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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剪金巷听雨梦故人,破旧庙游侠救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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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辛伯雍醒了时身边早已没了人,他晃了晃脑袋,实在想不起前夜发生了啥。

    如此又过了两日,一日晨起,贺衡才拉开门,便在院里看见了抱着一个雕花木箱子的阿晃,贺衡问:“何时回来的?”

    “昨夜,回来时见屋子里不曾点灯,便不敢惊扰主子。”阿晃说着便递上一个木箱子。

    贺衡就着阿晃的手打开,入目的便先是一封信,贺衡拿起信,信下面放的便是些银钱和贵重的小玩意儿,贺衡点了点头,阿晃了然的抱着木箱子放至贺衡的屋子里去。

    信足有五页纸,前头无非是嘘寒问暖,最后一张纸上记着慢慢一页的人名,贺衡仅看了一眼便烂熟于心,他走进屋子里,阿晃正在收拾屋子,见贺衡进来,恭敬的唤了声“主子”。

    “他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贺衡提起小火炉上的酒壶,将信放进炭火里烧掉。

    闻言,阿晃忙直起身子从怀里掏出药方和一瓶新的药丸:“老爷说主子您想做什么便去做,只是万万要小心,这是老爷新求的药,让小的叮嘱主子定要试一试。”

    贺回舟的心意……也罢,贺衡接过了玉瓶和药方,只是这样的日子,他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小黑猫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十分的惫懒,似乎是瞧见贺衡了,它三两步便跑过来,趴在贺衡的鞋子上便作势要睡觉。

    贺衡弯腰把小猫抓起来抱在怀里,他坐在软榻上,外头倏然起了阵大风,“轰隆”一声,雷声起,天也一瞬间像是要塌下来一般,霎时间黑了下来。

    听见这声,阿晃连忙道:“怕是要落雨了,小的把院里的衣服收一收。”

    “嗯。”一到下雨,贺衡的肩越发疼得厉害。

    他望着窗外,地面上先是多了几个湿点,而后不过一瞬,大雨便瓢泼而下,整个院子都被打乱了似的,雨帘的那头,贺衡却似乎看见了从前的父亲。

    二十八年前的雨夜。

    贺回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死死的捂着婴孩的嘴,夫妻两人狼狈的躲在一个只剩残垣的村子里,雨小了些,其他的风吹草动便让贺回舟神经都紧绷起来。

    不远处传来两人商量的声音。

    “师尊,似是有人?”

    “看看去吧。”

    “是。”

    贺回舟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身影提着剑来,他紧张的大气不敢出,警惕的盯着那少年,只见少年收了剑大喊:“师尊,他们似乎遇到麻烦了。”

    随后贺回舟和盛隐女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却十分年轻的男子,男子背着一把长剑,衣着朴素,身后带着的那个少年身着白衣,二人看着不像是追杀他们的刺客。

    “郎君怀里抱着的可是个婴孩?这般捂下去,孩子会没命的。”男子说道。

    贺回舟这才心有余悸的松开手,可是婴儿身上插着匕首,眼里可怜的落着泪,痴痴的张着嘴却哭不出声来。

    见状,盛隐女哪还有丝毫的端庄可言,她双眼布满血丝,神情哀恸的大嚎:“衡儿!衡儿你别吓娘亲啊!衡儿啊!”

    贺回舟手足无措,更是不知道该当如何,他懊恼的抓了抓头,男子便对二人道:“孩子给在下看看。”

    “大侠,您一定要救救这个孩子,您帮帮我们,便是我们一家的恩人。”贺回舟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男子解开襁褓,便看见匕首插在婴儿左肩,卡在锁骨到腋窝那块,血是止住了,但那处结痂的十分骇人。

    男子摇摇头道:“这孩子就算救下来手也废了。”

    “要救!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盛隐女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男子磕头,她哭的撕心裂肺,贺回舟心里像是裂开了一般。

    她是郡主,从前多少人跪她,何时轮到她来跪旁人,贺游双手握拳,只听扑通的一声,他在盛隐女身边也跪了下来,强忍着哽咽开口:“大侠,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

    男子叹道:“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足足一个时辰,男子取匕首时小心点不能再小心了,可血还是流了太多,许久许久,襁褓里才渐渐传出些猫似的哭声,盛隐女捂着胸口心疼的昏了过去。

    这是贺回舟一生的噩梦,恩人救了贺衡,留下了药和一本武功秘籍,又送一家人去了安全之地,这才与这一家人分道扬镳。

    贺回舟许是也没想到还能偶遇当年的白衣少年,于是又替贺衡求了一副药。

    贺衡知道,父亲的这一辈子唯独为两人折过腰,一是母亲,一是自己。

    “主子在想什么?先吃点药吧。”阿晃又出现在门口时身上已然被淋了个遍,他站在门口拧着衣服上的水:“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怕主子不知照顾自己,命小的记牢些,要时刻叮嘱主子用药防寒。”

    贺衡嗯了一声,依旧懒懒的摸着小猫的脑袋:“该回去时我自是要回去的。”

    他的话阿晃自然不敢再反驳,又过了半晌,阿晃才又道:“方才遇见管事,说是明日要开课了,但私塾的厨子回家奔丧了要守孝,怕是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了,荣王知晓了此事,便请了辛氏酒楼的来私塾。”

    一听这话,贺衡可顿时来了兴趣,他抬眸:“荣王如今竟还未曾分身乏术?”

    且不论绍布说的夯娃在洛阳,单就论如今四处的起义军和洛阳朝廷里的腐败官员,若当今皇帝真要将大统传于杨钊,杨钊如今怎还有心思来分管这小小私塾的膳食一事的?

    “这小的也不知。”阿晃嘻嘻的笑完,便又不知所踪了。

    贺衡摸着猫,绍布临走前为表诚意也留下了一笔钱,这些人收买人心惯都是用这些银票子。

    另两只猫也跳上窗台趴着,贺衡听着雨声,拢紧了衣衫。

    自那夜城郊相逢,贺衡这些日子都不曾见过辛伯雍了,他自己自然是鲜少出门的,辛伯雍也不来找他。

    果然那个醉倒了缠着自己不放的人只是昙花一现;雨越落越大了,两只小猫摇着尾巴趴在窗户上看外头,看得津津有味,贺衡松了手,怀里的小黑猫也跑过去。

    他也好奇的看去,便看见一行蚂蚁有条不紊的钻进墙角里,看了许久雨才渐小,贺衡抬头,乌云已然散了,天也要亮起来,房檐角上空落落的蛛网早已被蜘蛛遗弃,沾了些雨滴在上,晶莹剔透。

    而贺衡听着雨声入眠时,辛伯雍却在青楼外蹲守着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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