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工作组要撤了

    巫组长交代的工作总结，周君实不敢怠慢，他知道，这关系着巫金桂的仕途。按说，写工作总结，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小儿科，不费吹灰之力。无非是政治挂帅，思想领先，领导有方，工作得力，成绩一二三，经验abc，捎带写几条不痛不痒的教训或体会。以前都这么写，交上去都得了表扬的。这一次，他决定把虚的写出高度，把实的写出境界，特别是要把组长的实干精神和领导水平写出新意来，写出点新花样来。他知道，这应该是他送给金桂的一份“大礼”了。

    当他把初稿念给金桂听时，金桂那脸就笑成了一朵花，她说：“你个鬼东西，怎么就这么会写哩！”

    “不是我会写，是你干的好哇！你阶级觉悟高，办法又多，”他指着稿子说，“你看这里写的，那一次，是你坚持要开批斗会，我还不以为然，实践证明，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的工作能力，工作经验，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有些话，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头？”

    “这你还不知道？如今的干部，不仅要会干，也要会说，更要会总结，适当的拔高才可以体现思想境界。”

    “要是那段时间，我不离开月明山就好了……”金桂的语气中明显地流露出了遗憾。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呀！再说，你不是急着赶回来了吗？不是更能证明，在事业和家庭两项中，你是以事业为重的吗？”

    “你把我写得这么好，方家媛，向立志他们不会有意见吗？”

    “那是两回事，他们的工作成绩后面还有交代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你是组长，头一份功劳当然要记在你头上。”他稍作停顿，又说，“当然，这个组的工作要是出了问题，问责的也是组长呵。”

    金桂一笑；“那倒也是……”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培养你入党的事怎么没写？”

    “是这样的，我来工作队，实际上是我叔叔和我工作单位私下达成协议的，县里并不知情，如果把我写进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反复权衡，不写为好。”

    巫金桂叹了口气，说：“那也只好这样了。”

    为了感谢周君实，巫金桂又洗了一回桂花浴 ，又美美地“犒赏”了他一次。

    八月二十七日，工作队撤走的事终于一槌定音了。在公社会议室里，工作队全体队员，月明公社的全体干部及各大队的书记、大队长等人，济济一堂。周正简单地总结了工作队在月明山上三个月的工作，布置撤走工作。决定向立志为工作队驻月明公社联络员，保持县区社队四级的联系，住樊家六队。从即日起，工作队员 分头下山。

    散会了，人们纷纷涌向食堂用餐。周正喊住巫金桂和周君实，把他俩带进他的 寝室。

    周正对巫金桂说：“本来，我们考虑把你留下来当联络员，因为你能坚持原则， 工作经验丰富，处理问题果断。后来又考虑到韩部长尚在病中，也就不忍心这么安 排，这才决定留向立志同志。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在先，巫金桂是有个如意算盘的。她知道，这个联络员是个好差使，相当于县 里驻月明公社的“钦差大臣”，有权可用。更主要的是，一旦让她留下，她会有效地 利用樊家六队这面学习大寨的红旗，为自己积累下丰厚的政治资本。为此，她已经 向周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时，周正未置可否。不料，今天的决定，让她失算了。

    但久在官场的她，知道己经是无可挽回后，说出的话还是中规中矩的。她说：“服从 组织安排，这点纪律意识我还是有的。我没有意见。”

    紧接着周正又对周君实说：“你的安排，金桂同志都跟你讲了吧！杨映红的意 思也是这样，她给你是一年的期限。工作队撤了，你还可以在秭归采风。我想，这 样也好，既不脱离贫下中农，又可以干你的本行，人也自由些。”他沉吟了片刻，又 说，“有一点，你要把握好，不能单纯地采风，当局外人，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在 这点上，你要多向金桂同志学习。……哦，对了，你的入党申请书，思想汇报，还有 金桂同志给你的鉴定，她都交给我了。回县后，我们会从正规渠道转交给你们单位 的。……好了，吃饭去吧！”

    巫金桂站着不动，噘起嘴对周正说：“周主任，我对你有意见！”

    “哦，你说，你说！”周正感到意外，刚才不是说没意见吗？

    “你看，当初把小周分到我们组，什么也没交代，连你们的关系也瞒着我，害得 我好苦哇！”金桂愤愤不平， 很是委屈。

    周正哈哈一笑：“当初是当初的考虑，现在是现在的情况，结果不是很好嘛！”他 主动地向金桂伸出手，金桂扭捏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周正握住她的手，还拍了 一下，说：“两层意思，一是道歉，二是感谢。道歉代表我，感谢代表君实。其它的话 我就不多说了！”

    周君实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那就是方家媛，怎么无声无息 的，连“散伙会”也不到场哩？当着巫金桂的面，他也不便向周正打探。 凑巧，吃饭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是政府办秘书小崔。他装作无意地问：“方家 媛怎么没来？”小崔压低声音说：“你还不知道吧，马书记看中了她的笔头，开始说是 让她回县写材料，就把带走了。我前两天回县去，据说要正式把她调到县上去 ……”小崔往左右看了看，又说，“小道消息，切莫外传哦。”

    得到确切消息，周君实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方家媛终于有了进步的机会，忧的 是，他俩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哩？走了这些时日，竟然没有给他留下或带来片字 只语……在公社吃过午饭后，四个各怀心思的工作队员一条线地往樊家六队走去。最 高兴的是赵卫东，蹦蹦跳跳，有说有笑，还唱着歌儿：“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 湖上静悄悄……”向立志也亮起了嗓门：“你狗日的，这回该你高兴了，又想到吃你 媳妇的奶了吧！”

    巫金桂阻止道：“老向，你也是老革命了，说话文明点行不？”

    向立志说：“组长，你是不知道，我和他睡一间房，天天都听到他说梦话，念他媳 妇。有天夜里，他还摸到我床上来……不说了，不说了，再说组长又要批评我不文 明了。”

    巫金桂说：“老向，你这回落了个美差哦！好几个人都想争，落到你头上，是你 的福气呵！我跟你说，这差使说好也好，说难也难，关键看你怎么处理。要我说，你 只要把握一条，保住六队这面红旗，这就是西瓜，其余的都是芝麻。这就是工作诀 窍，抓主要矛盾。”

    说到这两天工作时，巫组长说：“老向，我走了，你就搬到我那儿去，刘姐弄得手 好茶饭。再一个，也可以跟小周打个伴。”向立志感到意外：“怎么，小周不走？”

    周君实笑答：“走什么走！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咧！”

    向立志咧嘴一笑：“有这回事，哪里忘得了！改天一定请你喝！”

    次日，向立志一大早就赶到刘姐家，说要送组长下山。巫金桂说：“小周要去两 河口办点事，就不劳烦你了！……咦，小赵哩？”

    向立 志笑了：“那小狗日的，昨日夜里就溜下山了……”巫金桂和周君实联想 到昨天他俩开的玩笑，不禁也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