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询问
“我跟你说啊，14号病床患者住院这么久了，他家属就来过一次。就上次嚷嚷着要给他爸换到vip病房的那个小子，记得吗？”
魏染说着说着，意识到许凌决根本没在听他讲话，一副神游的样子。
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许？”
“嗯？”许凌决重新握紧了筷子，吃了两口饭。
“想什么呢？”
许凌决抬眸道，“老魏，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小气啊？”
语气中带着试探，明显是暗示对方否认道“没有啊，才不是，你才不小气。”
结果魏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忽然问出这种有人性的问题了？”
许凌决：“你别管。”
魏染点点头，“是挺小气的。”
这明显不是许凌决想听到的答案。
他面色一沉，不耐道，“我请你吃的那些饭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魏染不置一词，重新拿起筷子，明晃晃地伸向许凌决的餐盘上，瞄准他的最后一个小鸡腿。
\"咔。\"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凌决眼疾手快地伸手敲了下魏染的筷子，接着又把餐盘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动作一气呵成。
魏染收回手，露出了一个“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微笑，“就是这种小气。”
许凌决张了张口，却发现无从辩驳。他目光垂到桌面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闲闲地用筷子尖来回拨棱餐盘格里的最后一个花椰菜。
半晌，忽然抬起头，对一个过道之隔的邻桌扬声道，“小杨？”
“诶，”被叫小杨的男生转过头，“许医生，怎么了？”
“你，喜欢喝什么咖啡？”
许凌决和实习生说话的时候一向没什么表情，语气又显得太过郑重，小杨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秒。
许凌决以为小杨不喜欢喝咖啡，补了句，“奶茶也行。”
小杨这才会意，正襟危坐道，“我一般，喝红茶。”
许凌决扫视了邻桌一眼，“你们呢。”
余下的几个实习生同样很懵，不过也跟着报道：“珍珠奶茶”，“冰美式”，“卡布奇诺”，“我也是卡布奇诺”
几个人说完之后，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哦，没什么，”许凌决淡淡道，“一会你们几个吃完饭，去买饮料喝吧，我请。”
几个实习生眼睛亮了亮。
“真的吗，谢谢许医生。”小杨接过许凌决的卡道，“要帮许医生和魏医生带吗？”
“我要热可可，”许凌决转回来问此刻正一脸震惊的魏染，“我记得你也喜欢喝拿铁，对吧？”
魏染机械地点点头，接着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也？还有谁喜欢喝拿铁？”
“哦，没谁，我口误了。”
上午十点，金叶镇
许凌决和叶衔泽在段瑞晴的指导下进行婚礼秀前的仪式彩排。
正式秀是在下午三点，叶衔泽还没有化妆，初秋上午温暖而柔和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更衬出她白皙无瑕的皮肤光泽。两个人都只穿着常服，现在还着实没什么婚礼的真实感。
他们先是要身穿西装和白纱进行第一场婚礼仪式，接下来叶衔泽会换一套妆发，和许凌决再度返场跳“第一支舞”。
场布还在搭建中，彩排刚刚进行到一半，段瑞晴看到几个摄像师已经过来了，于是便停下了动作。
lighter的摄像师原本就和她们合作很多，更何况这次他们都是免费助阵，自然是要去打个招呼照顾一下的，叶衔泽很明白段瑞晴心中所想，于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后面我来教就好。”
段瑞晴点点头，随即朝摄像师们迎了过去。
仅仅是相处短短半天，再加上之前在沈羡婚礼的印象，许凌决明显感到叶衔泽和段瑞晴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有时候甚至像是两个无所不能的特工。
这次婚礼秀，帮忙的人远远比上次少很多。许凌决刚刚到现场的时候，叶衔泽她们两个正在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留声机走上长长的白石阶，他赶忙上去搭了把手。
不过其他的插花、陈设、测试设备，他都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等她们忙完再开始彩排。
叶衔泽一边说着一边做着，一个个动作教许凌决。
一阵微风吹过，叶衔泽发梢的碎发被吹得凌乱，她正专注地教他交换戒指的流程。
“伸出左手。”
许凌决顺从地跟着做，叶衔泽用她的左手牵起了他的左手，用右手虚比划着，假装捏着一个戒指。那枚“空气戒指”随着她的动作，从他的指尖推向无名指的指根。
许凌决盯着自己的无名指，半晌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还没有穿高跟鞋的叶衔泽比他矮个半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此刻微微垂下，在眼睛周围投下淡淡阴影。
叶衔泽忽地抬眼，“你做一遍我看看。”
许凌决闻言翻转手腕，捧起她纤细而修长的手，他的右手指腹贴着她的左手无名指缓缓扣入，停留在那处。
他轻声道，“是这样，对吗？”
“嗯。”
接下来是双手相牵，两人对望，接着在主持人的引导下拥抱接吻。
当然会是借位接吻。
到这一步时，他们都有些尴尬，短暂交颈之后便分离开。叶衔泽不知道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对电视上那些敬业演员的肃然起敬。
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许凌决忽然问她，“叶衔泽，你看过那么多婚礼，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叶衔泽被问住了，她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诚实道，“没有，还真没有。”
许凌决也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挺没意思的。毕竟她连再谈一次恋爱的心思都没有。
这是之前叶衔泽亲口说的。
那天和他爸妈还有他弟一起吃完饭，他送叶衔泽回家。
他们一路聊聊天，氛围还算不错。
到叶衔泽家楼下的时候，他停好车，随口提议道，“我爸妈和我弟那么喜欢你，倒不如我们真的在一起好了。”
叶衔泽原本扣在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转过来看他。
月色正好，照亮她一半的眉眼，那张微微张开的嘴，闪着莹莹光泽。
就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许凌决后悔了。
他好像不该问出那个问题的。
他知道往常这样问一个女孩子之后会发生什么。对方会欣喜地接受他的提议，还可能凑过来害羞地亲吻一下他的脸颊。
而他会在两三天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随即提出分手，然后被女生大骂一顿之后两人再不往来。
许凌决对这种事其实充满无奈，他只是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从没有骗过谁，也从来不劈腿，但事实上最终也确实造成了伤害。
许凌决有时也会感到困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长久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那种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好感往往会毁了一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希望同样的结局发生在他和叶衔泽身上。
他们应该有其他的结局，再无交集也好，形同陌路也好，都比轻易毁掉一切要好。
因而叶衔泽的拒绝，甚至让他松了口气。
她没花多少时间思考，也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是有些哀伤地笑笑，“爱情什么的啊，我早就不相信了。”
许凌决怔了怔，不自然地笑道，“我开玩笑的。”
叶衔泽也笑笑，“我知道。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