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坐月子
陆白扉再次醒来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越九皋正在一旁写着什么,一见陆白扉睁圆的眼睛,忙将手里的笔扔下,将米糊端来,像昨晚那样喂着陆白扉。
小半碗入腹,陆白扉觉得自己回复了些力气,在床上微微挣动,突然就被下身仿佛撕碎的痛感刺了个激灵。
“别用力。”越九皋直接一掌按在陆白扉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才生产完,少说躺个半月一个月的,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
陆白扉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被痛怕了,也就乖乖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又冲着越九皋小声诉苦:“不舒服……”
陆白扉不是个会撒娇的人,但是刚历经一场浩劫,现在声音沙沙哑哑,字词也黏糊在一起,竟然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越九皋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柔声问着:“哪不舒服”
“饿……”陆白扉说着,眼珠往放着米糊的那边转去。
陆白扉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进食,饿是难免的,但是现在脾胃还虚着,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越九皋将瓷碗往远处挪了挪,再对陆白扉道:“先休息一会,待会再吃。”
陆白扉点点头,又继续说着:“眼睛痛,肚子痛,腰也痛。”
还记得生产那天陆白扉整整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越九皋是沾着陆白扉一半枕头休息,醒来不是睡足了,是被湿透了的枕巾凉醒的。
这样不休不止的哭泣,也难怪眼睛痛。
越九皋拿过一条帕子沾上凉水,又将最后一滴水滴都拧掉。
眼睛痛就像时刻被一把小火烧灼,那感觉可不好受,但是陆白扉现在又不能沾上一点点寒气,于是等帕子被拧得半滴水都见不着,这才盖到陆白扉眼睛。
“闭上眼休息一会。腰疼吗,我帮你揉揉。”
眼前被黑暗占据,确实舒服了些,听见越九皋后面半截话,陆白扉点点头,下意识起身给越九皋让个位,又被小腹那端的痛楚激出一身冷汗。
紧接着一只手贴到他后背,将他托起来,再是一个温热的身体挤了进来。
“你躺着就好,其它都交给我。”
越九皋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听见这样的声音,陆白扉很快放松下来。
越九皋的力道很好,到后来陆白扉声音也懒得发出,发出点哼哼稍微提点越九皋在哪儿停留久一点就够了。
过了一会,越九皋将陆白扉眼睛上的手帕拿开,米糊一直煨着适宜的温度,又喂了陆白扉吃过半碗,再继续替人揉着后腰与小腹。
到晚上陆白扉已经能吃进米饭了,但是越九皋还是让人将米饭煮的稀软,能够用勺子轻轻压出花儿的模样,这才喂给陆白扉吃。
到第三天,陆白扉终于能够吃些鱼肉蛋类的食物了。第七天,就能靠在床边坐上一段时间,但床板硬,多数时间都是越九皋在后面充当一个人肉靠垫。
现在就是这样。
越九皋手臂圈着陆白扉坐在床上,再翻着手里一本游记。
“舟发四十里,至观前……”
陆白扉这些天精神好了不少,但看书还是有些困难,一个个字反而看得思绪疲乏,于是就由越九皋读着,陆白扉什么时候想听就听上两句,什么时候累了靠在越九皋身上歪头就能熟睡。
孩子只见过几面,这几天陆白扉没什么心思逗弄孩子,看上眼就让人抱下去。
陆白扉现在正听越九皋念书听的昏昏欲睡,头一沉,又转醒过来,想起另一档事:“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越九皋闻言停下念书的声音,一时没有回复。
这些天忙着照顾陆白扉,一口一口“孩子”喊的熟练,倒是忘记了这挡子事。
沉思了一会,越九皋问起陆白扉意见:“品仙?丽品疑仙,颖思入慧?”
陆白扉摇摇头。
越九皋又提了几个旁的名字,“神凝静水,光照琪花”、“暖玉含春、静香依影”之类的,都被陆白扉否决了。
“万一这孩子是个闹腾的,我们给她取了个带静的名,或者是个安静的,给她取了个闹腾的名字,以后怕是不喜欢。”
越九皋不在乎孩子喜不喜欢,反正一个称呼的名号,怎么也没“白扉”两个字悦耳。但看陆白扉愿意花心思去想,就全由陆白扉费脑筋。
一躺躺了
七天,陆白扉的恢复不算好,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床走动。花点心思在这些事上,总比发半天的呆要好。
陆白扉想了一天也没拿定主意,总是才想出一两个字又自己否决掉。
直到第二天例行抱孩子到陆白扉身边时,看着张扬的红襁褓包裹住的孩子,孩子正好在这个时候醒来,凶猛有力的哭泣一迭接着一迭。
怕打扰到陆白扉休息,宫人连忙抱着孩子离开。
陆白扉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了很久,哭声这才渐渐消失。
孩子的名字终于落实。
单字“榴”,越榴。
按照正常的进程,孩子应该是六月才出来,谁也没想到这孩子刚到五月就迫不及待要出来,正好是石榴花红红火火盛开的时候,因此就给了孩子这么个名。
越九皋不在乎这些,看陆白扉决定好了,自然没有意见。
到第十五天的时候,陆白扉发起热来,窝在被子里一个劲的说热,才养出来的一点气力被这场发热击了粉碎。
没敢让陆白扉吃药,越九皋用一方帕子沾着冷水贴在陆白扉的额头上,再将陆白扉从被子里抱出来,用温水不停擦着身子。
这样的方法见效很慢,陆白扉的发热不算严重,也有身子虚弱的缘故在里面,整整过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如果没有这场病,陆白扉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走上几圈了。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热,陆白扉在越九皋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又多躺了七天,才终于得到下床的恩准,让脚沾一沾地。
“再不下床,我到时候就该和榴儿一起学走路了。”
接近一个月没有下过地,脚刚踩上地板时候还有些软,幸亏越九皋一直在旁边护着,才没让他软着倒在地上。
“不用学走路,想去哪里我抱着你就好。”
越九皋搀着陆白扉走了一圈多,就又把人塞回床上。
他下床连一炷香时间都不够。
陆白扉瘪了瘪嘴,道:“你也不嫌臊。”
“不臊。”越九皋回答着,拿过来一碗鱼羹,喂给陆白扉吃。
自打生完榴儿后,陆白扉就没什么食欲,看见鱼羹也是将就吃了两口,越九皋劝了半天,也只是又多塞了两口入腹。
见陆白扉当真不愿意吃,越九皋只好将鱼羹放在一边,手指捏了捏陆白扉脸颊上不多的肉:“怀榴儿时候养出的珠圆玉润,一个月时间就败完了。”
“怀榴儿时候你不是嫌我瘦吗?”
越九皋想了一想,回答说:“那时候也确实瘦,但现在瘦成皮包骨了。”
陆白扉将掐着自己脸的手打掉:“没什么肉你还捏的这么起劲。”
手被打掉,越九皋反而迎难而上,又继续摸上陆白扉的脸颊,并且这次是两只手一起作怪。
陆白扉又躲开几次,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收手的迹象,只好无奈的由着他来。
生下榴儿一个半月后,越九皋终于放心让陆白扉下床自由走动,但是陆白扉身子还是虚着,吹风容易着凉,因此活动的范围还是局囿在太极殿内。
这天越九皋在一旁批着折子,陆白扉在另一边拿着一本书看。
正好是午后时间,身上盖了张厚被子,他坐着的是一张躺椅,躺久了就有些犯困。
昏昏欲睡时,突然有人进来说是年春去来了,睡意一下子消了,陆白扉转头和越九皋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惊讶。
让宫人带年春去进来的时候,越九皋也将陆白扉抱到端正的椅子上。
将陆白扉安置好,将手撤开时越九皋用指腹点了点陆白扉的鼻子,大概意思是嫌他麻烦,明明躺椅更舒服,偏偏要坐一个硬邦邦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