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又见金桂
随后几天，有陈松导演，小戏的排练步入正轨，一天一个样，日臻完善。因为时间不够，队员们休息的一天取消了，区里公演也取消了，只是在去县城的前一天，请区社领导和有关人员在排练厅看了一次彩排。
九月十八日，《让匾》剧组全体成员在王学德带领下，走进了归州，参加为期三天 的秭归县农村小戏调演活动。全县八个区有六个区七个小戏参演。最终，两河区 队的《让匾》夺得创作一等奖，演出一等奖，满载而归。
周君实是和剧组人员一同进城的。弹丸小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农村宣传队队 员，把政府招待所和大大小小的旅社塞得满满当当的。两河区队被安排在人民旅 社。王学德去文化馆住，宋丐生林枫几个供销社的人去县社住，周君实去政府招待 所，真正住人民旅社的就是樊家大队宣传队那班人了。
周君实走进招待所，就见大厅内有十好几个人在那儿围着，看样子也是进城演戏 的队员。周猛正在那儿发飙：“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上次会上己经说得很清 楚，我们只接待一个区队。不能痾尿变是不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县文化馆的许馆 长，他说：“情况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的工作要适应变化的情况。杨林区队是后来 补报的，我们总不能不让他们来，挫伤人家的积极性不是？”“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 着！”
周君实认识许馆长，知道他是个忠厚人，就有意帮他一把，以免他日后不好向局 长交待。他走上前，把周猛拉到一边说：“都是在一个城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不想想办法，调剂一下。许馆长是个老实人。”周猛见老哥 子出面说情，口气就软下来：“你不晓得，明天林业局有个会，房间都排满了。”“就没 有一点办法？”周猛想了一下，说：“那只有打统铺……”“打统铺也不错哇，我们两河 队在人民旅社也是睡统铺。”“哦，老哥子也是来演戏的？”周君实点了点头：“先不说 我，先解决许馆长的事吧！”
问题解决了，许馆长高兴地握住周君实的手说：“有空去我那儿坐坐。你这两 年不来我们这儿办讲座，好多通讯员都念叨着你咧！”
许馆长的事有了着落，周君实这才跟着周猛进了所长办公室。
周猛给周君实泡了杯茶，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老哥子，把人丢我这，你就不管 啦？”周君实一脸的无奈：“你叫我怎么管？我实在是抽不开身呀！”“工作队不是撤 了吗？”“工作队撤了，可我接受改造的任务没撤呀！……她在这儿还好吗？”
周猛的语气缓和下来：“香桂还真是个好姑娘，新招来的几个中她最吃得苦，又有 眼睛法儿，别人看不到的她看得到，别人想不到的她想得到。只要试用期一满，我 就准备让她当领班。”周君实一笑：“我说嘛，把她交给你，准错不了！”“话是这么说， 八小时以内我可以管，八小时以外我管得过来吗？城里不比乡下，接触的人该有多 复杂，客人也是五花八门的，要是哪一天，有人把她拐走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要是找到更合适的，也是件好事！”“那我算是瞎忙乎 一场了！”
周君实本想把与香桂一年约期的事告诉周猛，想一想，还不是时候，不说为好。
他还想打听一下方家媛的情况，怕周猛多心，也没有开口。这时，许馆长走进来，说 了些感谢的话，又留下几张调演的戏票，请周所长务必“光临指导”。送走许馆长，周猛说：“这几天，你就住我这儿，给你安排个单间。”他把手一抬， “走，先去看看香桂！”
二人经过前台时，前台那个胖女人一眼就认出了周君实：“哟，这不是香桂的哥 哥吗？”周猛说：“嗯，给他开个单间。”
胖女人说：“所长，你晓得的，这个时候哪还有单间？”周猛说：“政府的两个包房 不是空着吗？”“所长，我可说清楚，那是包房，你说开就开，以后有扯皮的事，我可不 管！”“没事，他们一周后才回。你把方主任那间开出来。”
周君实问：“哪个方主任？”周猛说：“你还不知道？和你在一个工作队的方家媛， 人家现在是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哪！”正当此时，大厅侧门走过一个服务员来，周猛叫 了一声：“香桂，看谁来了！”香桂抱了一叠被单，陡然间看见周君实，张开的嘴半天 没合拢来，手也在抖，差点把被单抖掉。她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一笑。前台胖女 人接过那叠被单，递给香桂一串钥匙，说：“正好，带你哥去吧，三o六房！”
周君实跟着香桂，进了三o六房，心中是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情，也不知道香桂会怎么对待他，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当他五十天后看到香桂的第 一眼时，那种亲人相聚的感情犹如小火苗一样在腾腾升起……而香桂倒像是显得 平静，一进门，就直奔床铺，十分熟练地把床上的被单被子枕头卷起打包，提在手 上，说：“你先坐会，我把这些都给你换去。”
香桂出出进进，换好床单被子枕套后，又打开窗户，抹起桌椅来了……周君实好 生纳闷，她这是怎么啦？正当香桂拿起拖把准备拖地时，周君实一步上前，一把夺 过她手中的拖把：“香桂……”顿时间，香桂泪如雨下，扑倒在他怀里，抽咽着：“君哥 哥……”周君实见房门洞开，正要去关门，香桂揪住他，说：“别，有规定，进客人房是 不许关门的……”她从他怀中抽身出来，拖过椅子让他坐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 说：“你饿了吧，我打饭去！”
周君实哪里能让她走，一向心软的他见泪人儿般的香桂，心中着实不忍。他站 起身，走到门前，轻轻地把门关上，转身拉住香桂的手，拥入怀中，香桂的脸红得像 西天的彩霞，仰起头，两颗泪儿汪着，又要溢出来了。他用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低 下头，轻轻地说：“哭什么哩？”香桂哽咽着：“你怎么不来看我？你怎么不来看我？ ……”“我这不来了吗？”“你不爱我了？”周君实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见 她两片红润的嘴唇像两瓣盛开的百合花，梦呓般地蠕动着，心里便涌起了一阵冲 动。
忽然，门外有了脚步声，香桂警觉地再一次抽身出来，抹去了泪水，说：“我打饭 去，你等着！”
两个人在房里吃饭，边吃边聊，此时，香桂在周君实的安抚下，情绪也稳定下来 了。从她的口述中，周君实了解到，她现在己经适了新的生活环境，也很满意。同 事们都和她合得来，特别是周所长，更是十分照顾她，还接她去他家吃饭，见到了周 猛的老婆，受到他们两口子的热情接待。她又特别地提起说：“有一次，我在周所长家见到了一个人……”“谁呀？”她笑着说：“你叔叔。”“哦……”“他人蛮好，和我也聊 了不少，问我问得好仔细哦，我家什么成分，家中有哪些人，问我读过书没有，点点 滴滴都问到了……”她把头一低，“还问我谈过朋友没有……”“你怎么说？”“在那么 大的官面前，我还不是一五一十地直说呗。”
周君实估计，周猛一定是把香桂和自己的事告诉周正了，忙问：“他还说些什 么？”“他后来对我倒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周所长，要他把我照顾好。”
周君实也把工作队撤销后，他帮王学德排戏的事告诉给香桂，说：“不是我不来 看你，这一拨事赶又一拨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来！”香桂说：“等下了班，我去看看丹 桂姐这些姐妹。”“是该去看看。要是你还在樊家，兰芬这一角就是你的了！”“你陪 我去，行不？”“那……不大好吧！”“有什么不好，我又不会说是你帮我找工作的，更 不会说你是我……”她想了一会，说，“你住这儿，他们是晓得的，是不？你就说碰巧 遇到了我，不就行了！”“行！我下午出去办点事，吃了晚饭我陪你去！”
这次来县城，除了香桂，周君实想见的人还有方家媛和巫金桂，现在知道方家 媛是出差未归，那巫金桂呢？他决定去找人打听一下，正路过县政府大门时，就听 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政府办的秘书小崔。小崔握住他的手说：“你又办了 件大好事啊！”周君实大惑不解：“什么好事？”小崔把他拉到一边说：“湖北日报才发 了樊家六队的后续报导，周主任问了向立志，向立志汇报说，是你这个向导起的作 用哇！”周君实当然高兴，便问：“周主任在吗？”“下午没有会，他肯定在。”
周正见到周君实，也是十分高兴：“我还以为是向立志会办事，想不到还是你起 的作用啊！”周君实说：“领头的是我的校友，师弟辈的，好说话。主要是人家来的目 的是锦上添花，并不是我在中间起了多大作用。”周正说：“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光 一个向立志还不行，还得有个在舆论导向上懂行的人帮他。你不是还要在秭归采 风吗？我跟你搞个约定，不要离开两河，听我的电话，随叫随到，行不行？”“没问题， 我听您的！”“还有，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不在就打给政府办的方主任或者是小 崔。”“哪个方主任？”周君实故作不知，问道。“就是方家媛哪，你俩不是合作得很好 嘛。她这两天出差了，要过些时才回。”
有了方家媛的下落，周君实放下了一块石头，下面该问巫金桂了，可该怎么问 哩？他的脑子转动起来……
周君实装做不经意地问：“我的入党申请书和汇报是不是还在巫组长手上？”
“谁？巫组长？……哦，你说的是巫金桂吧？工作队都不存在了，哪有什么组长？ 你的材料都转给政府办了，暂时还放在方家媛那儿，等你明年离开秭归时，再转给 你们单位。”“哦，……那巫组长还在县里么？在乡里，多亏有她的教育和帮助，我想 去看看她。”“她丈夫病情恶化，己经转院到武汉去了。她前天得到确信，也去武汉 了。”“哦……”一个“哦”字中有种说不明白的味道。
不知怎么地，话题一下子转到香桂身上了。周正说：“我听周猛说，她是你女朋 友？……嗯，人我见过，不错！家庭出身，社会关系，都没问题。人也长得端正。就是文化低了点。照我看，那是个过日子的女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事不能再拖 哪！你爹妈还盼望着早点抱孙子咧。”“这事……还没有定下来……“”还等什么？ 多好的一个姑娘呀！你该不是嫌人家文化低吧？……哦，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和刘 丹桂走得很近？”周君实忙辩解：“没有的事。他们区里要我写剧本，参加县里的调 演，刚好她那个本子不错，我就帮忙作了些修改。”
周正说：“你是我们周家的人，有些话我要直说。人家是军婚，那是高压线，动 不得的！”周君实喏喏连声：“不会的！侄儿再糊涂，也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迷糊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