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个居高临下的女人
次日，王学德、周君实、刘丹桂、林枫、宋丐生等人，坐到一起，对《让匾》的改稿进行评议。这一次，大家都感到满意，徐阳君更是赞不绝口，说：“高手就是高手，只三个日期，你们二位就把它弄得这么好！”
林枫说：“我原来就有个想法，为了增加舞台的热烈气氛，可以在后台搞一个合唱的伴唱。这个改稿比我想的好，干脆把伴唱请上台，用送匾的形式出场，载歌载舞，用时不多，气氛热烈。对于建东花鼓戏来说，破除了一旦一丑的老格局，真是一项革新啊！”
周君实说：“这正好可以发挥你的专长，编出一个全新的建东花鼓戏舞曲来。”
王学德说：“那下一步，三件事。一，小林完成谱曲等音乐方面的工作。二，由老宋组建乐队，樊家宣传队的人主要是弄响器。三，我和小刘今天上月明，要和月明公社及樊家大队协商队员的报酬问题，然后带他们下山。初步计划，九号开排，如果有什么变化，也不能迟于十二号。”
周君实说：“有个问题，王站长要提前考虑，原来他们宣传队演嫂子的有ab角，这次调演，只能定一个。”
午饭后，丹桂把洗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送到周君实房里。周君实叮嘱道：“记住，要让兰芬上，做好马德标的工作。”丹桂说：“你放心，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周君实又拿出一个大信封来，交给丹桂：“这是上次给宣传队照的照片，你拿回去发给他们，人人都有。”丹桂惊喜地问：“我俩的剧照哩？”“洗了两张，你一张，我留了一张。”
丹桂正在欣赏他俩的《白毛女》剧照，王学德进来了，夺过丹桂手中的照片，端详着：“这杨白劳是哪个？……哦，是周老师吧？……你俩同台演出，太好了！”丹桂佯嗔道：“他哪儿舍得和我们山里人同台呀，这是彩排时照着玩的。”
周君实又从桌斗内取出两个撕了包装纸的药瓶，递给丹桂说：“这是最重要的事！这两瓶药让你妈吃，你记住了，大瓶一天三次，每次三粒，小瓶一天两次，每次四片。”丹桂接过药，说：“要不少钱吧！”“这个你不管，你只管对你妈说，这是进口的外国药，特效药！”他担心丹桂没记住，又重复了一遍，“我再说一遍，大瓶一天三次，一次三粒，小瓶一天两次，一次四片！”
丹桂万万没料到，周君实还一直把她妈的病放在心中，很是感激，很是感动。见王学德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收拾好行装，就同王学德一起回月明山了。
周君实连打几个夜工，很有些困倦，送走王学德和刘丹桂，关上门就想好好睡个 午觉。不料，刚躺下，就听见板壁那边冯园园在叫：“周老师，陈姐来了，过来坐会 儿。”
周君实一进书店，园园就带他进了卧室，就见陈琼瑶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口 一口地吞云吐雾。周君实感到奇怪：“小陈今天没上班？”陈琼瑶白了他一眼：“别没 大没小的，你得叫我姐，我比你大……”
“你怎么晓得我的年龄？”
“我不晓得，我表妹也不晓得？”
冯园园解释说：“陈姐是出纳，在供销社，她是最自由的。”
周君实“哦”了一声，想起洗相片的事来，坐下后，把园园递过来的茶放在桌上，掏出 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给陈琼瑶。陈琼瑶把手一挡，笑了：“你还真给钱？”周君实 老老实实地说：“我这是可以报销的。”陈琼瑶这才收下，看了一眼，说：“我没零钱找 呵。”“多的钱你买两包烟抽！”陈琼瑶剜了他一眼：“算你有孝心！”
三人聊了会闲话，又说起周君实他们排戏的事。陈琼瑶问：“你的事都忙完了 吗？”周君实说：“这两天该林枫忙，我没有什么事。”陈琼瑶说：“是这样的，我最近写 了几首诗，想请高人指点指点，己经约了徐阳君，再就是你柳梦夫先生。不知能否 屈驾一顾啊！”
冯园园莫名其妙：“不就是笔名梦夫吗？怎么又来个姓柳的？”
周君实哭笑不得，不置可否。陈琼瑶却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字 多着哩！好了，就这事，睌七时，恭候大驾光临呵！”临出门，她又对冯园园说：“园园 也去呵，我专门为你准备了点好东西。”园园说：“我就不去了吧，你也晓得，这两天 要盘存。”
陈琼瑶一走，屋子里就静下来了。冯园园没话找话：“你天天打夜工，人受得了？”
周君实说：“是不是吵着你了？”“怎么会咧！我睡得可安稳了……”她忍不住笑了， “以前，王学德一上床，那个鼾打得像打雷，弄得人家半天都不能入睡。好在他只是 偶尔在这儿睡个一天两天的，影响不大。你好多了，听不到什么响动。”
周君实见她说的是隔壁而卧的事，就有些尴尬，便把话扯开：“陈姐是个什么情 况，能说说吗？”园园正想开口，就听见店堂内有人喊买书，便走过去接待。周君实 也跟看出了房，在店堂里浏览起图书来，发现大多是农林牧副渔之类的书，文艺书 籍并不多。
等买书的人走了，园园就在店堂内同周君实聊起陈琼瑶来。她说：“陈姐比我大 七八岁，经历的事多。她的情况我并不蛮清楚，因为是老乡，多多少少也晓得一点。 她父亲是当过兵的，在宜昌民康药厂保卫科工作，她母亲是个普通的工人。她是宜 昌二高毕业的。”
“哦，那还是我的师姐咧。“
“她在二高读书时，就是个名人。她出名不在相貌，人你也看到了，算不上校花那 样的，只是身材好。当然，和我比，她就是漂亮的了！”
“别这样说，我上次不是说了，你是丰满的美。”
“她出名有两样，一是体育好，跳高跳远，样样能拿名次，长跑更不用说，三年的高 中，拿了三个冠军。二是会写格律诗。老师都说她是才女。据说，她外祖父是前清 的秀才。不过，才女也是命运不济，考大学差分，找男人也没找个好的，找的工作也 是二不挂五的。”
“她前夫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什么干部，听说比她小几岁。”
“为什么离婚哩？”
“这个嘛，”她犹豫了一下，说，“听别人说，好像是她在二高读书时与哪个老师 有什么不清白，她男人知道后就嫌弃她，这才分手的。……我也是道听途说，你莫 对别人说哦。”
“她怎么到两河来的哩？”
“这是她自己挑的。本来她是在地区总社的，硬要到秭归来，在县城呆了不到一 年，又跑到这山里头来。她这人哪，能量大，人脉又广，我猜，要不多久，她又会跑 的！”
知道周君实准备晚上赴陈琼瑶之约后，冯园园关心地提醒他：“要是只有你一个 人，你千万莫去哟，两河口的人爱说闲话。”
周君实一笑：“不是还有徐阳君吗？”
有了冯园园的介绍，周君实这才对陈琼瑶有了个比较真实的把握。他觉得，这个 看似强势的女人必有她脆弱的一面，居高临下的后面必有她低眉顺眼的一面，嘻笑 颜开里或许隐藏着难言的隐痛。作家就是琢磨人的，我岂能放弃这个认识人的机 会哩！
周君实决定按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