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看桂花
“见过榴儿了吗?”
陆白扉接过薄被,在掖被脚时候看见宫人领着年春去进来,旋出道笑,温和着同人打着招呼。
年春去进来,看越九皋也在场,先唤了声“九哥”,在旁边的一处椅子上面坐下,再回答陆白扉的问题:“见过了。白白胖胖,很有精神,以后会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在另一边的越九皋接话道:“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刚出生就这么胖,累的人够呛。”
闻言年春去也笑上两声,打趣道:“榴儿比其它孩子要瘦上几两,九哥你就是气她将白扉哥累着,再瘦几两你也还是会嫌榴儿胖。”
两人来回说了几轮话,还是像着以前一样在拌嘴。
陆白扉如今也终于是看明白了,越九皋对上年春去真的是像是对待自己弟弟那般,无论是拌嘴还是别的,宠溺和温柔还是很好区分的。例如面对他的时候越九皋总是要被哄的那个人,面对年春去的时候,却是哄人的角色。
更叫陆白扉开心的是,年春去看来还是像以前那般,没因为身份暴露的事情而改变什么。
两人一直吵着,又从榴儿吵到了乐生身上。这段时间里,陆白扉已经从端坐着变成了半躺的姿势。
两人足足聊了一炷香时间,这才说到正事上。
“九哥,我想离开皇宫了。”年春去同越九皋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陆白扉。
陆白扉不觉得意外,但还是愣了愣。
看他们聊的这么愉快,陆白扉以为这话会留着下次再提。
越九皋沉默一会,不问年春去的去处,只问时间:“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三天后吧。”年春去没怎么思考,就说出这个时间来,“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但还有些花比较难料理,以后就靠九哥和白扉哥照顾了。”
越九皋和陆白扉都对这个时间感到讶异,仅仅三天,年春去是早就准备好了,但是他们两个是突然得到的消息。
“不等榴儿百日宴后再离开吗?也就两个月了。”
陆白扉试着劝劝人。
得来的自然是年春去笑着拒绝:“不等了,我想去山西看桂花,现在动身刚好。”
年春去大大方方地说出去处。
山西,正好是慎王所在的地方。
沉默一会后,越九皋点点头,同意了年春去去山西的行程。
而后又问过年春去准备的事宜、要不要多带几个人这样的话。三个人聊到了下午,年春去这才离开。
吃过晚饭后,陆白扉才跟越九皋提:“小年喜欢慎王。”
正在收拾东西的越九皋手上动作一顿,三下五除二将手里东西扔给宫人,跑到陆白扉身边问他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那天我去找小年吗?”
越九皋点头,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当时他对小年的事情完全不上心,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慎王还算老实。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老实,过了三月,并且到了六月,都没有发兵的迹象。
前些天莫问将慎王养兵的地点都呈了上来,只要他想,随时能将慎王的军队连根拔起,以后就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我那天和小年聊到了慎王。”说着陆白扉轻轻笑出声来,“其实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都表现了出来。”
对上越九皋的眼睛:“那天他听我聊慎王时候的眼神,比跟我一块下棋,或者照顾花草时候,都要认真许多。小年以前和我说过,他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来,你喜欢我。我当时是不信的。但我那天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喜欢慎王。”
说着又冲越九皋笑道:“那天他的眼神就像现在,你看我这样。”
说完陆白扉赶紧将头别到一侧,反而将通红的耳廓暴露在越九皋眼前。
越九皋原先还想着年春去的事情,陆白扉这句话出来,脑子只剩空白一片。
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两臂圈住了陆白扉,并将陆白扉耳廓吞入嘴里,反复蹂躏。
陆白扉的耳朵敏感,被他反复磨蹭,磨得满脸通红,连带身子不断颤栗。
越九皋也不好受,匆匆落下一句:“我出去缓缓。”在门外转了好几天,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虽然是晚上,但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转上好几圈没有一点用处,又去用冷水冲了冲身子才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另一边陆白扉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将这样的话说出来,越九皋走后,脸色
反而越来越红,也在一直发着烫。周围没有趁手的东西扇风,身子也不能受凉,只好将整个头埋进身上盖着的被子里。
越九皋回来后,从被子里将陆白扉挖了出来。
陆白扉羞赧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脸皮一直薄。如果是平常越九皋可能还会给脸红的陆白扉再添一把火,烧的野火蔓延,但是现在陆白扉身子受不了。
越九皋狠狠一咬牙,将目光从面颊依旧粉红的陆白扉身上挪开,一本正经聊起年春去的事情。
“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小年会跟我打听慎王的事情。慎王之前在那边带过兵,我只是以为他好奇,没有多想,也没想到慎王居然救过他。”
陆白扉还没缓过劲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低低应着。
越九皋拿了个扇子过来,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过了好一会,陆白扉脸上的热才消散大半,能正常说话。
“你和慎王熟吗?”陆白扉问越九皋。
“不熟。”越九皋摇了摇头,“先帝生怕我害了慎王,一年到头没多少见面机会。听宫里人说慎王为人亲和,很是仁慈,连看一个蚂蚁被踩到都会哭。”
这句话勾起了陆白扉的一些回忆,才消去的红又漫上了脸:“蚂蚁被踩到会哭是个谣言,我传出去的。但是他虽然不哭,心疼还是会心疼。”
“你传谣言?你讨厌他?”越九皋好奇问着。
“当时还小,而且才和他吵过架。他骂武将只会导致家破人亡,我当然要和他吵,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等他去了南方,就真的是讨厌。”陆白扉说着说着就蹙起了眉头,再无奈的摇头,“明明很快可以解决的,偏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陆龙军那几年跟着他,每次递给我的信都在说慎王不作为。”
想起那几年的事情,胸口就闷上一口气,陆白扉扳着手指数着:“黎民百姓的命是命,边境那些人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其它军队我不知道,但是陆龙军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让他们在那里一年年耗着,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少见陆白扉这么数落一个人,越九皋没法体会陆白扉的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扇风的力气稍微加大一些,趁着凉风习习,能吹散一些火气,越九皋难得替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说上几句好话,但主要目的是宽慰陆白扉。
“刚开始那段时间也是经常打胜仗啊。幸亏那几场胜仗打下了基础,不然后来我带兵时就没那么顺利了。”
听见这话陆白扉非但没有宽慰什么,还一声声叹着气,叹出的风快比的上扇来的风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离战胜南国就差一步,但那次敌袭之后就再也不肯出兵……”
声音突然停下,越九皋还没问出一句“为什么”,陆白扉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并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好像明白他后来为什么不出兵了。”
“小年说他们是因为一场敌袭相遇,而陆龙军那边反馈回来的敌袭,只有那一场。”
越九皋没有明白陆白扉的意思,一双眼里写满了疑惑。
“笨死了。”陆白扉推开越九皋的手,解释道:“如果他继续带兵,下一个地方就是小年家乡。届时他们就是隔着国恨家仇了。本来就是两个国家的人,现在再搭上血仇,慎王哪里还有颜面在小年身边啊。”
“你是说慎王也喜欢小年?”越九皋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我之前不也是把小年那边土地占为己有,并有封小年为妃的意思吗?”
陆白扉舌头突然打结,想起越九皋曾经确实有这个念头,也不知道年春去是用什么眼神看越九皋明明把他视作弟弟,却说着成亲拜堂这种事的。
那画面估计挺有意思。
陆白扉想着,还是先回答越九皋的问题:“他要不喜欢小年,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养活一盆桂花?他以前可不喜欢花。”
“而且他们两个人没你想的开。慎王脑子里只有圣贤话,就是个榆木疙瘩,别说给小年冠一个我们国家的身份,怕是带小年到这边的念头都没敢想,他会以为这样做小年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至于小年,他也有自己没想通的地方。”
陆白扉现在也终于想明白,那天年春去说越九皋也救了他,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汉人看不起南国人,南国人心里厌恶汉人自恃国土辽阔,小年估计就是被两国间的厌恶影响,在没遇见越九皋之前,从不敢相信能和汉人,并且是皇家成亲这样的事情。
想起那天在年春去脸上看到的笑容,陆白扉不由也沾上笑意:“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想通了。”
越九皋点点头,他也想通了:“所以小年不是出去游玩,而是去远嫁?”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陆白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