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起回宫
浩浩荡荡一群人,在一张小桌子面前围了三圈,看着小皇子吃饭。
乐生竟然也不害怕,先是扫了圈周围的人,然后便当这些人不存在一般,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吞着饭菜,抽空还用手打一掌想趁他吃饭在他脸上占便宜的越九皋。
待乐生吃完饭后,又在周围逛了一会,两人便预备着回宫。
才相处一会,乐生自然不愿意和他们同车,便由何姨抱着坐在后面的马车,越九皋与陆白扉仍像来时一般面对面坐着。
只是来时还有些恍惚,踏上回路的时候虽然睡足了一觉,但两人也是恍惚的。
乐生虽然都不亲近他们俩,但现在却是实打实跟在身后。
陆白扉将帘子掀开,秋天的太阳并不刺目,暖洋洋投了道金光进来,从大大掀开的车窗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跟在后边的一角车顶。
瞧人对着一扇车顶看了许久,越九皋轻笑一声,一边将手里刚剥好的橘瓣递过去,一边说着:“现在看得这么殷勤,刚才也不见你陪我一块同乐生玩耍。”
“你那叫陪乐生玩吗?”
舔着脸贴上去还差不多。
后边的话陆白扉在腹诽了一番,倒没说出来,接过橘瓣吃下后,又叫越九皋再剥一个。
越九皋便又从边上取来果子,将橘皮撕开,登时满车厢都是橘子的清香味。
“逗久了自然就熟悉起来,像你远远的站在那里,不知要何时乐生才会叫你声父后。”
“打我肚子里出来,难不成还能和你更亲近些?”
陆白扉哼了一声,随后接过越九皋刚剥好的橘瓣,指挥越九皋继续剥。
越九皋咽下句小孩子哪知道是从谁肚子里出来,又取了个橘子慢慢剥着,并细细挑出里面的橘络后再递给陆白扉:“平时你不嫌这玩意酸么?”
“车上颠簸。”陆白扉将橘瓣捧在掌心,慢慢吃着,并示意越九皋继续。
越九皋这下没依着陆白扉的意思了:“一下子吃太多不好。”
陆白扉撇了撇嘴,等手里的吃完,又将手伸去果盘那里,但没摸到橘子的清凉触感,先被一掌温热握住。
伸手不打笑脸人。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越九皋,陆白扉打消了自己剥的念头,但准备缩回手时,又发现被人牢牢握着,根本缩不回来。
好吧,别说打了,连收也收不回来。
陆白扉恨恨得瞪了眼越九皋,咬牙道:“陛下不是说都依着我吗,这么快就后悔了,连一个橘子都吝啬。”
越九皋却是笑着盯了陆白扉好一会,直将人盯得心里发毛,才慢慢放开手道:“好,那就都依着白扉,橘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光了也没事。”
得了这样的应允,反而不敢妄动。
联想前几次这样的场景,换来的无一不是这人在自己唇齿间攻略城池,完了还说一句味道不错。
连带着嘴角的笑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白扉看着越九皋这仿佛刻在嘴角的虚假笑意,最后空手从果盘上撤回来。
看人大概是前几次长了教训,越九皋看破不说破。
从客栈回到皇宫要接近一个时辰的车程,车里无聊,两人有一下没一下聊着天。
“今天走了很久的路,腿痛吗?”
陆白扉白了眼越九皋,没说话。
“我帮你揉揉?”
见状越九皋将手往陆白扉腿边伸去,才刚靠近一点点,陆白扉一脚踹了过来,正中腕心。
越九皋“嘶”了一声,忙缩回手来,在空中连连甩着,说话时还在喘着气:“这么有力气,看来是好全了。”
陆白扉也不知哪来的脾气,踹的那脚用足了力,后悔是来不及的,刚踢出去下意识探身子出去,手也跟着伸了出去要给越九皋揉一揉,幸好伸手和探身子的动作及时打住。
如今他还是端坐在马车上,但是一双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往越九皋手上看去。
在心里挣扎了一会,终于是说出句关心的话:“要不叫人拿点药上来?”
刚踹到的时候手腕确实很痛,过一会痛楚就渐渐小了,如今只剩隐隐的痛感。但是听见陆白扉这话,越九皋还是装出副痛极了的模样,将手腕伸到陆白扉面前。
“白扉你可够狠的,我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这手可是用来改奏折,弄折了怎么办?”
越九皋一
番添油加醋,倒真有些唬到陆白扉了。
看了横在面前的手臂好一会,又看了看越九皋不似作伪的表情,一番犹豫后,终于是伸手捧过手腕:“当真这么严重吗?”
又细细看过一圈,再小心得觑上越九皋一眼,才小声得道:“好像是有些肿了……要不到附近医馆看一看?”
“这边的医馆比得上御医吗?”伤口已经不痛了,但越九皋还是继续呼着痛,“马车好颠,要把骨头颠碎了。”
听越九皋说得这么严重,陆白扉也有几分信以为真,忙着劝道:“那先去医馆固定下,要是真颠碎了……我叫他们停车……”
说着陆白扉便拉开帘子要往外面吼,被越九皋用另一只手按回了身子。
“不行,”越九皋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要是在这儿找医生,人多眼杂,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朝堂里还有好些慎王的余党没清理,他们这些人最喜欢拿这事作文章。”
越九皋讲得严重,陆白扉心急则乱,竟然真信了这番话,眼看着那截手腕似乎又肿了一圈,一个劲懊恼是他的错,抬头又问:“你以前在南方打仗,应当学过处理骨伤的手段吧?需要些什么?爹爹教过我一点,可我没学会……”
抬起来的瞬间,越九皋就看见这双眸里蓄的水雾,如今也是见好就收。
“我学过,你按我说的干。”
陆白扉点了点头,一边竖耳听着。
“你先将手腕移到距离嘴边一寸的地方……”
陆白扉小心得将手腕捧到自己嘴边。
“看看肿了多少……”
仔细得又看了一圈,得出结论:“好像没肿多少。”
“明显吗?”
“好像不明显。”
越九皋嘴角的笑已经绷不住了,但陆白扉如今全副注意力都在手腕上,没有觉察到越九皋大剌剌挂在嘴边的笑。
“你先深吸一口气。”
陆白扉依言吸气。
“慢慢得吐到手臂上。”
陆白扉又依言吐气。
羽绒般的气体绵绵地抚摸着手腕,越九皋满足得闭上眼睛,一边说着“多做几次这样的动作”,一边等着陆白扉反应过来。
结果才闭上眼睛,腰腹的肉就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诶哟白扉饶命啊!”
越九皋连忙求饶。
反应过来自己被甩了一道的陆白扉也只是恨恨得掐了把腰间肉,还是小心的将手腕放下来。
随后一言不发得扭过头,拉开窗帘,只是看着外边。
任凭越九皋在后面说什么也不作声。
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忽然橘子特有的酸甜香味萦绕鼻畔,陆白扉这才转过头来,也是一声不吱,但将越九皋递来的橘瓣尽数拿了过来。
随后又转过头看向外面。
等手里的橘子吃完,转过头去,新的橘子已经剥好皮了。
又将这个吃完,再转过头,这次没有橘子。
“真不能吃了。”越九皋无奈道,他也想多剥几个橘子讨好陆白扉,“太医说了,你身子虚,橘子寒凉,对身子不好。”
陆白扉没听越九皋扯这些事,见没有橘子了,又将头扭到了外面。
“要不吃点枣?”
越九皋抓了把枣递给陆白扉,遭到很果断的拒绝。
叹了一口气,但将手收回来时,想了想刚才陆白扉在脸上露出的紧张,心想也值了。
反正陆白扉今天心情好,等到了皇宫,看见了乐生,自然就不会同他计较。
于是越九皋便不再捧着果盘的其它果子,骚扰陆白扉,问他要不要,改成一只手撑着边上,支着腮帮子,痴汉一样看着陆白扉的后背,直到马车驶入了皇宫。
乐生的房间就安置在太极殿旁边的一处殿宇,起名的时候越九皋想了很多个,最后陆白扉挑了个最简单的“平康”两个字,寓意简单直白。
进入平康殿后,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辉煌的房宇,乐生刚进门就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哪怕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何姨而是越九皋了,也都浑不在意起来。
一边给人把顶端的夜明珠取下,一边把一匹布老虎递过去,越九皋看着乐生笑不拢嘴的模样,心想不枉他花了半个月时间从内务府搜出奇珍异宝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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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两父子在一堆五彩斑斓的珠子前玩了整整一炷香时间,陆白扉陷入了沉思。
越九皋确实将宫里很多奇珍异宝都搬来了,但他装饰房子的能力和插花的能力都是一样——不堪入目。这孩子当真是从自己肚子出来的吗,怎么会对那些,色彩冗杂混在一起的珠子爱不释手?
如果年春去在的话,应该会同他一起嘲笑这样的装饰。
陆白扉突然想起这个曾令他吃醋的人。
回来这么久,似乎都没见过年春去。
没等陆白扉再想下去,越九皋朝他招手,叫他过来一块玩。
将所有念头都抛走,陆白扉也加入这两人的行列,压下心里无数的嫌弃,将本就冗杂的珠子垒得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