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2章1下水道抛尸案
刑侦支队进行案情分析的会议办公室内,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人正带领着支队的各位刑警分析案情。
中年人名叫曹闯,是京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也是安欣与李响的师父。
一位女警正对着贴满各类信息要素的白板做着案情分析,首要的内容便是有关受害人的身份鉴定与尸检结果:
“死者身份已经交由派出所查实,死者姓名黄翠翠,年龄二十八周岁,户籍登记地址在勃北市宁远县莞香村,是个失足女,专门在旧厂街一带从事相关工作,前两年的时候扫黄大队抓过她,有记录。根据尸检报告的结果来看,黄翠翠死亡的直接原因是机械性窒息,具体原因是颈椎骨折造成的脊髓损伤导致呼吸停止,与此同时尸体上发现了多出淤青与软组织挫伤,不排除生前遭受到剧烈的殴打与严刑逼供,可以预见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杀人抛尸案件。”
“根据调查,由于今年春节前期雨水多发,仅案发当周便有两次降雨、一次降雪,尸体应该是被人抛尸在下水道里,随着降水导致下水道的水位提高,才自下水道被冲入到了排水渠内,发现尸体的水渠排污口附近并无可疑人员活动的痕迹。”
“同时,由于尸体在下水道内浸泡时间过长,能够自尸体上取得的能够证明的最初抛尸地点的痕迹物证有限,无法确定具体方位,根据排污口管道流向大致可以确定是在旧厂街一带,这与黄翠翠生前的活动地址相同,具体情况可能需要进行群访才能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听完下属汇报的有关死者身份信息以及尸检报告得出的结论,曹闯有些考教意味的点名安欣提问到:
“安欣,你对于法医对这份尸检报告做出的推论有什么看法?”
此时的安欣正在和李响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李响当天捞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痕迹或信息,猛然间为曹闯点名提问虽说不至于慌了神却也像是上课溜号的学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师……师父,我觉得吧死者生前的人际交往比较复杂,根据当前所能收集到的信息与尸检报告的结果来看有很大可能是存在经济纠纷或者情感纠纷所导致的蓄意报复,具体情况像张兰所说,需要到实地进行走访才能确认,但春节期间做群访您也明白,属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工作难度也比较大,会比较困难,莫不如节后再……”
话只是说到一半,原本安欣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语便被李响义正言辞的给打断了:
“但是我们不怕困难,有困难克服困难,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保证完成任务,切实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一定会把群访工作做到位!”
李响这话说得安欣两眼发直,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心里盘算着这两天打算和孟钰在临江省内转转的二人世界怕是要泡汤了。
果不其然,曹闯在听到李响的毛遂自荐与其他人的恭谦简让后利落的将群访工作下派给了他们二人组负责,连带着其他人也都需要在场坐班的坐班,实地调查的调查
——毕竟黄翠翠这事儿属于是情节比较严重的命案,局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市局刑侦支队便是这个专案组的首要人选,曹闯作为支队长同时也是这次21下水道抛尸案的专案组实际负责人,当然名义上的专案组组长是身为常务副局长的安长林。
……
“响,我说你他妈当时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还是说这两天在市局里值班思想境界突飞猛进?春节期间人口流动密集,旧厂街连带着周边的几个街区究竟是多大的范围你心里没数么?你当时怎么敢开口的啊?”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旧厂街内,安欣看着手机里不停闪烁的来电显示上那大大的“孟钰”二字几乎能够想象对方那打算把他拆了的模样。
对此李响抿着个嘴一声不吭,毕竟他接下这活计主要是不想回村里应酬那些乡里乡亲的,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理由,只是连累了自己的好兄弟安欣陪自己受苦受累——可谁叫他们是搭档呢?有福同享,有难自然也得同当。
看着李响闷头跟着租房给黄翠翠的房东穿梭在旧厂街内,总不能说找个麻袋给他一顿爆锤的安欣也只能是一狠心、一咬牙把孟钰给暂时塞到了黑名单里——毕竟他的手机不能关机,还得留着接打可能的警情信息。
“黄翠翠平时带人回来么?”
眼看快要到地方了,李响也是不再装死,开始主动询问房东黄翠翠的一些日常信息。
“听其他的租户说呀,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过,但没说丢东西、也不扰民,据说做那活的,但警官你也知道,只要她不在我房里犯事儿我也管不着人家,都是八方来财、四面迎客的,给钱就是大爷……”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还有印象么?”看着楼梯口人来人往的居住环境和周遭隔音极差的老式建筑,不难判断这里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根本满足不了黄翠翠生前所遭受的那些折磨的必要条件。
“这倒是不太清楚,租金都是半年一交,我都已经两三个月没来了,黄翠翠就住楼梯口旁边这屋。”
生长的极为富态的房东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拿钥匙开门。
就在此时房间内传出嘈杂的脚步声,眼疾手快的安欣与李响对视一眼瞬时做好战斗准备,同时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房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开门。
或许是太过紧张,房东太太接连几次都未能成功将门打开。
蓦地,屋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是花盆落地的声音,这让安欣不由得急了,一脚踹开仅仅由一把老式扣锁合上的房门,合身冲进了出租屋内。
屋里的各个门户四敞大开,整个屋内的布局一览无余,率先冲进屋里的安欣眼看房内没人赶忙跑到了临街的窗户旁查看。
俯身向下望去刚好看到一人正沿着雨水的排污管道攀爬落地,见此情形,安欣当机立断的大喝一声“我是警察!站住别动!”随即毫不犹豫的从二楼窗台一跃而出、滚身落在了为人们四散空余出来泥地上。
紧随其后的李响看到安欣如此勇猛过人登时就呆在了原地。
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后李响才随之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此时那从黄翠翠屋内夺路而逃的男人眼见身后安欣自报家门乃是警察跑起来已是拼了老命,辗转腾挪间锅碗瓢盆、住家过日子的楼门摆件为之推推搡搡的打了一地,极大的增添了安欣实施抓捕的难度。
一路上安欣边追边喊,旧厂街的街道错综复杂,行人们在听到骚乱更是纷纷驻足在了原地,这让安欣不敢开枪,只能一门心思猛追。
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偏偏安欣又对这疯狂逃窜的男子无能为力,不得已之下,安欣转头冲跟在身后的李响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兵分两路,对其实施夹击。
那在前逃跑的男子只顾得紧追不舍的安欣又哪里想到会有人在其前方围追堵截?
冷不丁就被李响自人群中一把扑倒,三下五除二便费力的将其控制在了原地。
此时在后追赶的安欣也已经走上前来,顺道喝散了周围的人群。
也就是李响伸手摆到身后拿铐的功夫,他蓦地发现对方腰间似乎别着异物,有阵阵白烟飘散而出。
撩开衣襟,李响赫然发现对方的腰间别着一只67式木柄手榴弹,手榴弹的引信已经被逃跑男子趁李响拿铐的短暂瞬时给拉开,眼看就要被引爆。
眼见近在咫尺、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李响的脑海里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完全呆立在了原地。
此时安欣就在两人身后的亲眼目睹到了这骇人听闻的一幕,不假思索的,他便将李响给推到了一边,合身压在了手榴弹与那落跑男子身上。
肾上腺素飙升,时间仿佛陷入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状态,也不知怎么的,此时的安欣满脑子就一个念头——他不久前把孟钰给拉黑了,小姑娘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啊?
而就在周围人的惊呼里,那血肉模糊的景象却是并没有到来,此时为安欣推开的李响才堪堪回过神来,哐哐就给了安欣两个大巴掌,随即抱头痛哭的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吗?!”
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成功将“犯罪嫌疑人”带回警局的安欣一边揉着胸口为烟火燎伤的胸口,一边接受着安长林与曹闯的训斥。
隔着夹克和衬衫,胸口的烫伤也就是三两天便能好,倒是李响激愤之打的那两个大巴掌怕是要挂上一些时日,同科室的张彪都不由得调笑他这两下要是给法医鉴定怕是都少不了给判个轻伤。
“当时没想那么多,”安欣的回答有些朴素却是让安长林不由得想到了安欣父亲当初牺牲的那时候,气也就一下子消了:
“好好去审讯室把事情给我问清楚了,另外曹闯,我告诉你,以后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类事情!如果有某些警员不爱惜自己身体而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我唯你是问!”
略微顿了顿,看着安欣不以为意的模样,安长林继续补充道:
“我们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打击犯罪。在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追求公平正义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我们本身也是人民的一份子,有责任对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明白吗?!”
“明白!”
一些老刑警有气无力的应和着,倒是安欣在曹闯的示意下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眼见安欣答应下来,安长林又嘱咐了几句案情相关的事宜便转身离开了。
安长林一走办公室内的警员们顿时再度活泛了起来,曹闯也是带着安欣和李响前往了审讯室对已经抓捕的“犯罪嫌疑人”进行盘问。
“说!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因为发生了假手榴弹佯爆这样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曹闯亲自参与到了对对方的审讯工作内。
这经过一番追捕已是蓬头垢面的汉子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在曹闯的问询下很快便将事情给吐露个一干二净:
“我……我是在西萍路的一个烟花摊子上买来的,我本来就想拿来吓唬一下人,真的不是要袭警!”
“那见到警察为什么要跑啊?你要是没干什么坏事儿,你跑什么?!”
被安长林点名批评,曹闯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这警队里师父徒弟间的感情不比其他,安欣就像是他的小儿子,所以在审讯过程中曹闯也是分外的严肃。
而反观这蓬头垢面的犯罪嫌疑人听到曹闯的话顿时就慌了神:
“警……警察同志,你们这是抓嫖还是抓赌啊?”
“抓嫖抓赌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有什么犯罪事实我劝你今早表明,否则单凭你袭警加隐瞒犯罪事实这两件事儿,我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我都说!可警官您不得给点提示吗?我这什么都不知道啊!”
“黄翠翠认识么?”对于扫黄打黑的事情相比于命案自然要差上一些,安欣也就顺势在曹闯的示意下接过了话头。
“认……认识。”
“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有黄翠翠家的钥匙?”
“就……就内种关系嘛。”
汉子的表情极为龌龊暧昧,但显然这个答案并不符合安欣的要求:
“内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恋爱!恋爱关系!”
“好好说!”看对方有含糊其辞的架势,曹闯冷不丁地插了句嘴。
“皮肉关系……”对方的嘴皮子瞬间利索了不少。
“你最后一次见到黄翠翠是什么时候?”安欣继续盘问。
“大概一两月前吧,她说想换工作,多挣点钱,这孩子也大了,该懂事了,这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的开销得多大呀,在这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后来听说是有大户人家看上她了想让她做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一番盘问之下,安欣等人在调查过后确认了这落跑的汉子确实对黄翠翠的死并不知情,案件的调查便又回到了原点。
几经折腾,时间已经来到了正月十五。
这一天,一大早安欣便守在了拘留所的门口。
高启强就要“刑满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