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郊外哑女跪拦车，回城路伯雍戏贺郎
马车缓缓动起来，才走了没两步，便陡的一停，阿晃被贺衡训了一顿，心情也正是差劲，瞧见拦他马车的那个手舞足蹈的女子便没好气的赶了几声，那女子依旧不肯走，阿晃没法子只能请示贺衡：“主子，前头有人拦路。”
贺衡冷淡道：“绕过去。”
阿晃扯动缰绳，马车行了几步便又停了，阿晃看着那个“啊啊啊”了半天的女子，小心翼翼的问贺衡：“像是个哑巴，主子，咱们还绕过去吗？”
这荒郊野岭的出现一个拦路的哑女？莫非当真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贺衡手指挑开车帘，透过这一点缝隙他看见了那个哭的脸都花了的女子，女子跪在地上对着马车作揖，脸上又是无措又是害怕，贺衡掀开车帘下去，那女子看见贺衡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对着贺衡磕了个头，又匆忙的指着她身后“啊啊”了好几声。
贺衡轻声问她：“你是要我救谁？”
哑女猛地点头，许是见贺衡没有恶意，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她方才指的方向跑去，阿晃不悦的阻了声：“主子，万一有什么歹人呢？”
贺衡冷冷扫他一眼：“方才说的这么快便忘了？”
阿晃闭了嘴，贺衡见他委屈的模样，又觉得自己不该对阿晃这样，好歹打小的情分在：“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回去把你那只信鸽宰了。”
闻言，阿晃情绪又高昂起来，主仆二人这才又循着哑女前去的方向走去，走了十来步，绕过一个弯，贺衡便看见那哑女站在前方不远处委屈的含着泪默默哭泣，贺衡开口道：“又哭什么？”
哑女似乎是以为他们不肯帮她了，如今陡然又看见贺衡，一下喜上眉梢，抹了泪便带路，只是她走几步便回头偷偷看一眼贺衡，阿晃打趣道：“姑娘，你快些带路吧，我们跟着的。”
闻言，哑女脸上一红，便不再回头，片刻，他们便看见了一个倒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少年。
少年一袭红衣衬得他越发面色惨白，除了脸颊上冻的通红还有些人气，一只裤腿被割开，腿下方寸之地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活脱脱快变成一具尸体了。
贺衡定睛一看却乐了，这少年不就是那日诓了他一两银子的小厮么？他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哑女捧着辛伯雍的腿一边发出些“啊啊”的声音，一边比划，贺衡越听眉头蹙的越紧，他询问道：“他被蛇咬了？”
哑女忙不迭的点头。
阿晃嗤笑：“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蛇？不会是你们捂热的吧？”
哑女不懂他的意思，贺衡却知道，他在嘲讽这两个小朋友是不是多管闲事惹了什么，好心没好报，贺衡咳了声，阿晃连忙闭嘴，心想又惹主子不快了？
“把雪参丸给他喂一粒。”贺衡淡淡道。
阿晃讶异的大呼：“主子，这药这么名贵，给了他您怎么办？不剩几粒了。”
“阿晃。”贺衡语气里带了些威胁，阿晃不敢再忤逆贺衡，只得遵从的蹲下给辛伯雍喂了一粒，他余光看见贺衡也蹲了下来。
辛伯雍的伤口早就被匕首划开，逼出了不少蛇毒，应当是这女子做的，贺衡含笑抬头：“你做的很好，不过天寒地冻，他在这里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冻死，我可以让他坐我的马车，但姑娘却只能同我的小厮坐在外头了，如何？”
听贺衡说完，哑女感激的又跪在地上给贺衡磕了好几个头，弄的贺衡哭笑不得。
“阿晃，背他过去。”贺衡站起来，阿晃认命的背起辛伯雍。
回城路上，阿晃发了愁，这捡的两人一昏一哑，该送去何处？阿晃苦闷道：“主子，咱们把他们带回去么？”
“去辛氏酒楼。”贺衡冷淡的声音从马车里溢出来，阿晃本想再问问主子是如何知晓这二人是辛氏酒楼的人的，却只觉得贺衡的声音太过疲惫，便不敢再扰他。
马车内，贺衡却不是乏了，而正襟危坐的看着昏睡过去的辛伯雍，才见第二次面，他好像已经同这人很熟悉了一般，他见过辛伯雍气呼呼的骗他的模样，也见过辛伯雍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
“那日那么张牙舞爪，睡着了却这么乖了？”贺衡想着觉得有趣，又见辛伯雍的双颊通红，像猴屁股似的，越发觉得好玩，于是贺衡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冷……”昏睡过去的人嘴里喃喃的发出些□□声：“疼……”
那日看这小子多神气，今日只是被蛇咬了一口，竟有几分小孩撒娇的意味在？贺衡压低了声音问：“冷吗？”
昏迷中的辛伯雍隐约听见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他嘴唇张了张，贺衡凑近了去听，便听见他虚弱的开口：“要钱……”
贺衡顿时冷了脸，他怎么会觉得这人乖巧的？他想起这个小骗子那日的行径便冷了脸。
可原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了，辛伯雍一声接一声的“冷”却扰的贺衡心烦。
“真不该多管闲事的。”贺衡嘴里抱怨着，却还是解下了大氅躬身盖在了辛伯雍的身上，贺衡才要坐直，辛伯雍的身体猛地一跳，贺衡一惊，他的手便被辛伯雍紧紧的抓住。
“不要丢下我……”贺衡不悦的蹙眉，辛伯雍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多了点呜咽，贺衡到底心软了下，可随后他便听见辛伯雍哭哭啼啼的唤了声——
“银子……”
这时候若是阿晃在马车内，都要惊呼一声“主子谁把您气成这样了！”，贺衡实在想不到怎么有人会视财如命到如此地步，辛氏酒楼这般克扣工钱么？贺衡奋力的抽出手，结果却被辛伯雍攥的更紧，贺衡险些要怀疑这人是真晕还是假晕了。
辛伯雍抓着贺衡的手靠近自己的鼻子使劲的闻着:“好香……”
贺衡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崩断，他属实想一掌拍碎这小厮的脑袋！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