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欲离难舍泪涟涟
杨柳青听说父亲要她来县里中学当教师,看样子胸有成竹,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父亲说:“现在一年有几百万大学生毕业,已快到到饱和状态,分配工作是比较难的事情了,在不久的将来,国家会取消分配。我估计,你的档案还在学校,明天我去把你的档案拿来,就到小聂房地产公司去当名会计吧。”
杨柳青说:“我不同意!如果你要我来本县中学工作,不要离你太远,这我勉强同意,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要把我玉良哥同时弄过来。”
父亲冷笑一声说:“你是把调动工作当儿戏吧?以为你爸是过去的皇上?再说,就是我做得到,你不经过人家同意就把人家档案拿来?应该尊重人家,要是人家不愿来怀化当教师呢?”
杨柳青说:“这个你不管,玉良哥有意见一切后果我承担。”
父亲说:“那不行,你问都不问人家就把人家档案拿来,你太不尊重你玉良哥了。时间来不及了,我明天必须走。”
杨柳青斩钉截铁地说:“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哪里都不去!”
父亲说:“如果我没亲自听到他说,你俩是恋爱关系,他的志愿是要去西部贫困山区任教,我有权力把他弄来吗?”
杨柳青问道:“爸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恋爱关系你才同意我们在一起?”
父亲说:“当然,就是你亲哥哥,也要尊重他本人的选择,如果是恋爱关系两人分居当然不好,是应该把他弄过来。”
杨柳青听完父亲的话,信心满满地回答说:“好,那我明天跟你搭早班车去,你当着我的面亲自问问他。”
父亲说:“好。不过,你有条件,那我也有个条件:如果你们是恋爱关系,你们就去县中学任教,能不能进,你们别管我用什么办法;如果他仍然把你当妹看待,你就去小聂房地产公司去当会计。”
杨柳青恬然不为意笑了笑,问道:“爸,你就这么有把握?”
父亲笑了笑回答道:“凭你的学历和容貌,再加上我跟他父亲的关系,任何姑娘不是你对手,你稳操胜券。”
杨柳青亳不犹豫答应了父亲的条件。
次日早晨,天刚蒙蒙亮父女俩就起床了,洗了脸漱了口就急急忙步行到车站。车上父女都如同陌路人,都默默无言,看两人面上表情都成竹在胸,神色自若。
到了周玉良家,周玉良刚从山里干活回家吃早饭,见杨柳青父女同时来了,口上很热情招呼父女俩,但看两人神色不同以往都很凝重,心里十分惊疑,一时不明白父女俩来自己家是何目的。周玉良母亲看到家里来客了,忙抓了一把米来放进鸡笼里,诱鸡进去想抓只鸡做早饭菜,杨柳青父亲见了忙制止道:“别麻烦嫂子了,我跟杨柳青来有几句话问问玉良,问完了马上要走,还有急事。”
周玉良不知有何事问自己,一时猜不到,但觉得父女俩特意坐车来,不在家里问,不当自己父母的面问,而是往家外偏静外走,估计要问的事不是平常事,于是跟父女俩到了屋外偏静处,见杨柳青父亲站着不动,于是主动地问道:“干爸,你有什么事就问吧。”
干爸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我给你改名,把‘余粮’两字改成‘玉良’这件事吗?”
周玉良说:“记得,你教导我说要我做一个有良好品德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
干爸说:“你记性真好,不错。十几年来,杨柳青没有哥,得到了你无微不至的关怀,柳青打心眼里感谢你,从小到大觉得你比亲哥哥还亲。现在有事想问问你,你要着实回答我。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两个已大学毕业了,都该成家了。我有个战友,就是现在的县长,他儿子小聂大学毕业下海经商,现在已有几百万资产。昨天他爷爷生日在酒店办了餐酒席,我跟我战友同桌,小聂对杨柳青有爱慕之情,我战友暗示,我们想成为儿女亲家。”
父亲说到这里,杨柳青有点急了,打断父亲的话接着说:“我不同意,我已经有恋人了。”
父亲打断女儿的话说:“让我跟你玉良哥把话讲完,别插话。”说完又对周玉良道:“你知道,我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她大姐又嫁得比较远,我想杨柳青离我近点,所以特为这事来问问你:如果你两个是恋爱关系,我尊重你们俩的感情,不干涉你们,但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弃去西部任教,必须去县里的中学任教;如果你两个不是恋爱关系,仍是兄妹,我就要杨柳青去小聂房地产公司去当会计。”
杨柳青未等话落音,满脸企盼之情形于色,迫不及待地对周玉良说:“哥,我昨天跟我爸快要吵架了,后来达成了协议,现在我的命运掌握在哥你手里。哥,别怕,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直接跟我爸说。哥,放弃去西部吧?我们就到怀化当地任教,离家近些。哥,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千万别误人又误已!”
周玉良听完父女俩的话,十分平静地说:“妹,你的命运仍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人各有志,是勉强不来的。你就依从爸吧。小聂已事业有成了,父亲又是县长,又是大学学历,是人中龙凤,很适合你。你知道,我们大学不少女同学梦寐以求嫁入豪门,妹现在如天上掉馅饼一样机会来到了眼前,哥为你高兴。我永远是你的哥,我永远忘不了六岁那年是你干爸干和妹救了我的命,终身铭记在心,我从那时起就发誓:决不做半点对不起妹的事。我衷心地祝愿你一生幸福,我永远是你的哥!如果你们结婚了,就提前写信给我,我来喝喜酒。”
杨柳青听完周玉良的话,如晴天霹雳,失望痛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问道:“哥,这是你心里话吗?”
周玉良说:“妹,我们从小学同桌一直到高中,到大学虽不在一个班却奇迹般录取在一个学校,现在我们大了,走上社会了,各自要组成家庭,就不能经常在一起了。”
听完周玉良的话杨柳青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如豆粒接连不断滚落了下来,哽咽了会,努力使心平静下来,然后流着泪说:“我们从小到大形影不离,耳鬓厮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小时候把我当妹妹,现在仍把我当妹妹?,你以后仍把我当妹妹?永远把我当妹妹?你心里想的就是永远把我当妹妹?你忘了,那天砍柴为救你我脚受伤了,你背着我回家,我担心残废了没人娶我,哥答应娶我,怎么说话不算数?”
周玉良干涩一笑说:“记得,那时我们还那么小,说话做不得数的,再说你当时是担心自己残废了没人娶你,现在你没有残废,哥还是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妹,自从你把我当哥哥那时起,我心里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决不做半点伤害你的事,哥决不违背自己的诺言。现在你面前已经岀现了一个白马王子,哥放心了。你们结合前程远大,会幸福一生的。妹,就依干爸的办吧,我在大西部每天祝福你们!”
这时杨柳青已是涕泪交加,听完周玉良的话后道:“哥说我残废了就娶我?好,今天我把伤过的那条腿打断,你就娶我吧。”说完就要去找石块砸自己的脚。周玉良忙拉住杨柳青的袖子说:“哥那次答应妹为救哥残废了娶你,今天你故意把自己的脚砸残做不得数。”
这时,杨柳青的父亲发话了:“好了,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们该走了。玉良,你真心实意把柳青当亲妹妹,柳青不是忘恩负义的姑娘,一辈子同样不会忘记你这个哥,也会每天祝福你,你如哪天找到了如意姑娘,也会来喝你的喜酒的。”说完,转身女儿说:“别在这里耍孩子气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小姑娘?哭闹下人家就会哄你答应你?快走!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还不死心吗?我下午要赶火车,没有时间了。”
周玉良强颜欢笑挽留道:“吃了早饭走吧?”
干爸笑了笑说:“不吃了,我今天下午要去你们的学校拿柳青的档案。”
杨柳青仍不死心,当父亲迈步走时,挣脱了父亲拉住的衣袖,流着眼泪问周玉良:“哥,你真一直把我当妹妹?就没有其它的想法?你姓周我姓杨,是兄妹吗?这句话不知说过多少遍了,你就认定我们真是兄妹?我爸跟我达成协议,如果我们是恋爱,他只有一个要求:不去西部任教,去县中学给我们找工作,包在他身上,他没儿子,离他近点,这点要求不过分。哥,我命运不是掌握在我爸手里,而是掌握在你手里,何去何从全凭哥你一句话。”
周玉良说:“虎毒不食子,爸是为你前程铺路,你怎么不相信你爸呢?哥能力有限,无法给你富贵,请妺妹理解哥的苦衷,只有默默地祝福妹妹了。”
父亲催女儿道:“话已说清楚了,我们走吧。”
周玉良干涩一笑对杨柳青说:“妹,听爸的话,回去吧。别为哥担心,哥吃得苦起,不论去哪里都不怕。”
杨柳青一边跟父亲走,一边抽泣着说:“哥,天下哪有异姓哥哥对妹妹这么好的?为什么十几年来你把我你的宝贝一样呵护,心全在你身上了,到最后我们是一对兄妹,你要我以后还能爱谁?我恨你!我恨你!”这是杨柳青生平第一次在周玉良面前说出了“恨”字。
周玉良跟在杨柳青后边走边说:“对你好,如同手足就是兄妹之情,妹该明白。以后会有人对你更好,妹结婚后会慢慢明白哥是怎么想的。”
杨柳青抽泣着跟父亲慢慢地走着,父亲安慰女儿说:“他确实是一个好哥,比亲哥还要好。可是再好,他只把你当亲妹妹看,有什么办法?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别哭了,哭也没有用!”
周玉良目送着杨柳青走远了,至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抽泣起来。这时娘走了过来,对周玉良说:“你哭什么呢?我把鸡杀了出来搂柴烧水,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觉得你们今天的谈话不同寻常就索性听下去。知子不过母,你发誓一生不做半点对不起你妹的事,看到人家条件好,你主动让步,是为她好才自动退这一步,既然决心这么做,就别伤心后悔,你心里就安心把她当妹妹吧,她有了好的归宿,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不该悲伤!”
周玉良抽泣着对娘说:“妈,妹走了,带走了我半条命,这辈子没任何姑娘能走进我心里了。妈,妹人虽然走了,却永在我心里,永远走不出我心里!”
娘说:“你错了,你从小到大把她当妹妹就是你妹妹,不能有非分之想。你既然发誓一生不做半点对不起你妹的事,你妹有了好归宿,你该为她高兴。东方不亮亮西方,以后会遇到跟你妹一样又漂亮又温柔又体贴的姑娘。别哭了,快去吃饭。”
周玉良一边走,一边抽泣,到了屋里不是进伙房,而是进了自己房间,随即把门关了,再也不理娘说什么了。
父亲见了问他娘道:“玉良怎么了?”
娘说:“杨柳青他爸的一个战友是县长,他的儿子做房地产生意,很有钱,看上了杨柳青。今天父女俩特意来问玉良,两人是不是恋爱,是恋爱就把两人调到县中学教书,不是恋爱就要杨柳青进他战友儿子的房地产公司去当会计,玉良看到人家条件那么好就主动让步,可是心里又舍不得他妹,心里难受。”
父亲对周玉良大声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你曾经把你妹当命根子,想长厮守,可是她有了好归宿,你自己主动放下,口上说要把放下,可是心里还没有把她放下,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应该口头心里同时放下才对,才算有柔有刚的大丈夫!你决心一辈子为你妹好,你自动让步退出了,又不是别人逼你的,就潇洒地退出,不要再存非分之想,这样你才是她真正的好哥哥,才算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周玉良在房里听得清父母的话,对父母说:“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爸妈不要说了。你们吃饭吧,我不饿,我想独自一人静一静。”
爸妈两人吃饭了。这时他哥从部队退伍回来结婚分了家,不在一起吃饭了。到了下午,娘回家了,仍看到儿子的房门不开,对儿子说:“你怎么还不想清楚呢?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呀。”
周玉良在房里对娘说:“妈,放心吧,我想静一静,使我妹从我心里走出来,不然我心里就容不下第二个姑娘。她走时带走了我半条命,我要她带走的那半条命收回来再回到我身上。妈,你们放心吧,让我再静一静就会好的。”
到了第二天,爸妈用同样的话劝儿子,儿子是用同样的话回答爸妈。
到了第三天,仍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早上,周玉良把这几天痛与泪凝成了一首诗:《伤离别》
人生在世,
笑有有多少?
泪有多少?
不知但看春天花,
花开多少,
花落多少。
年少不知情是泪,
花开也笑,
花落也笑,
长大才知情是泪,
花开多少,
笑有多少,
花落多少,
泪流多少。
眼噙着泪,
在人前却要佯装笑。
月前花下,
情人聚散,
聚也笑,
散也笑,
背后撕心裂肺才把泪抛。
哭后,
又觉得可笑,
笑后觉得自己憨,
自己傻,
傻得遭人笑。
谁能把它改变,
落花不随风飘?
谁能挽回,
情人聚后不分道扬镳?
渺渺光阴岁月曾好,
形单影只,
长夜寂寥。
岁月不居,
人生易老,
空有青春年少。
好梦多少?
夙愿多少?
遗憾多少?
不计较。
只有痴情,
情难忘身可抛,
男儿何惧一生潦倒。
死生轻毫,
不负红颜,
宁可负我,
天地可鉴肝胆相照。
人事沧桑朝暮客,
春草忧虑秋来早,
人生苦短容颜老,
好梦总怯破晓。
耿耿丹心,
不改初衷。
宁可你负我,
再寻良缘,
心为你留,
泪为你抛。
爸妈见儿子还不开房门,仍是一样的话回答爸妈,听声音,声音很微弱,像奄奄一息的病人。娘急了,哭着敲周玉良的房门道:“你开开门,玉良,你怎么这么痴情呢?你这样做也是违背自己的誓言呀!你既然真心要为你妹好,你这样不吃不喝,就像当年的梁山伯,你妹知道了会安宁吗?你妹并没有负你呀,你说你始终把她妹妹看,是哭着离开你的呀,还说恨你,恨你既然把她当亲妹妹就不该对她那么好,是不情愿离开你的呀。她错了吗?是你自己口不应心错了。这是你为了她有个的归宿主动放弃的,没人逼你,你这样做你妹知道了就是跟那个小聂结婚了会一辈子痛苦的,会安心过日子吗?你愿你妹为你痛苦一生吗?你愿她这样做吗?我知道,你妹十分爱你,不爱你那次砍柴滚木滚下来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救你,你忍心让她为你痛苦一生吗?你也十分爱她,你妹就是你妹根子,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你就收回你的话吧,现在还来得急,还没晚,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替你说。”
听完娘的话,玉良终于把门开了。娘一进门见儿子如大病一场,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开裂干枯,颧骨高耸,双眼都眍进去了,不禁大哭起来,说道:“你实在放不下,我去替你说。”说完就要走。
周玉良说:“妈,我想通了。妈,你刚才说的是对的:要妹幸福,必须要让她看到我也幸福才好。你以后千万不要把我三天不出房门的事告诉我妹。”
父亲也流着泪,双眼凝视着儿子的脸问道:“你想通了?”
周玉良回答说:“我想通了。还是爸妈想得对,既然把她当妹妹看,就不要存非分之想,要想她幸福,就要她看到我很幸福,要让离开我后很安心。妈,你快煮早饭吧,我饿坏了。”
娘在煮饭时,周玉良对娘说:“妈,我去了西部当教师,我发了工资就给你和爸付钱,如果你和爸需要钱了就给我写信。我暂时不想回家,当我心情好了,找到了女朋友快要结婚了我才会回来。”说到这里,流泪了,擦了下眼泪,然后又说:“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有妹的影子,我不想见了,见了心就要痛。我不想看到这里的一切,想她从我心里慢慢走出来,变成我真正的妹,我心里才会容下第二个姑娘。在我没结婚以前,我不想见她,也不要告诉她我在哪里工作,如果见了面,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傻事来,伤害自己又会影响她的幸福。”
娘也流泪了,说道:“从小到大你两个那么好,爱对方胜过爱自己,零化钱共用,读书同桌,都说你两个像当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我和她妈都以为你们大了一定是恩爱夫妻,谁知大了,她成了金凤凰,你却是乌鸦,地位的悬殊你们不能在一起了,这次要分开了。儿子,苦了你!”
周玉良说:“我不自动退出放弃,如果勉强结了婚,看到他父亲当初给她找的白马王子家财万贯,她如整天愁眉哭脸不同样要我的命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们大学里的女生个个都想进豪门。”
娘听完儿子的话,无奈地浩叹了一声。
沉默了会,周玉良问娘道:“三天了,叔叔肯定把妹的档案从学校拿回来了,这时候妹是高高兴兴去小聂房地产公司去上班还是像我一样三天不吃不喝什么人也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