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返工
早上六点，世界还在一片朦胧中。睡梦中的周洁被宿舍的各种响动吵醒，原来工友们很多都起床了。
她们有的洗衣，有的洗头，昨晚太晚没时间洗。七点上班，周洁很想再睡一会，想起她也没洗衣服，赶紧起身洗。
待她搞好回到宿舍，见有人干吃方便面。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感觉像是美味的零食。
方便面她在火车上吃过，在开水中浸泡，吃起来非常美味，没想到还可以干吃。
周洁和张冬梅去市场，花五毛钱买了个面包当早餐，顺便问了一下方便面价格，买一箱的话才三毛多一包，比吃面包还划算，于是决定以后的早餐就是方便面了，省钱又好吃。
经过昨天一天的工作，周洁车货的速度熟练了许多，上班没多久，筐里就堆了小半筐了。
她暗自高兴，照这样速度，一个月下来工资应该不会比老员工少吧，发了工资就去买好吃的。厂斜对面那家面包坊的面包特别香，坐在车间经常能闻到面包刚出炉时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到时候去多买几个，吃个饱……
正想得流口水，身后一个声音响起，“52号，返工。”
她回过头去，只见计数的小男孩阿果站在身后，抱着一捆成品婴儿服，咧嘴笑着。
她不懂什么是返工，吞下口水问道：“你说什么？”
“返工呀，这一大捆都是你的，真厉害。”阿果一边取笑她，一边将衣服放进她筐子里。
返工这个词，周洁是第一次听见，似懂非懂，但看情形，应该是出问题了。
她低头解开捆衣服的绳子，拿过衣服翻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阿果见她还没弄明白，便弯下腰指给她看，“看这里，这个是返工标签，这个箭头指向哪，就是哪里要返工。喏，这是滑边了，重新车一下就行了，这个就麻烦一点，要换掉袖子。”
周洁恍然大悟，顿时面红耳赤。昨天刚开始车货，今天就这么多返工，真丢人！
隔壁女孩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周洁不解，自己很认真做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返工货。她仔细研究发现，很多都是滑边，原来就是做太快了，有的地方没车到布料。
看着衣服上那些小裂缝，想象一个外国贵妇，怀里的婴儿穿着她做的满是裂缝的衣服，那画面无比滑稽，差点让她笑出声。
她回过神来，还好大家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她诡异的笑容，不然人家以为她是不是有病？
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她。一转头，对上邻居男孩的目光，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遭啦，一定被他看见了！
她迅速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工，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的尴尬。
车返工货其实也挺简单，每个返工的地方都有小标签，很容易就发现了，不用翻找， 在那位置重新走一下线就行了。
就剩一件要换袖子的返工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切掉了弯月形的一小块布，整个衣袖就变形了。
她好像没有犯过这样严重的错误，就算有，很明显这样的衣袖穿不了，当时就会偷偷处理掉，不会流通下去的，难道是打瞌睡车出来的？
她拿上线剪开始拆线。这个返工比较麻烦，要先拆掉肩部的几道线，换下整只衣袖，再去找五线车帮忙上衣袖，还要找人帮忙上袖口的螺纹。
去求别人帮忙，要耽误人家的时间，没钱不说还耽误挣钱，谁会乐意呢？
可她又不会后面的工序。没办法，厚着脸皮也得去，她的脸皮在慢慢增厚中。
周洁不知道谁是做五线车的，就问旁边的女孩，“阿芳，上这个衣袖该去找谁？”
她听见别人叫她阿芳，才知道邻居女孩的名字。
阿芳停下手里的动作，眉头微皱，还是朝左边努努嘴说：“那边第二排第三个，蓝色衣服那个。”
周洁赶紧道谢，拿了衣服来到蓝衣女孩旁边，见她正在忙碌，感觉不好打扰人家，只好耐心地等在旁边。
蓝衣女孩车完手里的衣服，看向周洁，开口问道：“是不是要返工呀，拿来吧。”她和蔼的态度让周洁出乎意料，赶紧把衣服递过去。
“咦，你这个还没上衣袖呢，要先去找人上好衣袖，再来找我。”蓝衣女孩耐心地教她。
周洁忙问：“那我该找谁好呢？”
“那边，扎两个辫子的女孩子。”
“谢谢你。”
“没事。”蓝衣女孩不以为意，继续车货。
周洁又来到扎两个辫子的女孩子面前，趁她车完货，期期艾艾的说：“请帮我上一下衣袖。”
女孩被打扰了工作进度，很不耐烦。看了周洁一眼，一把夺过衣服，三五下很快做好，然后把衣服往针车台上一扔，继续车自己的货。
周洁并不生气，本来就是自己麻烦人家，拿起衣服说了声“谢谢”，又回到蓝衣女孩旁边。
蓝衣女孩一边和邻居女孩说着周洁听不懂的家乡话，一边很麻利的做好衣服递给周洁。两厢对比，她觉得蓝衣女孩脾气真好。
周洁去找上袖口罗纹的女孩，心里已经做好被嫌弃的准备，女孩倒是没甩脸色给她看，面无表情地车好衣服还给了她。
路过张冬梅车位，周洁过去坐在她的筐子上，“冬梅，我今天有好多返工货，你呢？”
张冬梅一边不紧不慢地车货，一边笑着问：“我也有呀，你怎么拿着衣服到处走？”
“我这个返工一件顶几十件，衣袖被车坏了，要换掉衣袖，非常麻烦，你也要注意哦。”
“好。”张冬梅点头答应。
一圈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她想以后车货还是认真点，尽量不要返工。
尝过求人帮忙的滋味，她打定主意，但凡有人找她帮忙返工，她一定很热心地帮忙。只不过除了她这道工序有刀片，会不小心切坏布料，其它工序都不存在换布料的情况，要她帮忙的情况很少。
周洁开始改变方式，认真仔细地车货，每车好一件就检查一下。
她不想返工，那么大一捆的返工货扛过来，看着多丢人，别人会不会认为她很蠢？
在这样谨慎的做法下，返工的情况少了许多，但是产量也降了下来。
她暗暗观察周围人的情况，她们很少有返工货，都是又快又好，难道真的是自己笨？
她有些烦躁，静不下心来车货，于是借上厕所的机会来到张冬梅身边，看她是怎样做的，学点经验。
“周洁，今晚真的要加通宵呢，有人问过阿英了。”张冬梅兴奋地说，她没加过通宵，还是很期待的。
&34;哦，加就加吧。”周洁心不在焉地说。她现在苦恼的是自己技术不好，返工货多了，担忧厂里会不会开除她。加不加通宵倒是无所谓。
她看了一会张冬梅车货，发现她车的稍慢，慢工出细活。想要出产量，速度慢是不行的。还是另想办法吧，她闷闷不乐地又回到了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