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谢谢你，屠钦钦
“信啊，为什么不信。”
听到这话，屠钦钦猛地转过头，看向贺铮，却见他只抱胸倚在案几边，脸上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如同那日在梅树下遇见时一般。
有那么一瞬，屠钦钦心里似漏了一拍。
“这你也信。”
倒是屠钦钦自己先弱了声势，没想到，贺铮竟没有追问，只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屠钦钦。”
“嗯？”
“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你要是能抽身……”
“因为墨云符对吗？”
“对，不光墨云符，还有其它三样东西，它们在近十年中相继现世，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事情远比你想得要复杂。”
“那你又是为什么想要墨云符，是为了那个位置吗？”
贺铮眼眸一紧，屠钦钦果真与一般人不同，那样避讳的事，竟就这么大喇喇说出口，幸好只是在这缱绻楼里，否则多少脑袋都不够掉的。
“不是……我有自己的缘由。”
“我也有非找到不可的原因，那几乎就是我活着唯一的目的，我想回到我来的地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还有惦记的人！”
屠钦钦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贺铮却还在想她刚说的那几句话——
回到来时的地方，还有……惦记的人。
砰！
突然，四周窗子被同时撞开，翻进来几个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便直接朝屠钦钦和贺铮刺来。
“小心！”
贺铮一把拉过屠钦钦，将她护在身后，顺手拉下纱帘，猛地抽向面前的黑衣人，瞬间卷上对方脖颈，稍一用力便将他解决。
几乎是同一时刻，屋外阿另和暗卫们破门而入，很快便将人都制服，只可惜下手慢了点，黑衣人几乎在被擒的瞬间，便都服毒自尽，没有丝毫犹豫。
正当众人放松警惕时，却不想地上一人突然仰头，向着贺铮吐出一枚淬了毒细针！
屠钦钦几乎是下意识地揽住贺铮，猛然用力想将他拖到一旁，但这一动却把自己暴露在了毒针面前，可想象中的刺痛没有出现，屠钦钦从惊恐中抬头，发现自己正被贺铮轻轻抱在怀中，毫发无损。
“贺铮……”
“屠钦钦。”
贺铮打断了屠钦钦的话，手上微微用了些力，缓缓把下巴靠在她肩头，呼吸微乱，声音却异常平静。
“屠钦钦，我只是想好好谢谢你。谢谢你那天不顾一切来救我，不问我缘由，也不曾怜悯我。”
“谢谢你，屠钦……”
最后一字还未完全吐出，贺铮就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屠钦钦身上，屠钦钦惊叫他名字，手忙脚乱地想拉住他，却跟着往地上倒去，阿另见状赶紧上来接过贺铮，扶到一旁，派人去请楼里的大夫。
幸好缱绻楼里常备着解毒药，加上大夫医术了得，一番折腾后，贺铮终于没了性命之忧，屠钦钦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那个拥抱，脸上不禁有些发烫，便匆忙寻了个由头逃走。
刚到屠府门口，就看到一列列宫婢打扮的下人，正端着盖了缎布的盘子正往府里走。恰好月白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屠钦钦回来，赶紧迎上来，顺道说了这些宫婢的来历——
原来是屠莞儿从宫里回来，还带了一堆的赏赐，都是柳太妃宫里派下来的，各种珍宝摆件，南边进贡的锦缎布匹，金玉头面，等等一应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
屠钦钦今天那一番折腾，早已经是疲倦得很，这会儿再多金银珠宝她也不稀罕，只想赶紧偷摸溜进自己院里，好好睡上一觉，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腿刚抬起来就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住。
“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怎的穿了身男人的衣裳？”
屠莞儿有意拔高了声音，立刻引得院里的下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些宫婢，领头的都是柳太妃跟前伺候的，这几日可没少听屠莞儿提起屠钦钦的荒唐事，这会儿一看，脸上立马就沉了下来。
这屠家二小姐，果然如三小姐所说，是个不知礼数的，还未出阁就成日在外厮混。
“嘿嘿，过几日书院有骑术考核，我今日特意一早去马场练习，怕有不便，就着了男装，妹妹最近忙着进宫陪伴太妃娘娘，怕是把这事忘了？”
屠钦钦面上和善，看着一点没因为屠莞儿不善的语气而羞恼，反倒是笑盈盈地提醒她，别忘了书院的事，这么一看倒竟有几分嫡女的风度。
屠莞儿却是心里不痛快，屠钦钦看着是在提醒她，但话里话外不正是在暗示她，光顾着巴结柳太妃，却是连书院的课都不放心上了么？这万一有嬷嬷回去禀报了太妃娘娘，自己岂不是落了个没脸？
这么想着，屠莞儿不禁眼神就冷了几分，就想上去理论，却不想屠钦钦先一步朝众人拱了拱手，还道了声“众位姐姐辛苦了”，便领着月白快步走开了，连回话机会都没给屠莞儿留。
宫婢们彼此对望一眼，再看向屠莞儿，眼神就有些变味了。她们在此处捧着那些个物件，一趟趟拿进拿出，少说有小半个时辰了，这屠三小姐别说传个茶水，便是一句客气话都没说过，都说屠二小姐不知礼数，如今看着，三小姐也一样算不得好。
屠莞儿自然不傻，看着宫婢们面色变化，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这才惊觉自己又被屠钦钦摆了一道，不由怒气更盛，恨不得立即冲进棠枫院里头把屠钦钦骂上一顿，可柳太妃的赏赐还没请完，走又走不得，当下便再没半点好脸色。
没多久屠仲之下了朝回府，刚巧遇上柳太妃的人正准备回宫复命，又是一番客套。
那领头的嬷嬷得了太妃嘱咐，刻意当着屠仲之的面，又夸了屠莞儿一番，明里暗里提点着，说柳太妃对屠莞儿是如何地看重，就差没直接跟屠仲之说，以后要好好培养屠莞儿，会有大用处。
屠仲之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便十分配合地连连称是，屠莞儿见状，不免得意起来，心想自己听舅舅的果然没错，爹再怎么能耐，也不能放着往后的荣华富贵不动心。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屠柳两家竟又和好如初，谁也不再提及半个月前，屠高志把柳杨凯卖进缱绻楼的事，就似没发生过一般。
但这就是高门大户间的来往，一切只看家族利益，哪怕是嫡子又如何——更何况，如今的柳杨凯，早已是一颗废子了。
消息传进庄子里，柳氏兴奋地一宿没睡，甚至连夜开始收拾行李，天未亮就擦脂抹粉，等着府里来人接。
她的女儿要成器了，她的好日子又要来了。屠仲之贵为丞相又如何，在大周，能不把他们柳家放眼里的，有几人？如今她的莞儿就要有个好前程，她不信屠仲之还能继续冷着她？
想到这，柳氏不禁放下包袱，又坐回了屋里，传了壶好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一如以往在屠府中那般——现在可是屠仲之求着她回府的时候了，她才不会轻易便点头答应，总要摆出点姿态来。
“夫人，夫人！”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呼喊声，柳氏眉头一挑，努力压下眼中喜色。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是不是屠府来人接我了，你先别急答应，让他们等着。”
柳氏装模作样抚了抚鬓发，扭着腰起身，却因太急差点绊了一跤，丫鬟赶紧上去搀扶，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柳氏宛如晴天霹雳——
“不是……是胭脂铺的梁掌柜来了。说……说您要是今天再还不出钱，他就要把您卖到戏班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