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装病
“你是什么人？”没等许言沐开口，江郁抢在前头发问，漆黑的眸子迸出冷冽锋芒。
“言沐哥哥，你不会把我忘了吧？”女孩噘着嘴说，“我是小雅，小时候咱们两家是邻居啊。”
小时候的邻居？那应该很多年没见面了。
许言沐不动声色地抬手揉了下眼角，趁机挣开女孩的拉扯，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不好意思，好久不见，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差点认不出了。”
“对啊，好多年没见了，你现在住哪儿？做什么呢？阿姨和叔叔都还好吗？”女孩凑上来，一副打算好好叙旧的模样。
叔叔？听到这个词，许言沐心中一跳，
说来奇怪，在他的梦境和意识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关于父亲的画面和念头。
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好，既然遇到熟人了，趁机打听一下过去的事情。
“嗯，他们都好，我们正打算去吃饭，要一起吗？”许言沐微笑着出言邀请。
“好啊，我去给朋友说一声……”小雅求之不得，转头回到店里去打招呼。
旁观的江郁眼里卷起一阵漆黑的风暴，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一把拽住许言沐的手腕，哑声道：“沐哥……我有点不舒服。”
“小郁，你怎么了？”
江郁低着头，许言沐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看他的动作，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许言沐急忙接过江郁手中的袋子，扶着他靠在商场过道的柱子上，“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江郁咬着嘴唇，眉头拧成死结，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这时，小雅也从美妆店里出来了，看到眼前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真不好意思，”许言沐有点慌，抬头向小雅解释，“我朋友身体不舒服，我得先送他去医院。”
“好好，赶快去吧，”小雅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看着许言沐要走，急急忙忙又喊了一句，“言沐哥哥，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许言沐一愣，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号码是多少呢。
“哎呦！”江郁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差点跪在地上。
“抱歉，今天来不及了。”许言沐没时间解释，扶着江郁走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到了商场一楼大厅，他们的车停在室外停车场，距离不算近。
江郁刚直起腰，却看见许言沐背对着他，蹲了下来，“上来吧。”
江郁捂着肚子一愣，“啊？什么？”
“背你过去，车子停得太远。”许言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江郁扶着这里。
“不用，我能撑过去……”江郁结结巴巴地说，肚子都忘了捂。
“快上来！”这一次，许言沐的语气强硬，不容抗拒。
此刻正值午饭时间，商场里人来人往，他们两人的动作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江郁估计，再磨蹭一会儿，就有人要掏出手机拍视频了。于是，他一咬牙，攀着许言沐的肩膀蹦了上去。
许言沐浑身僵硬了一瞬，很快又调整过来，背起江郁大步朝门外走去。
许言沐个子很高，骤然双脚离地，让江郁冒出一丝久违的惊恐，有点像小时候玩过山车，骤然失重的感觉。
许言沐体温向来偏低，而江郁恰恰相反，加之因为紧张和慌乱造成的血液循环加剧，体温高得像是要发烧。
江郁趴在许言沐背上，一冷一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相互影响，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但是谁也没表现出来。
两个大男人，而且还都相貌不俗，一路上不时有人投来好奇和探寻的目光。
江郁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实在顶不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下头把脸埋在了许言沐背上。
只要别人看不到他的脸，丢人的就只有许言沐一个。
只是这个动作让许言沐误会，以为他疼痛加剧了，扣住他膝盖的双手抓得更紧，脚步也跨得更大。
被许言沐托着后背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位上时，江郁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走了一趟。
“最近的医院在哪里？”许言沐喘着气，动作生疏地摸索着按键发动车子。
“不用去医院，”江郁靠在椅背上，虚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你刚才的状况很危险，千万不能大意。”许言沐没听他的，拿起手机准备自己去打开导航。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江郁慌了，一把按下他的手机，“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是老毛病了，家里就有药，去医院反而浪费时间。”
“真的没事？”许言沐转过头，细细打量江郁的脸色，除了发红和冒汗，似乎确实没有其他异常。
“真的，我这就是急性胃炎，沐哥你赶紧带我回去吃药吧。”江郁一脸认真道。
“好吧。”虽然大脑记忆缺失，所幸肌肉记忆还在，许言沐谨慎地开着车子回了家。
一进门，许言沐扶着江郁坐下，转身抱着医药箱和水杯就过来了。
在许言沐的紧盯下，江郁硬着头皮从箱子里摸出一盒胃药，掰开两颗，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你睡会儿吧，我去做饭。”看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许言沐这才放下心来。
关上卧室门，摊开四肢躺在床上，江郁揉着脖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个讨厌的许言沐，都是他害得自己这么狼狈。
江郁捏着枕头，在心里暗暗骂了许言沐几百遍。
不过，通过今天的事情，倒是给他提了个醒，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控制许言沐的外出才行。
否则，哪天他独自出去再碰到熟人，就没这么容易打发了。
得找个什么理由，把他绑在家里呢……
“咚咚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许言沐轻轻敲门，站在门口说：“小郁，先起来吃饭，胃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
“好。”江郁本来也没睡着，假装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出卧室。
许言沐有心，可惜水平有限，忙了半个多小时，只做出了两碗白粥和一道清炒山药。
“沐哥，今天吓到你了吧？”江郁一边努力麻痹自己的味觉，强迫自己把碗里的饭吃下去，一边神色平淡地说，“我这个胃病经常发作，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以后还是多注意，”许言沐一脸严肃，“我刚刚上网查菜谱的时候看到，胃病患者的饮食结构很重要。”
“唉！”江郁拉长了尾音，重重叹气道，“可是我们公司餐厅的厨师做饭实在太油腻，我吃不惯，经常午饭就不吃了，而且就算吃了肚子也会不舒服。”
许言沐思忖片刻，指着面前的盘子问道：“我做的这个你还吃得惯吗？”
江郁眨了眨眼，扯开嘴角笑着说：“吃得惯，挺好吃。”
“那要不这样……”许言沐一本正经道，“以后你尽量回来吃饭吧，我一日三餐都亲自给你做，肯定比你在外面吃的要健康。”
前面铺垫那一大堆废话，就是在等他这句话，江郁对许言沐的上道表示很满意。
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江郁掰着手指头计算时间，“早上七点你就得起来，午饭的话，差不多十点半开始做？下午我六点下班……那你四点就得准备，不行不行，太辛苦了。”
“不辛苦，”许言沐起身去厨房给江郁添了半碗白粥，“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就这么定了，争取这几个月帮你把胃调养过来。”
“那好吧。”江郁选择了从善如流，眼底泄出一丝愉悦的光芒。
晚上再次回来的时候，江郁从包里掏出一堆卡片，挨个排在桌面上。
各种储值卡几乎应有尽有，综合超市、服装店、物业、水费电费、理发店、干洗店，甚至还有一家甜品店的卡。
“这些都是小区附近的门店，你买东西的时候直接拿卡去，很方便。”江郁解释道。
其实，他是要借此来限制许言沐的活动范围。
一日三餐时间固定，这样他就没办法在外面停留太久。
不给额外零用钱，买东西只能去固定地点，这样，他的行动距离只能在划定的区域内。
就算是想坐出租车，他都没钱付。
如此一来，他就彻彻底底成了被电子围栏圈起来的小狗。
“好，”许言沐似乎完全看不出江郁的意图，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微笑着一一收下，对江郁说，“辛苦你了。”
……
夜里，四下沉寂，许言沐躺在床上，手掌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摩挲——这里是今天江郁触碰过的地方。
事实上，整个后背都在发热，江郁的体温延续时间过长，让他总有一种两人还在胸背相贴的错觉。
许言沐发现，自己对于肢体接触这件事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了，仿若一个有趣的实验，他有点好奇自己还能接受到何种程度。
解决困惑的最好方式就是去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