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五千人足矣
思绪回到眼前，蔺怀年眼里又涌上几分歉疚，当时若不是她执意在路上弄死那个曾羞辱过她的蛮子，他们俩也不会被人发现，继而引发后面的事。
蔺怀年忍不住伸手想要抚上长欢的布满血痂的双眼，手却还没到跟前，就被长欢一把握住。
长欢别过去头，声音有些闷，脸上却是染上一抹红晕。
“别碰……我不疼的。”
顿了顿，长欢脸色恢复平静。
“你不用内疚，我们能逃出来便可以了，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嗯。”
蔺怀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抽回手，又继续问道。
“你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要交代？”
“你既然决意去，便要有必胜的把握，可以如今落雁城里的情况，怕是不能，而且这里有我姐在，应当也不需你亲自带兵，我有另外的筹谋，正好现在一并交给你。”
说着长欢从衣裳里摸索出一张叠好的纸，递到蔺怀年手中。
蔺怀年接过来，感觉到纸下凹凸不平的手感，立刻明白里头怕是还夹杂了其它的东西。
“这是？！”
果然，蔺怀年打开纸一看，面上顿时大惊，那纸上画的是蛮王军队中常用的布阵图，而纸中裹着的，却是一枚兵符！
“落雁城往南十里，就是西陈驻地，你应当晓得当初西陈和北陈的盟约，我们是留了五千精兵在那的，那块兵符，就是调用他们的印信，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私兵，早就安排妥当，你过去便是。”
“只五千精兵，也解不了如今落雁城之围……”
蔺怀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自己担忧，却见长欢只微微一笑，笃定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你只管去便知道，要对付蛮王，这五千人足矣。”
蔺怀年想了想，没有多问，只将自己腰间的玉坠子扯下来，塞到长欢手里，小声说道。
“那你等我回来，在那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了，别折腾了，好好把眼睛护好。”
“嗯。”
长欢笑着应道。
走到门口时，蔺怀年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问。
“长欢你为什么救我？你我以前曾见过？”
长欢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只说等她回来再告诉她。
等蔺怀年出去，屠钦钦才带着阿梁和柳鹤进来，一见到长欢的模样，阿梁率先绷不住，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着长欢的肩膀一通问，当知道是蛮王干的，立刻站起来作势要冲出去将他大卸八块。
柳鹤和屠钦钦赶紧把人拉住，劝说先给长欢医治，阿梁才不得不骂骂咧咧坐回床头，可再细看长欢的眼睛时，却又心疼到双眼通红。
长欢倒是和穿越前大为不同，不像以前那样活泼，总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似乎是穿越过来后吃了太多苦，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沉稳，甚至有些阴郁。
这看在屠钦钦和阿梁眼里，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印象里的阿梁，可是最阳光元气的男孩子，这一世，得遭了多少罪，才能变成如今这样，忍着剧痛也不吭一声的沉默少年？
“鹤鹤，你看长欢的眼睛如何？”
阿梁和柳鹤习的医术截然不同，阿梁擅长医治，柳鹤却是半毒半医的路数，所以刚才一坐下来，发现长欢眼睛不是寻常受伤，阿梁就把柳鹤拉到了跟前，让她诊断，这会儿看柳鹤眉头紧皱，心里也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这个，似乎不是普通的中毒，感觉像是还有胎中带来的毒物，受到了剥眼的伤势诱导，也一并激发出来了，我一时没法诊断，但是……”
“但是什么？”
屠钦钦和阿梁齐声问道，语气急切。
“但是，我能肯定不是中州常见的毒物，更像是南边的蛊毒……嗯，似乎是南宗的夜蛊。”
柳鹤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甚至还用竹镊子微微掀开了一些血痂，虽然她动作极为轻微，众人也仍是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甚至还看到有乌血再度流出。
可即便这样疼痛，长欢也自始至终没有哼一声，只静静等着。
柳鹤放下竹镊，轻叹了口气，确定长欢眼里还存着南宗的夜蛊，但好消息是，所谓福祸相依，正是由于夜蛊的存在，长欢才会在被剥了眼珠上的薄膜后，仍然活着，若非如此，怕是早在和屠钦钦重遇前便死了。
“又是南宗……”
屠钦钦面色冷下来，如今南宗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戚家和柳家已彻底从南宗清理干净，便是她现在找来王律，怕是也没法知道怎么解这个夜蛊。
正当众人陷入沉默之时，突然花令使来报，说守卫在外城边门处抓到个鬼鬼祟祟的男子，那男子声称自己是屠钦钦的兄长，而且还有能救长欢的解药。
“屠崇敬！？”
屠钦钦立即反应过来是谁，但却不解，他如何会得知长欢在她这里，而且还正需要“解药”，转头看了看一筹莫展的柳鹤，屠钦钦还是朝花令使点了点头，让他把人带到隔壁屋里。
果然，片刻工夫后，花令使推着一人进屋，屠钦钦一眼就瞧出，正是屠崇敬，才几日不见，屠崇敬却是比起那日更加狼狈，不仅蓬头垢面，全没了气度，甚至连起码的仪态都顾不得了，满身全是污泥，甚至还有血迹，想来那天晚上和蛮子们厮混，吃了不少苦。
“跪下！”
花令使可没工夫打量屠崇敬，直接刀柄往他膝盖后头一撞，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结结实实跪在了屠钦钦面前，才允许他讲话。
“没空跟你废话，说，解药在哪。”
屠钦钦也懒得兜圈子，直接开口问解药的事，她也不怕屠崇敬再耍什么花样——做交易这种事，最麻烦的是跟气定神闲的人谈条件，最利索的，却跟除了条命什么都没的人谈判。
果然，屠崇敬也是痛快说出自己条件，屠钦钦把他安全送回屠府，他把解药交出来。
“我凭什么信你？”
屠钦钦没有点头，只一脸冷漠望着屠崇敬。
屠崇敬却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花令使想过去再度按住他，却是被屠钦钦挥手打断，便默默退到一旁。
“该怀疑诚意的人，是我吧，屠钦钦，你什么手段，你不比我清楚？我现在什么都没，就那一个筹码，我还骗你做什么？倒是你，心狠手辣，我们以前是全看错你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卸磨杀驴，拿到解药就把我弄死？”
边说着，屠崇敬便缓缓走到屠钦钦面前，一脸疯狂，似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彻底没有了顾忌，也料定屠钦钦不敢拿他怎么样，倒是比起以前，坦荡了不少。
“解药在哪，我要先看到。”
屠钦钦也不说什么承诺，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屠崇敬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可事到如今，屠钦钦便是再怎么蛮横，他也只能受着。
这样想着，屠崇敬不甘地叹了口气，闷声说了句“行”，就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