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柳家宴的真相
“所以,上次阿另和琥珀遇袭,是柳家人干的……他们从阿另手里截走了柳粟?!”
屠钦钦何等聪明,立刻想明白其中关键。
“怪不得他们突然办宴席,就是想趁乱把人送出去吧。可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处理掉呢?那不是更简单么?“
贺铮心中暗叹屠钦钦机敏,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应该进府前就发现了,府外暗藏了许多人。”
“嗯,应该有几十人。”
“那些人不都是我的人,还有一些,是贺敛的人。”
“贺敛?柳家的人要把柳粟交给他?!”
屠钦钦突然瞪大双眼,此前她从没想过柳家人和贺敛是一伙儿的,但这样一想,就全都通了——
之所以柳家没有及时处理掉柳粟,就是为了把人交给贺敛,而发现贺铮找上门来,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企图毒害太子制造混乱,再趁机把人运出去。
却不想毒药早被贺铮做了手脚,又被屠钦钦阴差阳错调换给了贺敛,才导致现在这个情形。
想明白之后,屠钦钦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柳家和贺敛一顿忙活,却没想到便宜了他们俩!
“别高兴太早,太子那头要有麻烦了。”
“太子?”
一旦牵涉到皇子间的纷争,屠钦钦就不大了解了。
不说她自从穿越过来就没怎么进过宫,对皇子间的关系一无所知,就算是有心了解,凭她这样不受宠的草包嫡女,也是全然没有机会的。
“陛下年岁渐大,皇子间的矛盾也逐渐摆上台面来了。”
“不是早就立了太子么,还争什么?太子背后可是柳家,轻易没人动得了吧?”
“二皇子背后,是江南王家。”
屠钦钦默然,她虽是对大周的世家大族了解不多,却也是知晓江南王家的名望的,如果贺敛背后真有个王家这样的大族为靠山……那谁能在夺嫡之争里胜出,还真不一定。
“所以,如果中毒的是太子,那受牵连的便会是二皇子,但如果反过来……”
贺铮转头,看着屠钦钦,话中意味不言而喻,屠钦钦霎时间便有些脸红,只恨之前自作聪明,反而坏了事。
一路无言,很快马车便直接进了王府别院。
“主子。”
昏暗的地下牢狱中,阿另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却紧接着摇了摇头,屠钦钦看向他背后,赫然是个半死不活的血人。
“还是不肯说么?”
贺铮也是看到了的,却是没有半点不忍之色,只缓步走向那人,每走一步,那人似乎都在隐隐颤抖,靖北王的恶名,他自然是知晓的。
可……如果今天扛不住,都招了,那自己妻儿老小,却是全没活路了,柳家人的手段,他尚且心有余悸,更别提他那娇怯怯的婆娘和孩儿。
“属下该用的法子都用了,但他本就被柳家折磨地只剩一口气了,属下也不敢……”
阿另紧跟两步,在贺铮耳边小声禀报。
屠钦钦却是饶有兴致地围着那人转了两圈,细细打量了一番,冷不丁凑到面前,嬉笑着问了句。
“这便是之前往姚城粮草里做手脚之人?”
“嗯。”
贺铮随口应道,不知屠钦钦是何用意。
“他若一直不开口,不如交给我试试?”
“这……”
阿另看了看贺铮,不敢答话。
“我自有办法叫他开口全招,如何?”
“主子!”
正当贺铮瞧着屠钦钦,思索该不该答应她时,突然从外面快跑进来一个暗卫,俯到贺铮耳边说了句什么,贺铮面色一变,扭头就往外走。
“他就交给你了,消息出来前,别死了。”
走到一半,贺铮突然停下,回头冲屠钦钦说道,屠钦钦面上一喜,赶紧应承下来。
“你们先出去。”
屠钦钦从房里拿了断山来,便让暗卫们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屠钦钦便往耳朵里塞了团棉花,将一块磨刀石挂在柳粟耳边,搬了张极高的凳子在柳粟旁边坐着,也不审,就慢条斯理地抽了刀鞘,在磨刀石上一点点锉,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
呲——呲——呲——
一下,一下,一下,那声音整整持续了一天。
等点灯也照不亮窗子的时候,屠钦钦便一言不发,收了刀走了出去。
那柳粟被折磨地抓耳挠心的难受,刚松了一口气,却见进来一个面容白净,身段极好的姑娘,手里竟是也提着刀!
来的是琥珀,她作为医者,最是不怕那些个血腥残破的场面,是以最是适合来接班。
更何况,姚城战场上死的,都是她往日同吃同住的墨云骑将士,心里对这柳粟的恨,怕是丝毫不弱于屠钦钦。
比之屠钦钦的虚张声势,琥珀显然更加直白,进了牢狱便直接塞了棉花,一声不吭坐到椅子上,用力磨起刀来。
琥珀提来的,可不是寻常的刀,看着小巧,却是药谷里才有的镰刀,为了割药草方便,特意打了三根横钉在上面的,是以磨起来分外刺耳,不知要比断山的呲啦声尖锐多少。
等琥珀磨得差不多了,还不等她歇下,屠钦钦却是提着断山又走了进来……
就这样一连三天,柳粟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响声整整三天,连一刻都没停过,更别说有片刻的休憩,精神和身体早都已经到了极限。
到第三天,等屠钦钦再来接班的时候,柳粟靠近磨刀石那边的耳朵,已经开始不断往外渗血,整个人也显得无比颓然,屠钦钦抬起他下巴一看,双眼混沌,像是已然精神崩溃。
“来人。”
屠钦钦勾嘴一笑,突然大声喊道。
“把他这只耳朵给我提起来!再拿一块磨刀石,放在另一只耳朵边上!”
听到这一句,柳粟原本死灰的眼睛突然猛地睁大,随即便开始疯狂挣扎,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屠钦钦细细听去,竟全是讨饶的话。
柳粟原以为自己被折磨成那样,不能更糟了,否则真把他折磨死了,他们也没法向靖北王交代,却不想这个女人竟是个疯子,寻常女儿家哪里会像她一般,用那样的法子折磨人,还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说……我,我说!”
柳粟撑着一口气,咬牙说出口。
而人的精气神便是这样,一旦破了口子,那便是一泻千里。一旦精神溃散了,说出了第一个字,那便再没有什么底线可言。
不一会儿,柳粟便断断续续,将之前姚城战场上的所作所为都讲了出来,甚至还包括背后之人,姓甚名谁,何官职,通过什么手段,做了何事,全倒豆子般吐露了个一干二净。
屠钦钦看着手上字字沾血的供词,即便没有亲眼看过姚城战场,也似能想到该有多么惨烈。
这份供词里,竟是从粮食到棉衣,再到兵器,甚至军医,都被柳家以及背后之人渗透了进去,乍看不足为惧,都不过是些小纰漏,可今日换个药材,明天粮里掺了沙子,长此以往,又如何能不吃败仗!
“看来你还算老实。”
屠钦钦笑着看柳粟按上血手印,抖了抖手里的供词,柳粟也撑着一口气,偷眼瞧着屠钦钦面上表情,看到她一脸满足,也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想,柳粟那一口气还没出完,背上便是猛地一股钻心痛传来!
——屠钦钦此刻正站在柳粟背后,反手握着断山,正一点一点从柳粟尾椎骨,往上剔,这会儿才堪堪上去一寸,柳粟就已然疼到双目血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柳粟,你是不是以为我好糊弄?”
“小的,小的……不敢。”
“不敢?”
屠钦钦手上一紧,又是往上挑了半寸,那痛感袭来,柳粟感觉自己脊椎骨都似要被剥出,急忙喊出声来,再不敢有半句隐瞒。
“南巴!昨日柳家,把蟹油,给,给了南巴人!”
屠钦钦浑身一颤,似有什么击中她心脏,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漫上心头,手上断山又深入两分,哑着嗓子怒吼一声。
“给他们做什么!”
“乱,南巴人叛乱,引……引……”
柳粟面目涨红,似血要滴出来一般,双眼突出眼眶,如同死鱼,竟是活活痛死。
刺啦,屠钦钦收回手里断山,柳粟那半句没说完的话,让那股极度恐惧的感觉几乎瞬间流遍她全身。
贺铮!
“贺铮!贺铮呢!”
屠钦钦发疯似的冲出牢狱,一脚踹开贺铮的书房,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贺铮!”
“屠二小姐。”
终于,一个暗卫出现在面前,屠钦钦一把抓住他衣领,急急追问。
“贺铮去哪儿了!”
“南巴人反了,主子……两日前便出征去了姚城。”
咣当——
断山脱手,屠钦钦一下跌坐在地,面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