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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千里求学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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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要表弟去多见见外面的大世界,并愿帮助他认识些文艺界的名人,周施晴大喜,问道:“你认识文艺界的朋友?”

    表姐说:“你表姐夫的父亲是广播电台的一个编辑,认识文艺一些朋友,你去他可给你引荐。”

    周施晴高兴地说:“好,我明天回家去,把家里的事处理下,一些田地承包给人,我好安心地读书。”

    周施晴把家里的事情办妥后,高高兴兴地坐班车来到怀化,然后买了上长沙的火车票。这是周施晴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甭说心里的高兴劲了。这时是春花盛开的季节,只见窗外迎面而来的美景十分诱人,觉得自己的前程似锦,水迎山送,心里喜悦之情就如当年蟾宫折桂的状元打马过御街。

    到了长沙,下火车后买了一张长沙市地图,按图索骥辗转到了广播电台黄土岭。到了表姐夫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表姐的公公刚下班回家,表姐已事先向公公介绍了表弟周施晴最近要来,看到周施晴提着些土特产礼物,知道是儿媳的表弟到了。

    表姐的公公是个五十岁刚出头的中年人,身材中等,脸皮白净斯文,透着几分书卷气,一看便知是坐办公室知识分子。他很客气,一进家门,就给周施晴泡了杯茶。周施晴初次进大城走亲戚显得有点局促,觉得自己来自农村,穿着有点土里土气,有些自惭形秽之感,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后,鼓气勇气面带笑容地问道:“按乡里风俗我应该叫你亲家爷,按城里风俗,你比我父亲小,应该叫你叔叔,我到底该按哪里的风俗称呼你呢?”

    他说:“我本来也来自农村,即然来到城里,就按城里风俗叫我‘叔叔’吧,这样随便些。”

    周施晴回答说:“好。我的情况表姐也许向叔叔介绍过,没能考上大学是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自己智力欠佳,再加上农村学教学质量差,在初中,要考的英语这门课没老师教,连英语这本书都没发,再加上家庭困难,要帮家里干农活,学习时间比城里学生相对要少,考不上是情理中的事。我妹妹劝我复读一年,父母都不在了,哥哥读书要妹妹承担学费,这书我实在是读不下去了。不读了,可我又不愿放弃,不死心,于是报名上了‘刊授大学’,一边劳动,自食其力,一边读书,现在已读了三年,还有一年结业了。在这三年中,还写过几篇短篇小说和散文,另外还写了些诗,投到《芙蓉》和《湘江文学》杂志社杳无音信,这次来看能不能拜访到懂文学的老师给我指点指点,最重要的是,这次来想去主管部门问问,我结业拿到文凭后是不是能找到一分工作?”

    叔叔说:“你的情况你表姐给我介绍过。出生贫寒并不一定就能阻碍一个人执着追求自己的宏伟目标,出身卑微的人同样能干出卓越的事业来,古代名臣将相大都出生贫寒的家庭。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很重视人才,不论正规学校还是函授学校都承认其学历。目前,读函授的大多数是些单位上一些职工和一些教师,有了更高的文凭,可以晋级或调动工作。吃农粮的能不能按排工作我还弄不清楚,哪天有空我带你去省教育局问问。关于你写了些作品投到《芙蓉》和《湘江文学》杳无音信的事,哪天我给你写个纸条带上你的作品,他们看后能不能用我不清楚,但他们一定会给你指点指点,会给你以后的写作有帮助。文学作品不是一朝一夕能写好的,你年纪轻轻,暂时写不好是很自然的事,随着年龄的增大,阅历的日益丰富,以后的作品会越写越好的,千万别因一时的挫败而放弃。今天就谈到这里,我给你表姐单位上打个电话,你来了,今晚要她回家吃晚饭。”

    刚说到这,表姐的婆婆来了,叔叔介绍后,周施晴很有礼貌地道了声:“婶婶好!”

    表姐接到电话骑单车回来了,见到表弟很高兴,想不到周施晴真有勇气放弃家里的一切来长沙求学,心里确实很钦佩。在吃晚饭时,她对公公说:“我昨晚看了长沙晚报,有一条小新闻,《芙蓉》杂志社举办一个星期的学习班,你认识一个姓钟的编辑,你带我弟表去跟他说说,去学习一个星期,都是一些成名作家讲课。”

    公公听儿媳说完,满口答应,正好明天是星期天,自己不上班。晚上他还特意打电话到钟编辑的家里,要他帮忙把周施晴弄进去参加学习班。

    学习班开在城中赫赫有名的芙蓉宾馆。周施晴跟叔叔吃过早饭后马上坐公交车来到芙蓉宾馆,钟编辑早已在门口等候了,因为进宾馆要“出入证”,他不到门口来接是不能入内的。

    此时周施晴非常激动,想不到自己山旮旯里一介农民也可在这省城一流宾馆出入,更值得骄傲的是,可跟一些发表了文章的作者同堂同座听名作家讲课。

    到了学习班,里面坐的大都是二十几到三十几岁的青年作者,不用说,有资格参加学习班的是在《芙蓉》杂志社发表过文章的。他们见周施晴走了进来,看他只有二十岁左右,都有些羡慕,以为是个年少有成的青年作者,他们哪里知道他任何报刊杂志上还没有发表过一个文字,是凭关系进学习班的。

    今天是一个大学教授讲课,讲的是一些创作方面的基础课。

    次日,周施晴吃了早饭按时去了芙蓉宾馆,叔叔送了一次,跟钟编辑打了个招呼就不送了。到了宾馆,钟编辑早就在门口等着,周施晴觉得难为情,于是对钟编辑说:“钟老师,你给我办个出入证吧,你天天在门口接我,很麻烦,耽误你宝贵时间。”

    钟编辑说:“好。今天不在昨天那小会议室里,是在宾馆的大会议室里,是大作家刘绍棠讲课。他下放到你们农村十几年,现在写的大多数是农村题材。有许多农村作者说农村没有什么好写的,其实只要仔细观察生活,农村里也有很多好题材写。”

    周施晴跟随钟编辑到了宾馆的大会议室,里面黑压压已坐了几百人,有发表过文章的作者,也有省高等学校中文系的学生。

    讲座开始了,走上台的是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要不是衣着穿戴整齐些,如大街上碰到谁也不会跟“作家”联想起来,音容相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十分健谈,讲的内容主要是他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农村十几年的生活感受,怎么从生活中发掘美,把生活中的美写到文学作品中去。

    次日,是中篇小说《人到中年》获奖者,后来又改编成同名电影的作者谌容主讲,她只有三十多岁,人长得很美,娥媚皓齿,但口才一般。她讲的是获奖作品《人到中年》创作经过。

    过了一天,是文学大师丁玲主讲。周施晴今天来得特别早,一进场就拣了一个好位置坐下。时间到了,只见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走上台去,这是在街上随时可碰到的老太婆,看相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一开口语惊四座,妙语连珠,这是普通老太婆无与伦比的。

    周施晴听了文学大师们的讲座,觉得收益菲浅,可是具体怎么把自己的小说写好仍很茫然。

    《芙蓉》杂志社举办的文学讲座学习结束了。一天,周施晴把自己的几篇得意作品十分恭敬亲自送到《芙蓉》和《湘江文学》杂志社。《芙蓉》和《湘江文学》杂志社都在湖南省出版社大院内。《芙蓉》杂志社在二楼,是一间并不怎么宽敞的办公室,里面摆着两张办公桌,有三四十岁一男一女正在埋头编辑谁的文学作品,钟编辑正在清理摆放橱柜里的稿件,有的已布满了灰尘,有的还很干净,一古脑儿往一个大塑料筐里丢,周施晴看得十分清切,绝大多数稿件根本没开封。周施晴看到这幕情景心都凉了,毫无关系的无名作者要想走文学这条路想出人头也太难了,看都不看任凭你生花妙笔把文章写得如何文从字顺,故事情节如何曲折引人入胜,写得再精彩都是枉然,此时突然想起“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名句来。

    钟编辑看到周施晴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忙打招呼坐一坐。周施晴看到钟编辑这么热情,勉强把自己的两封稿件递给他,说了些客套话就蔫头耷脑地回来了。

    周施晴又去《湘江文学》编辑部,见到的情景一样,放稿件的橱柜里堆满了乱八糟的稿件,绝大多没有拆封。周施晴虽然把稿件十分恭敬地交给了编辑,但心里没有抱什么希望,更加心灰意冷了。

    周施晴送稿件去后的第五天,就先后接到了《芙蓉》和《湘江文学》杂志社的退稿。退稿,是在周施晴的料想之中,这次退稿比以前如泥牛入海要强点,总算有了回音,还附有退稿的原因。周施情知道,这完全是看在表姐公公的面子上,才会退稿,也才有退稿的原因。一看上面的文字,就是八股文,先是一些鼓励初学写作者的套话,然后笔锋一转,把文章说得一无是处,比如故事不够曲折,人物刻画得不够深刻,语言不够精炼等。

    周施晴看了两家杂志社退稿的原因,知道自己要吃文学饭短期内根本是不可能的,更谈不上成名了,目前主要的是拿到“刊大”毕业证,找一份吃饭的工作。

    周施晴记得,那天刚来时,表姐的公公说读函授的大都是在职职工和一些教师,拿到文凭后可以晋级或调动工作,吃农村粮还不知国家的政策能不能按排工作,觉得当务之急应把这问题弄清楚。

    一天吃了早饭,周施晴独自一人来到省教育局,到了办公室,是一位五十出头体大臀肥的中年妇女接待了他。周施晴先介绍了自己,说自己正在读“刊授大学”,问毕业后国家能不能分配工作?

    她听周施晴的话,叹了口气说:“国家承认其学历,结业后可调动工作,可晋级。但是你吃农村粮的不能按排工作,像你这样好学的青年,要离开农村唯一的希望是考上大学。我看你年龄还不大,再进校读高中考大学吧,不进学校读书,成年人自学也可考大学,不要灰心。”

    周施晴听完她的话,强颜欢笑道了声“谢谢”后,就悻悻而回了。搞创作,短期内要想发表小说是不可能的,别说想用稿费养活自己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成为靠稿费吃饭的作家为时尚早。听说有人写了一辈子文章没发表一个字,自己没怎么高的灵心,也许一辈子也发表不了文章,休想靠文章吃饭了。

    当天晚上,周施晴对叔叔婶婶说:“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我是个无舞之鹤,又是命苦之人,城市没我容身之地。今天我去教育局问了,吃农村粮函授学校毕业的不能分配工作,在这里没有什么作为,就不麻烦叔叔婶婶了,明天我打算回家。”

    叔叔听感叹道:“农村城市两重天,中国社会发展到今天,对待城乡仍不公平,三国时期曹操提倡‘唯才是举’的政策,真是今不如昔了!”

    婶婶也是长吁短叹,觉得当今对待农村知识青年太不公平了。

    周施晴说:“是什么样的虫,蛀什么样的木,心里不满发牢骚有什么用?发几句牢骚翻不了天,我还是安心回去当自己的农民。”

    婶婶说:“好吧,我们对你是爱莫能助。你慢回去一天吧?你难得来长沙一趟,明天是星期天,要你表姐带你去烈士公园、桔子州头去玩玩吧?也不白来长沙一趟。”

    周施晴想了想说:“好,我要去自己去,也许表姐有事。”

    次日,婶婶特意早起,把早饭弄熟后,周施晴吃了早饭后坐公共汽车去了烈士公园。公园里人很多,人山人海的,碰到的人都是那么悠闲自在,一张开心的笑脸向人展示心中心的愉快,周施晴觉得唯独自己是在异乡为异客,不想把一张假笑脸向人展示。在周施晴眼里,这些树木确实要比农村那些大山上树木惹眼,亭亭玉立,有戟剑森森者,有摇曳生姿者,各极其致。可是走了一圈,感觉到也没有特别之处,无非就是些树被人修剪得好,有了各种造型,其实还是些树,并不是天上的神书。

    快到中午,周施晴来到桔子洲头。周施晴知道,这曾经是一代伟人毛泽东来过的地方,真是山有仙水有龙而闻名天下。周施晴到处走走,觉得都是经人工细心修造的结果,并没有天然之美,觉得也不过如此,山还是山,不是蓬莱、方丈仙山;水还是水,不是天上的银河水;树还是树,不是瑶池边的玉树。

    到了下午,周施晴买了几个包子充饥,看时间还早,再想去岳麓山上,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到了岳麓山下,拾级而上,边爬边看,觉得跟自己家乡的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多了人工修造的痕迹。爬到山顶,俯瞰山下的湘水宛如一条白练,在红红的太阳照耀下,波光点点。再看山上,红红白白的山花正开得火炽,招来蝶蜂飞舞。再看身边,微风吹来,树技晃悠,如似挥手示意向来客告别。凭崖抬头驰目,只见高低不等的高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再向前看,只见浓淡不同的云雾了。周施晴知道,在西南方向一千多里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乡。想到家乡,周施晴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此地的匆匆过客,这里的山山水水虽美,不会挽留自己,更不会把这里美景带走。想到这里,顿时周施晴顿生焦虑之感,于是匆匆下山回到了叔叔家。真是:

    从来美景在天涯,千里琅嬛隐雾霞。

    空有桃源山水好,风光难把带回家。

    这是一首七绝诗,是说外面的景致再好,却在异乡为异客,不可能把风景带回家中去。

    周施晴不想在长沙呆不下去了,思家情绪急切,玩了一天后,次日坐火车回到了家。回来时虽强装笑脸,但是乡亲们还是看出周施晴蔫不唧的样子,已看出长沙此行没什么收获。

    回到家里,没有什么事可做,田地已租给人家了,收回自己种无法启唇,想从事养殖业,可是手中的钱不多,小打小闹上赚不到钱,一时成了梧鼠技穷,无计可施,十分苦闷。没有经济来源,书也看不进去,还有一个使周施晴左右为难的是,这刊授大学要不要继续读?已读了三年,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又有点不舍,可是继续读下去,明知吃农村粮的不包分配读下去又有何意义?思来想去,还是吃饭要紧,目前最紧要的是去哪里找个事做,夜里辗转难眠搜肠刮肚想不出什么好挣钱的办法来,无奈又只有暂时去怀化跟大姐去拆房子的工地上削砖,首先把自己吃饭的问题解决好,然后等待时机再找个满意的挣钱职业。

    光阴如水,雨打落花,薰风送暑,转眼又到了溽暑烦人的夏天。一天,周施晴正在烈日下削砖,听到有一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喊:“施晴,施晴。”周施晴戴着口罩正在削砖,听声音十分熟悉,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于是直起腰转身看看到底是谁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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