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只喵
还没等查南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就被人用一股大力从身后掀翻了。查南被直接掀到了地上，狼狈得差点翻了个跟头。
言木青被松开了以后捂着自己的小腹滑倒蹲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整个人靠着墙蜷缩成了一团。
她微微抬起头，发现来救场的人是莫檀秋。莫檀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表情冰冷得吓人，气场凛冽，看着摔在地上的查南，甚至还想上去补一脚。
言木青站起身连忙把莫檀秋拦住了。但她实在太痛了，稍微无力地挡了一下，又摇摇欲坠得要蜷缩下去。
“你还要护着他？”莫檀秋嘴上冷冷地问，手却连忙将言木青扶住了。他的力气很大，身上的气息也很温暖，几乎一下子就分担走了言木青的大部分体重，让她可以放心地倚靠过去。
莫檀秋身上很温暖，言木青又有了一些面对查南的勇气了。
她捂着小腹靠在莫檀秋身上，看查南的眼神像在看一团黑色的影子。她疲惫地对莫檀秋说:“谢谢你给我解围……但是……他不值得。万一警察来了就不好了。”
原本摔坐在地上的查南像是被言木青的这句话扎了心窝子，也失去了再站起来的力气，呆呆地坐了回去。他抖着嘴唇看着被自己失手弄得痛到额头浮汗的言木青，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又明白说什么都不再有用了。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别把自己给毁了，好好生活吧。”言木青对查南说，声音有些哑，两个人都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没有谁离了谁会过不下去的，我知道你大约是最近不顺心，但坎总会过去的，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好吗？”
说完，言木青便勾着背弯曲着腰转身打开自己的公寓门。莫檀秋担忧地看着她，甚至有些想跟进去，但是被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门轻轻在两位男士面前关上。
莫檀秋居高临下地看着查南，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直接怼着脸就狠狠揍了一拳。查南被打得嘴角淤青冒血，但一声不吭。他甩开莫檀秋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低着头走了，像一条被赶出家门的败犬。
门的那一头，言木青跪坐在地上，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闹剧不了了之。
一连好几天，言木青都无精打采的，情绪十分低迷。小王跟熊飒看在眼里，都明白她不太开心，便时常逗她一下。
莫檀秋不知不觉在店里就做了近半个月的护工。他做事情十分稳妥，好几次店里遇到了一些动物闯祸的麻烦，都是他来解决的。并且，每周他负责上班的那几天，来店里的女孩子总会莫名其妙多一些。
这天，他早上一进店里，就感觉言木青歪着脸趴在柜台上。早上的太阳撒在她脸与发上，长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早。”莫檀秋说。
“早。”言木青怏怏不乐地回答。她一连两次被莫檀秋撞上了最尴尬的感情黑历史场面，此刻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店里另外三个人看着逐渐自闭的店长，都有些无语。小王跟熊飒对视了一眼，暗中做出了某个决定。
之前收留的那三只小奶猫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跳蚤被清除干净，身上的脏东西也全部被清理，每天能喝奶喝到饱，偶尔还有鱼肉糊糊吃，快活得在笼子里打滚翻肚皮，对他们来说大约天堂也不过如此。
只有小骷髅猫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恢复了些许元气，但由于亏空得实在厉害，因此只长胖了一点点，依旧瘦的惊人，肋骨根根分明，从一只骷髅一样的濒死的奶猫长成了一只皮包骨头的奶猫，勉强能看了。
他在有食物的情况下总是先让其他两只奶猫吃饱，而自己在一旁用目光逡巡着四周，守护着自己的同胞们，虚弱却强大。
熊飒取笑这只小骷髅猫说:“自己都还没巴掌大呢，倒是奶凶奶凶的。”
小骷髅猫像是不服气一般冲她咧嘴“嘶”了一声。
与小骷髅猫同一窝的其他两只奶猫分别确认了是一公一母，长得最好的是小公猫，洗干净了以后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像一只雪球，颜值非常高，身体也相对来说健康许多。只是这小公猫对人的戒心十分重，不给摸，甚至人手一靠近他就会伸爪子。
另一只小母猫也比较健康，毛色主打的是棕色，夹杂了一些黄毛，圆滚滚的眼睛四周自带了一圈黑色的眼线，看上去像是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这只小母猫就亲人许多，愿意挨挨蹭蹭，非常活泼，还爱撒娇。
但言木青依旧还是最喜欢那只看上去最不健康的小骷髅猫。将他擦干净之后，才发现他的毛色介于小雪球与小母猫之间，白底飘棕花。之前他看上去就是一只彻底棕黑色的脏团子。
这只小骷髅猫平时异常安静，也不伸爪子伤人，但他也不轻信人类，一直尽职尽责的保护自己另两个兄弟姐妹，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给他们，尽管小骷髅猫才是这三小只里最需要补充营养的那个。
言木青推测，这大概是流浪猫们必须做出的牺牲。食物实在短缺，身体最不好的那一只必须让出自己的资源，才能让自己其余的血亲们好好活下来。
残酷，却又无可奈何。
三只各色毛团子窝在一起，简直萌得让人尖叫。至少，他们现在都能吃饱了。
言木青与熊飒一起，将这三只养得稍漂亮了些的小奶猫搬到了外间，挂上了有偿领养的牌子。
万物居的人气挺旺的，几天的功夫就又送走了一批小动物。这主要归功于言木青经常带着熊飒与小王一起处理周边小区中的流浪动物问题，事迹在街坊领居之间口口相传，不少人都乐意时不时来万物居看看自己认识的动物们。万物居门口还在树荫底下摆了几张桌椅，跟一个自动贩售机，来访的客人们可以通过投币自己买一些零食饮料，边聊天边吸宠物。
下午，好些人到万物居里来玩，时不时也买一些宠物用品。其中有一个与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小少年。
那是个看上去阴沉又内向的瘦弱孩子，大约十岁上下的年纪，衣着破旧，头发厚得盖住了眼睛。他经常在万物居门口透过玻璃窗眼巴巴的往里面看。言木青曾邀请他到店里来喝饮料，他却像是被吓到的小动物一般，掉头噔噔噔地跑掉了。
今天这个小少年又来了，言木青像是怕惊动了小兔子那般，假装没看见他。小少年偷偷摸摸地打开门，没想到门上连着一串风铃，他一推，风铃就叮叮当当摇晃了起来。
“叮叮叮——”
少年:“……”
他立马就想跑。
言木青连忙说:“你想看看新来的猫猫吗？”
少年的脚步一顿。
小骷髅猫此刻正巧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软绵绵地“喵——”了一声。这还是言木青第一次听到这只矜持的小骷髅叫得如此千回百转。
这大概就是缘分了吧。
少年听了这叫声，立刻有些走不动路了，回头瞄了一眼言木青，发现她在柜台后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于是就悄悄转头，无声无息地蹲在了那三只新放出来的奶猫的笼子前。
莫檀秋在内间整理完新进的货物，刚推开门走出来，言木青立刻几步上前，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蹲在地上专心逗猫的小少年。
莫檀秋疑惑地看了言木青一眼，不明就里，但依旧配合地保持了安静。
少年蹲在那里看了许久许久的小骷髅猫。
中途又有一个男人用脚踢开门闯进店里，他四下打量片刻，看见了柜台后的言木青，便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冒冒失失地问:“听说你们这有猫？我想领养一只。”
少年继续蹲在角落里，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言木青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定了一下，哑然片刻，微笑着说:“我们这边是有偿领养，对主人也有领养条件的，您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先看看，对哪一只小可爱感兴趣的话，我就跟您谈谈。”
近年来，网络上吸猫吸狗的视频数量爆炸性增多，不少人看着看着就真的心血来潮，一时兴起想要去领养或者购买一只宠物猫回来。当然，主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的确美好又奇妙，但同时宠物们也有着让人极度抓狂生气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培养磨合。没有对生命的责任感的话，单凭借一时的冲动是不能当一个好主人的。
随意领养不设门槛只会害了宠物们，言木青必须对他们负责。
果然，这个冒失的男人看到万物居笼子里的猫猫狗狗血统都又土又杂，但一只两只的标价全是百数，他就有些不耐烦看了。
男人说:“你这个店家不厚道，像这种猫崽子——”他指了指笼子里一只朴素的小三花奶猫，“扔在街边都没人要，你这怎么还要两百多了。”
“还有这只——”男人又拿鼻子点了点小骷髅猫的方向，“都瘦成排骨了，也不知道有病没病，就放出来领养，标价竟然也是一两百，你怎么做生意的？”
莫檀秋冷冷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双臂交叉抱在了胸前。
言木青耐心地解释道:“先生，太容易得到的话人总是不珍惜的，我并不是要图这几百块钱，实际上我们的店面算是半公益性质的。但我们希望店里的小动物们在新主人家能得到重视……我这里的小猫们都是做过体检的，如果带着病菌的话，一定不会放出来给您看的。”
言木青还记得，几年前，喵星人的概念刚火起来的时候，自己家的邻居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只玳瑁色的奶猫回来。听说是只花了十几块钱，随便养着玩玩，给不足月的小奶猫吃人剩下的重味饭菜，平时也不怎么理睬，没过多久这只刚出生的小奶猫就死去了，被邻居随便裹了块布扔在了垃圾桶里。
这个世界，连动物的命都明码标价地分出了贵贱来。
言木青不喜欢这样，便尽量平和地看着那个还在店里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男人，说:“我这的小动物您也看不上，缘分没到，不如您去其他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