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醋的小豹子
事情有些麻烦。
京兰变成豹子，十有八九就是想要我去给他舔毛了。他沉默地注视着我，等我变成小猫到他的身旁，但晴明的嘱托一遍一遍响在脑海里，我很犹豫。
阿若说:【去吧，晴明不会生气。】
我变成小猫往京兰那边走，回头看了晴明一眼，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我继续给京兰舔毛。
晴明似乎有些不太开心，趴在石桌上假装睡觉。
舔完毛后，京兰出门狩猎了。我把小兔子从篱笆里抱出来，让晴明把手伸出来，小兔子乖乖的蹲在晴明的掌心，后腿时不时跳一下。
“晴明，你喜不喜欢小兔子？”我摸了摸小兔子的头，“它喜欢你。”
我是小兔子的主人，我喜欢晴明，小兔子就喜欢晴明。
“那他喜欢哥哥吗？”晴明问。
“它也喜欢京兰，但它更喜欢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小兔子每天的草料都是京兰带回来的，也许会更喜欢京兰？说不准。至少我这样说，晴明应该会更开心。
晴明也摸了摸小兔子的头。
夏天很热，雨水也多，植物生长茂盛，也有很多很多的小虫子。食兽族的皮厚，蚊子叮不透，所以都跑来叮我了。就算变成小猫，厚厚的毛都挡不住蚊子，每年我都要被蚊子咬很多包。
晴明用舌头帮我舔蚊子包，他舌头上倒刺比我的指甲管用，还不会弄伤皮肤。
晚上，我被蚊子叮成一团小猫，缩在晴明怀里。蚊子怎么也拦不住，我努力往晴明身下钻，晴明问我：“要不要找张薄一些的兽皮盖着？”
“喵。”好热，不要。
“唔。”突然，我们听到京兰床上传来奇怪的动静，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像是被蚊子咬了很痒。晴明把我的耳朵捂住，但捂住了耳朵，却没有捂住另外两只猫耳朵，我又听到水声，还有刺鼻的气味散发开。
“哥，我们搬家吧。”晴明说，“这个鬼地方一只兽都没有，要怎么给你找一只雌兽？”
京兰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晴明问：“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京兰又说，“小棉是雌兽。”
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等过了好一会，晴明猛然从床上直立起来，声音愤怒：“你这样想？你居然这样想？你早就想了是不是？”
“他是我的眼睛！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雌兽！”
晴明的情绪越来越激烈，把兽皮枕都扔下了床，又下床站在京兰窗前，执拗到：“你听见了没有，他是我的！明天就搬家去给你找别的雌兽！”
“嗯。”对比晴明的怒不可歇，京兰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我们会离开，我还要治好你的眼睛。”
晴明站着一动不动，也不再说话了。
我好像有点理解晴明的突然安静。
我不知道晴明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京兰狩猎来养活我和晴明，京兰是好的食兽族，对弟弟很好很好，想尽办法让他开心。如果他想把我们丢掉，我们早就死了，所以我们不能对京兰发脾气。
“哥，对不起。”晴明好像是蹲了下来，“谁都可以，小棉不行，求求你。”
第二天我们也没有搬家，京兰照常狩猎，晴明抱着我，哪也不许我去。我去尿尿，他都要我牵着他。他的情绪太糟糕了，我把豹子的头抱在怀里，偷偷用伴生能力安抚他，他才安安心心睡了个午觉。
京兰带着猎物回来了，晴明大口大口把肉咬掉，咽下，喝水，再回到窝里睡觉，一点也不想和京兰说话。
我问他为什么生气，他也不告诉我。
好在时间很快过去，我们过回了平静的生活。京兰依旧在白天到远方狩猎，我和晴明待在窝里玩耍、说话、睡觉。唯一的变化是京兰不来舔我，也不让我去舔他了。
又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小兔子已经长成了大兔子，每天懒洋洋的，比晴明还不爱动，但我还是习惯叫他小兔子。
就像我也长大了，但还是管自己叫小猫一样。
我蹲在篱笆边喂兔子吃草，京兰靠近了，也蹲了下来。他从我手上拿过一根草，凑到小兔子面前，小兔子闻闻我的草，又闻闻京兰的草，不知道吃那边比较好，最后左边咬一口，再右边咬一口。
小兔子吃饱后，我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摸干净它脚上沾着的泥土，递给京兰。
我说：“它现在很胖了。”
京兰说：“很乖很可爱。”
他抓着小兔子，亲了亲它的耳朵，又把他放回了篱笆里。
“可惜不是我的。”
我又把小兔子抓回来，塞到他的怀里：“它是你抓回来的，你还每天割草给它吃，你想要，就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兔子，我只是偶尔也想玩一下。”
京兰摸了摸我的猫耳朵，把小兔子还给我：“你还想要小兔子吗？我再去给你抓，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我摇头拒绝：“我只要这一只。别的小兔子都怕我，只有它不怕。”
天空突然开始下起小雨，我们回到洞穴里。我在没有装水的空盆里垫上干草，再把小兔子放到里面。
京兰说：“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小动物也可以取名字的吗？我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想了很久，问京兰：“可以叫它小白吗？”
京兰说：“你喜欢就可以。”
天黑前我钻到晴明的怀里，迷迷糊糊间，外面的雨似乎越来越大，又消失不见，驱散了夏天的几分炎热。我紧紧地抱着晴明，做了一个不记得内容的甜梦。
……
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哭了，也许有两个月，也许不止。
晴明总说我爱哭，其实我根本就不爱哭，只是眼泪不听我的话。很多时候，我还没有想清楚发生了什么，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应该是得了一种常常会流眼泪的病。
我看到小白搀着血的一张皮，想，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它很笨，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它的主人。它吃了我喂了的那么多草，却不会回报我，大概我死了，它就拍拍屁股消失不见，不会为我心疼。
哪怕它昨天还在玩我的猫爪子，它……我把它弄丢了。
京兰和晴明吵架了。
我第一次见京兰那么凶：“你吃掉他的兔子做什么？”
晴明说：“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抓。你难道不知道他很喜欢那只兔子吗？他眼睛都哭肿了，根本哄不好！”
“他是我的兽，他的兔子就是我的兔子，我要吃掉就吃掉。不管他怎么哭，要怎么哄也是我的事，哥哥就不用操心了。”
“可现在是我养的他，我为什么不能操心？晴明，你太霸道了！”
这天晚上，晴明没有吃任何食物。他一句话都不说，神色阴鸷，指甲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
我把他的手捧起来，用嘴唇碰了碰，伤口结痂后，就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耳朵上：“我听你的话，我不养兔子。”
“我不会道歉的。”晴明抱着我，很紧，又重复一遍，“我不会道歉的。”
他的脸色很臭，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我说：“你不需要道歉。我没有生晴明的气，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小白。”
“嗯。”
我们亲吻在一起，晴明的力道很重，把我的嘴巴咬出了血。他把唇瓣上的水珠和脸上的眼泪吃干净，悄悄告诉我：“明天……等明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又有些高兴地说：“小猫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