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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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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门客中有一位曾有幸入过文松阁初试的洛国才子,名唤白暄,向大皇子建言:“天下皆传文松阁阁主秋松明老先生学识渊博,无人能出其右,早年,暄曾有幸入阁内外门研习数月,文松阁上下众弟子皆由秋老先生亲自选拔,眼光必定独到。虽隐于世俗,却阅尽天下事,且秋老先生品行高洁,不偏不倚,殿下何不请他出山,若得他首肯的众位贤士,必定可堪大用!”

    林言钊甚觉有理,但尚有疑虑:“只是,秋老先生曾誓言,不再入仕,当年皇□□和皇祖父,心诚留他,都未能说动,我名不见经传,又无法允诺什么,如何能请的动老先生?”

    “殿下,老先生虽性情执拗,却重情重义。当年他在前朝为帝师,与右将军私交甚笃,几次皇宫遇险,皆为右将军化解。后来右将军被迁,幸得神宗赏识,留在军中做副将,助神宗开创新朝,得封荆国公一等爵位,曾邀老先生来府中常住,老先生不愿攀附,留了折扇给荆国公,作为他日请愿的信物。”

    “卿的意思是,去荆国公府借那柄折扇为信物?请老先生出山?”

    荆国公府十一年前遭难,周家四郎触怒圣意被贬,府中如今孤儿寡母只剩荆国公老夫人苦力支撑,只有表面的恩荣,不复当年神宗高祖在世的繁盛。他有些犹疑。

    “那柄折扇,荆国公临终前,交由了荣王妃。”

    大皇子不由皱眉。

    说起荣王妃,倒也不是个寻常女子。当年□□皇帝驾崩,留下遗诏由五皇子林承瑞继位,朝中大臣俱是不服,论军功口碑才名,荣王、永王皆更盛。朝局一度非常混乱。多亏荣王主持大局,力主新帝继位,并交出半枚兵符以示扶持新帝之心。

    嘉元帝继位后,曾对荣王非常忌惮,他手握三十万定远军,又是名声赫赫的皇长兄。若他有异心,新帝也无可奈何。

    恰逢饥荒灾年,各处又多年征战,民生艰苦,神都信阳附近,涌入了许多灾民,新帝虽休养生息,出了许多免苛税的举措,依旧阻挡不了流民作乱。京中城防守卫,时不时要抓捕一些作奸犯科之人,不久京中牢笼竟人满为患。后来,太傅孙醇进言,开放神都信阳周边荒地,给灾民耕种,视收成收些地税。荣王当时常在永州驻守边关,京中大事多由王妃主理,她上奏书给太后,请旨朝廷建立桑蚕司,将民间善养蚕之人招徕任职,教授四郊流民农耕之外还种植桑树,又在京中设立绣坊、布坊,教习民间妇女刺绣织布缫丝技艺;后来又从王府拿出万金,协助朝廷救济灾民,建了许多慈幼院,收养那些因战乱或天灾流离失所的妇孺。

    最关键是,荣王妃做这些事举得都是太后皇后名头,与荣王府毫无干系。一时间,帝后深得民意,百姓纷纷感恩戴德,纷纷称颂为贤帝,因灾情战乱所引起的流民之乱,在恩威并施中渐渐平息。

    嘉元帝慢慢放下对荣王府的芥蒂,加之荣王在天岐山附近的边关驻守,把国界守的滴水不漏,皇帝逐渐对之愈加宠信。

    是以皇室诸人皆明白,荣王仅凭忠心和军功,是无法让陛下如此深信不疑的,能让皇家兄友弟恭,还须得太后的劝诫。而太后一向最听得进荣王妃的话。

    林言钊自母后仙逝,便留在太后身边长大,对荣王妃多有熟稔,对这位皇伯母的感官说不出道不明。说她温柔,她对自己的学问功课又颇为关心,每次进宫总抓着他考问一番,有时被问住了,虽和颜悦色地答疑解惑,口吻却颇为严厉;说她严厉,她又待他极好,每逢他生辰,必定亲手缝制贴身衣物和鞋袜送进宫,荣王府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也都记着他一份;她府里的三位世子与他差不多大,却早已随着荣王建功立业了,而他十五岁出宫建府,才得封郡王封号,对比之下,难免觉得郁郁。

    荣王妃有时见他情绪低落,还会温言软语劝慰开解一番。自他母后去世,宫里除了太后怜妃和怀嫔,便没有长辈女眷对他这般上心。只是,太后与二位母妃到底身份尊贵,即使再怜爱,也要顾忌帝王之恩,更不会亲手缝制衣衫。是以,他对荣王妃,如母如师。

    当年荆国公府有难,朝中大臣无一人相帮说项,唯有荣王不惜开罪皇帝,为内弟求情。只是帝心已决。好在,没有过多牵连,只治周宏全一人之罪,荣王妃为此伤心许久。如今要向她开口,借着故去荆国公的名头去请老先生出山,不晓得会不会心有芥蒂,他不大有把握。

    谁知,荣王妃不知从何处得知他的打算,竟亲来敬王府,将那柄折扇郑重交给他。

    “秋老先生盛名天下信服,我大齐若要流芳百世,必也要有一番作为。殿下身为皇室子嗣,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修书立著,实乃总结前人经验,造福一方,不必犹疑。”

    林言钊感动不已,当即向父皇请旨,得了手牌,将折扇和手书一起,交由亲信前往天岐山请老先生。

    这才有了秋先生再度重返神都游历一事。

    此次既是敬王牵头,自然师徒几人的吃穿用度皆有敬王府照料打理。

    林言钊年初刚加封亲王,尚未娶王妃,府中只有一位侍妾,连侧妃都没有纳。偌大的王府除了门客,内院倒显得格外冷清。

    秋老先生被安排住进了内院南侧的一处小院,名叫南篱院,旁边居中是敬王的主院赠辉阁,再往北是王妃女眷的院阁。

    南篱院很是宽阔,三进三出。秋老先生和秋照居正房,方便照顾,于微容和秋同和分居东西两侧耳房,叶白芷主责护卫,居离垂花门最近的东厢房,西厢房就用作平日接待来客、师徒几人休憩闲谈。

    安顿下来,秋老先生略显疲累,秋照伺候了洗漱,便陪着他去内间歇息。秋同和坐在西厢,桌上摆着一堆名帖,俱是听闻秋老先生盛名,要前来拜会的。敬王府非一般百姓人家,来往信件自有人查验,只是秋老先生身份特殊,外间管事俱不敢怠慢逾矩,是以送往王府给秋老先生的拜帖,只是简单查看便被送进来。不过半日,竟然堆积如山。

    秋同和一一拆开验看,将拜帖分类摆放,有些可见可不见的放在一处,有些只需自己出面的放在一处,有些还需先生斟酌的放在一处,有些必定是要先生亲自接见的又做一处。

    他从未来过神都,却对神都乃至其他各地的文人学士了如指掌,只见名讳或是籍贯,便知是何方人士,学识如何,最善何物。

    于微容坐在旁边看着,见他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一叠厚厚的拜帖分类阅完,一边阅读,还一边和她解释这拜帖主人姓甚名谁,出自何处,在她看来毫无头绪的事,五师兄竟得心应手,分外轻松。

    她不由得刮目相看。

    “五师兄,平日里我还以为你只会插科打诨做老好人呢,没想到你居然有这过目不忘的技艺。这厚厚的帖子,我看的头都大了,你居然都熟知是谁?”

    秋同和微微一笑:“不然如何能成为先生亲授弟子呢!你瞧三师兄,别看他只会端茶倒水伺候师傅,其实,他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神医卢明之女曾想招他入药王府,他不愿。说先生待他恩重如山,他甘心随侍左右。”于微容咋舌。

    “那二师兄和四师兄呢!”

    “二师兄眼力极佳,入阁前是芙蓉城的守备卫军,他能在夜间,看到两百米开外的所有东西,本来芙蓉城的守备都督对他万分器重,后被奸人所害,逃难途中被先生搭救,才带回了文松阁,给弟子们教授兵法。”

    “至于四师兄,”秋同和微微一笑,摇摇头,“他酒量最佳,日日大醉,除此之外,身无长物。”说罢拿着拜帖去正房候着先生,佛袖而去。

    日日大醉?可是,他每日给弟子们讲德修的时候,口齿伶俐,神思敏捷,遇到弟子们争辩不休的时候,他还会帮腔说上几句,身上一丝酒气都无。怎的大醉了?

    于微容不解,但五师兄似乎不愿多说。

    入夜,敬王府设宴为师徒四人接风,敬王坐在主位左侧,右边案桌是留给秋老先生的。往下左右两侧,首席各端坐一位少年,左侧的那位少年,和于微容差不多大,一脸稚气却故作老成,模样与敬王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三皇子林言煜;右侧少年和敬王差不多大,戴着金丝绞花冠,嵌着蓝宝石,衣着打扮比敬王低一个规格,一身坚毅肃杀之气,大约是荣王长子、安阳郡王林言晋。

    三皇子下首便是秋同和和秋照,旁边是敬王府那位门客白暄。

    于微容坐在秋同和对面,叶白芷正对着白暄,四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敬王一一介绍,众人落座,宾客尽欢。酒过三巡,敬王开始说正事。

    “秋老先生,此次劳您大驾,实在是因为这辩礼之事有些难处。”敬王有些为难,秋老先生洗耳恭听。

    “不瞒先生,学生正在主持修著一本地志,所涉天下奇闻趣事、风土人情、民俗传闻,乃至天文风水。本以为,囊尽天下英才,定可完成。只是没想到,这如何分辨英才,就难倒了学生。学生听闻,文松阁选弟子,素来有一套规程,每年考察弟子的功课,所试内容皆不同。能在文松阁学习多年的弟子,都有真才实学,想来先生识人眼光必有独到之处,特请先生舟车劳顿,前来受累为学生掌一掌眼。”

    他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揖礼。

    秋老先生也不客气,理所当然的受着,捋着白花花的胡子:“敬王殿下言重了。此事老夫乐见其成,能得见这么多能人才子,也是老夫之福啊!”

    “如此,便有劳了。”敬王又道,“三日后便是我朝秋试第一日,在宣和殿内举行辩礼,届时还请老先生主持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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