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只喵
男人听了言木青的话，撇了撇嘴，颇有微词地走了，走的时候将门摔得一震。
像这个男人这样观念的人并不少，言木青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转头小声提醒莫檀秋说:“以后如果还遇到这样的人来看宠物，千万别把小动物交给他。”
莫檀秋眼眸微微闪烁，随后点了点头，视线移到了站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小男孩身上。那男孩看上去仿佛有话要说。
男孩已经在店里呆了两个小时了，一直在同小骷髅猫一起玩。方才那个男人进来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呆在一边一声不吭。
少年偷偷觉得这只瘦骨如柴的奶猫同自己很像，都不讨人喜欢，长得也不好，性格也不好，不哭不叫不撒娇，都是会被人遗弃的、躲在角落里活着的生物。
他很想领它回家。
言木青看着这个男孩，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轻声问:“喜欢这只小骷髅猫吗？”
男孩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但是我现在攒的钱还不够，可以再等我一个星期么？求你不要让别人把它带走。”
男孩的眼睛藏在厚重的刘海后，充满了胆怯的希冀。
言木青假装考虑了一会，问他：“你能对它负起责任吗？”
小男孩歪了歪头，像是没懂。
“就是说，你能照顾好它吗？你要保证它吃好吃饱，有窝，不会被你爸爸妈妈赶出家门，如果有条件，能带它来绝育，能做到吗？”言木青问。
像这个少年一般年纪的孩子都不会考虑这么多，也很难照顾好一个小生命，言木青没有打算将小骷髅猫交给这个小男孩，她想让他明白宠物领养这件事并不简单。
没想到，这个男孩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说:“我父母亲已经同意我养它了。”
实际上，这个少年为了获得父母的同意付出了很多努力，挨了不少骂，拼命学习考了年级前十，才为自己争取到了养一只宠物的权利。但此刻他却说的格外云淡风轻。
言木青有些意外，便让他先回去做好领养的准备。这只小骷髅猫实在太瘦弱了，要将它养好至少需要好几个月，到那时它已经算是一只大猫了，不好再找领养，此刻有人能将它领走是最合适的时机。
少年见言木青同意了，眼睛发亮，带着笑容回家给小骷髅猫准备猫窝去了，约好了过几天准备好足够的钱就来将猫猫领回家。
言木青站在店里，稍微有些疲倦得揉了揉眼睛，一看窗外，天色竟然有些发黑了。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言木青一惊，连忙回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莫檀秋说:“本来五点半就是下班时间了，不好意思又让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晚上有小王呆在这边值夜，你可以先回去啦。”
莫檀秋冲着言木青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言木青正感到有些奇怪，就见小王与熊飒从店门外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两个人脸上竟然还涂了点淡妆。
“青姐！今晚请你去ktv吃自助火锅呀！”小王说。
“我们已经预定好房间了，火锅已经煮上了，要不店面先关一关？猫猫狗狗们我都喂过了，店里也有监控，稍微走四五个小时没事的！”熊飒说。
“求店长放个小短假！”
“出去嗨呀！”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原本就有些累的言木青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不由转头求救一般得看向莫檀秋。
谁知莫檀秋也点了点头，看着言木青说:“我也想了解一下大家。”
言木青这才想起来，自莫檀秋来了以后，她们还未曾好好与他聚过一次餐。这么一看，借这个机会加深一下情谊，也挺好的。
于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你们订的这么早，就不怕我还有事嘛？走吧走吧。”
“耶！！！”另外两个人原地欢呼，非常快乐。
四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走上了傍晚的街道。
他们居住的南洲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市，无处不透露着精致的小资情调。此刻淡紫色的晚霞撒在城市建筑物的上方，暮春带着热意的晚风拂过人面，道路两边种植着花与树，路灯三三两两亮起，在黄昏里晕染出毛茸茸的光圈。
其实ktv的包厢早在上午的时候就被另外三个人瞒着言木青订好了。
“失恋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年纪最轻的小王信誓旦旦地对莫檀秋跟熊飒说。
“她这个恋都失了一年多了，后遗症还没停。”熊飒叹了口气。
“她跟之前的人感情很深？”莫檀秋假装不经意地问。
熊飒眼睛稍微眯了眯，观察了莫檀秋一下，说:“虽然认识了很久，但倒是谈不上啥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他们就是按部就班，阿青性格又佛又温，顺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
听了这话，莫檀秋的神色如常，既不见醋意，也没有深究，小王过来问包厢订什么时间比较好，便把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打断了。
此刻傍晚，莫檀秋走在三个叽叽喳喳的女人的身后，目光却始终只看着一个人。
到了ktv的时候，包厢里的自助火锅已经煮上了，散发着热辣辣的香气，桌上摆着一大瓶柠檬味的啤酒，墙上的电视里正在放歌，放的是《分手快乐》。
“……”言木青哭笑不得，突然反应过来亲友们为啥今天突然约饭，心里不由一暖。
熊飒拽着言木青往沙发上坐下，开始给她倒饮料，小王则兴冲冲地跑去开始点歌。
莫檀秋似乎从未来过这样的场合，看着桌上咕噜咕噜冒热气的火锅与柠檬酒，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颇有些无所适从地坐了下来。
小王的歌单令人头秃，《爱情买卖》，《最炫民族风》，《小苹果》……言木青摸不太准她是不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才点的，还是说真的就喜欢这些土味歌曲，只是看着这个青春活泼的妹妹在包厢里瞎耍宝，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慢慢恢复了一些。
“你是我的小哇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多多多！”
小王拿着麦克风搞怪乱唱了好几首，调子跑到爪哇国去了。
言木青跟熊飒就坐在一旁边笑边吃吃喝喝。
她俩原本想拉上莫檀秋，给他倒好了酒、又在碗里添了些好吃的，但莫檀秋道过谢之后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安静的坐在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湖水一般的眼睛里映着言木青的影子。
酒过三巡，言木青的脸上开始飘红。
“青姐也来唱一首啊！！”小王跟熊飒一起起哄:“老板！以身作则！我们都唱了！”
她们俩不好意思闹莫檀秋，就一直盯着言木青不放。
言木青被折腾得没有办法。她并不会唱歌，平时就会跑调，此刻又喝了些小酒，舌头都打结了，心中隐隐有些在意的某个人又在场，叫她怎么也开不了口献这个丑。
还是莫檀秋给她解了围。
“我来吧。”莫檀秋说。小王跟熊飒的眼睛“噌”得一下亮了起来，瞬间放过了言木青。
他竟然点了首《红豆》，虽然是首颇有些年代的老歌，但这首歌恰好也是言木青最喜欢的一首。一听这个歌的前奏，原本有些熏熏然的言木青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醒着的温柔、缠绵的伤口，永垂不朽与天长地久，这些歌词被莫檀秋低低沙沙的声音唱出来，显得那么缱绻真实。
言木青本来就喝的有些多，心里各式各样的情绪翻滚着，不知为何此刻却突然觉得委屈。就好像一个人孤独前行了许久，本来已经习惯不哭，又遇到一个人，愿意给一个温暖的拥抱。
泪水反而落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好听呜呜呜呜。”言木青一边揉眼睛一边抖着声音说。
熊飒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重重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把纸巾递给她。
他们又玩了一些时候，小王便要回去值夜班了，熊飒也像是突然有什么要紧事一般急着回家，于是匆匆忙忙将瘫在沙发上又醉又困的言木青扔给莫檀秋照顾，自己头也不回的跑了。
熊飒跟莫檀秋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自认为能看清他的人品。更何况，长得像莫檀秋这样的，万一发生点什么，还说不好谁占谁的便宜。
因此她十分放心地跑了。只留下莫檀秋空对着一个麻烦的醉鬼，无语凝噎。
ktv包厢里的音响早就因为订购的时间到了而自动关闭了。房间里昏暗的橘色灯光洒在言木青素净又宁静的睡脸上，看上去又天真又与世无争。
莫檀秋站在她身前，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此刻看着她睡得像个孩子，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她柔软的面颊。又担心动作大了将她惊醒，因此只用了指节轻轻划过。
他的眼神里带着完全不自知的柔情，像是看着一个心里的宝物。
这不该是莫檀秋对言木青该有的眼神。他们才相识不过半个多月，此刻莫檀秋的眼神却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仿佛藏着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只不过言木青……
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