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装腔作势
虽说唐婉不可随意出门,但小桃却未受到禁锢,她本依照原先计划走后院可刚过去就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巡视,看来李氏媛是早就料到唐婉会有此行动。
“小姐,夫人的张良计似乎更技高一筹呢。”
唐婉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望着面前那壶茶,脑中蹦出她和赵士程在酒楼时的场景,想到醉酒时的失态和他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由痴痴笑起来。
自从她受伤后便未曾这般发痴的笑,小桃在楼下当然也知晓赵士程去往酒楼寻人,瞧见她家小姐这般模样定是想到了酒楼寻她之人,她也不由捂嘴笑道:“小姐,小公爷见着你这般模样说不定会打趣你痴傻了。”
唐婉摸着腰间的玉佩,等到再见他时一定要亲手将玉佩分成两半,一半赠他,一半留于自己,从知晓自己心意后,那团模糊的影像也不再入梦,或许真如齐暮云所说自己所盼之人就在眼前,尽管自己失去了过往,可昨日已逝,也不必过于执着。
原来心中有所思之人便是这般傻模样,她恍惚明白了齐暮云的毅然决然的选择,只是由心而起,断不了根的。
桃八姑和唐吴两家约定三日后便前往吴家拜访,唐闳知晓建安王出兵将仪王府包围,还知仪王被单独扣押在建安王府内,此消息一直压住未让唐婉知道。
虽头先说着不与赵府有牵扯,可两家为世交,那日在建安王的诞辰礼上他还如此维护唐闳,几月前赵士程还舍命进宫为他洗脱罪名,此番情义怎可忘记,只是不愿看到自己女儿日后受到皇族连累。
唐闳私下也寻了好几位大人打听此事原委,一同去建安王上给仪王当做证人,赵仲湜本就是个闲散王爷,他在阴山此处多年手中也未有过实权,只是徒有王爷虚名罢了,又怎会牵扯到结党营私,更无稽之谈的是还和外戚有牵扯。
可他们刚在建王府落座就见段允灏杖毙了一位侍从,说是在背后嚼仪王舌根,一道用刑的还有几名侍女,几位大人面面相觑闲说了几句便起身告退,这分明就是杀鸡儆猴,意指做好自己本分之事,若是僭越了他人之事,尤其是在仪王此事上多费口舌,说不定会落到侍从那般下场。
兹事体大,仪王被囚禁一事未曾在城中百姓口中多说一言,此事毕竟是皇家之事,再者建安王那副喜怒无常的脸色谁人多瞧上一眼心中都会胆颤不已。
三日后桃八姑在其中周旋撮合两家见面,大堂中两家老爷说着事,房间中两位家母在商讨着两家孩子习性,而唐婉和吴公子正在后院中弹琴作画,可唐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呆呆瞧着她面前在纸上晕开画墨的庭院图。
“婉儿,我这泼墨山水图可喜欢?”吴公子将折扇别在腰间笑嘻嘻地问着。
画作是两人一来此处便摆放在桌上的,弹琴也是他府上一位侍女在旁弹着,如此严冬居然还别把折扇在腰间,也不知是心过燥还是有意炫耀他挂在折扇的上好翡翠。
而这位吴公子全程都在以各种角度上下打量着唐婉,此刻唐婉心中已经被他紧得心中发毛,唐婉心中不断怀疑桃八姑,她这是收了吴家多少银两才会如此夸赞这位玩世不恭还佯装谦谦君子的富贾少爷,虽说样貌确实如同画作上是仪表堂堂,可总觉得有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味,看来她这阴山小月老的名头是要砸在这位少爷身上了。
吴少爷瞧见她不开口,便转移话题道:“我平日里也是好舞文弄墨的,才学自是比不上陆游,但经商我可是一把能手,日后你成了我娘子,吃穿定是不会亏待你,我们成婚后一定要延续香火,一年内你得要为吴家生一个儿子,我们吴家三代单传,我不想再见到母亲整日伤心落泪了。”
唐婉实在接不上他的话茬来,起身示意道:“吴公子,我家虽不是富贾大家,可我阿爹也是朝廷官员,即便不嫁你,唐家也不会饿着我,至于延续香火一事,此乃命里缘分一事,恐我今生不能和吴公子得此缘分。”
她说完欠身准备离去却被吴公子跨步上前拦截道:“都道阴山才女唐婉是大家闺秀典范,还颇有才学,可今日一见怎同以往所听不同。”
“吴公子,你瞧见我手掌上的红痣了吗?”唐婉在他面前摊开手掌,在掌心的位置有一颗红痣,她不曾接着他的话便自顾道出:“算命先生曾说此痣是影响着我的子女缘,只要有此痣在,我恐怕难有缘分延续香火……”
“那无关紧要,我寻人帮你把痣去除掉便是。”吴公子微笑着拉起唐婉的手打断道。
唐婉并没有快速缩回自己的手,而且也冲他抱以微笑道:“可是先生说此痣若毁便会克夫,甚至死相会异常惨烈。”
吴公子立马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将自己的手掌在衣襟处来回摩擦即便,他清咳几声往后倒退,“看来是我与唐小姐缘薄,你也知道我家单传,此事恐怕……”
他侧头瞄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唐婉安慰道:“唐小姐大可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多嘴跟桃八姑提起,不会说你有克夫之嫌,毕竟此事我是先未曾瞧上你的,不能再重伤你了。”
此桩婚事又以不欢喜为由头断了彼此的缘分,吴老爷一直说着抱歉之言,吴夫人也在一旁深深自省或许是自家儿子不懂礼数让唐小姐生厌,可那位吴公子一直推拖着不肯来大堂。
实在令人费解,吴家老爷夫人这般以礼待人却怎有如此狂妄自大还有些装腔作势的儿子。
李氏媛本还想着莫不又是唐婉在其中捣乱,可瞧着那位吴少爷只是差随从前来送客便也愤懑走了出去,这样一位目无长辈之人,即便唐婉有心应承下来,恐她也不愿答应将自家女儿嫁于他。
唐婉虽面色沉郁可心中却欢喜着送了口气,一直用手绢摩擦着掌心用朱砂点上的红痣,那话是她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以往觉得怎会有如此荒谬言论,此刻竟自己套上了这套话匣子。近几日应道要安生许多,即便要再从桃八姑那里打探其他公子家中情形也是需要些时日的。
她一直在车中寻着理由下车,当日便和赵士程约好第二日便上门来提亲,可她在家中等了盼了一日都未曾听到家中有人拜访,心中不免多想赵士程恐是遇上了麻烦。
夜里她让小桃旁敲侧击问着府上随从们近来可有热闹之事时得知了段允灏将仪王囚禁一事,她别无法子,此事还得寻赵承恩帮王府才行。
“阿娘,我想去寺里请香,近几日我一直梦魇连连,心中还颇为困惑,想请大师开导一番。”
李氏媛也自觉去庙里请愿,怎她家女儿这般可人又有才学,为何一直寻不到有缘人,还让她一直遭受困苦,自然也就答应着陪她一道前去。
正赶巧桃八姑便在马车一侧说着此事是她的疏忽,吴家公子从外地经商回家不久,也不知其品性如何,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可哪曾想到吴家公子竟这般无礼。
李氏媛心中本就憋着一团气,今日还让唐家失了颜面,她正好要与桃八姑掰扯几句,如此一来便也答应唐婉一人前往寺庙请愿。
唐婉望着远去的马车便提着衣裙快步去裕亲王府寻赵承恩,可刚在王府那条街道转弯处到便就瞧着孙仲玲从不远处过来,她身后侍女手中提着食盒,那双如同小鹿般灵巧的眼眸似乎藏着一丝戾气。
孙仲玲自然知晓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上前道:“为士程哥哥而来?”
不等唐婉开口应答她便拉着她的手往前方走去,一群侍卫正将裕亲王府团团围住。
当时赵承恩得知赵士程一事便火速赶往仪王府,可任凭他怎么闯都被抵挡在府外,仪王勾结外戚一事本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他夜探建安王府想打探出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时,哪知竟然落入他的圈套中,若不是念及赵承恩有亲王身份,恐怕当晚就会被安上刺客罪名来。
建安王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孙仲玲是既定王妃,她也只能送些吃食交给府上随从递给他。
唐婉见此情形心凉了半截,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下还被困在此处,孙仲玲见她如此着急又心灰意冷,便拉着她的手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此事是建安王钦办,你去求他说情,他定会宽些时日,我已经写信给阿爹让他在朝廷中多向皇上美言几句。”
“可我好似得罪过建安王,只怕……”
“婉儿,”孙仲铃紧握着她的手,“建安王不会为难你的,你难道还看不出他对你的情义吗?”
唐婉疑惑看着她,建安王何曾对她有过情义,不过既然她提及此处便引出之前两人赴约时的情形来,“仲铃,我正巧也有事相问,当日你邀我至酒楼赴约,为何你不在而等着我的是建安王?他还承认过那舞衣被人动过手脚,舞衣可是你相送?”
孙仲铃一抹浅笑,“婉儿,有时我真的挺嫉妒你的,不管你记不记得过往士程哥哥永远瞧的第一眼便是你,我们从小相识的情义竟然抵不过你和他短短几月相识,起初我也曾劝自己放下,可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我陪你一道前去,有些事情是该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