跌撞撞就撞上了他们的轿子,彻底昏了过去。
侯府小厮俱是凶恶之徒,惯会捧高踩低且下手极狠。
巫棠零星听到了几句,也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好醒了被勾起了好奇心,便用手稍稍撩开轿帘瞟了一眼。
之间那妇人正护在一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的少年身前,两人身上衣着俱破破烂烂的但洗的十分干净,那妇人虽然穿着布衣荆钗,也能那张脸却生的极为漂亮。
而倒在地上昏迷的少年半张脸被头发和血污凝成一块的东西挡住,巫棠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大致也能看出来大致轮廓清俊,鼻背挺直。
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虞机因为要回府让下人们给巫棠收拾出房间,所以骑着马先行离去。
巫棠本想赶紧去侯府免得让人等着他,便打算让婢女给他们些钱看病就走,遂放下了帘子。
“给他们些……”银子。
话刚说出口一半,巫棠却突然觉得倒在地上那少年的脸有些眼熟。
他连忙又撩开帘子,此时天色更加昏暗,巫棠眯着眼看不甚清,却越发觉得眼熟。
他没等婢女搀扶,便直接撩起裙摆从轿门跳了下来,眸子紧紧盯着少年的脸。
直到他走到那少年身前蹲下,才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一身是伤口鼻淌血的少年,是他的师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