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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晋江正版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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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毒不容小觑, 青灵虽早早封住几大穴道,避免剧毒渗入脏腑,可后来与昭王对峙, 又挟持王雪织一路藏入宫中, 体内毒性随着身体调动免不得蔓延开来。

    靠赤金丸和解毒丹只有控制作用,若要彻底解毒,还是要运功将箭毒逼出。

    傅臻之前在西北中的寒毒,汪顺然是救不了的,因为两者内功一正一邪,彼此不容,强行逼出体内顽毒有筋脉尽断的风险。

    幸而青灵所练的武功与汪顺然出自同一流派,否则真有毒发身亡的危险。

    汪顺然正欲解衣, 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是有人的, 他转头一瞧, 对上一双水雾蒙蒙的杏眼,顿时大惊失色,俯身行礼, “昭王妃,您怎会在此处?”

    王雪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道:“是……是青灵将我带来的。”

    汪顺然诧异地看了一眼青灵,又看到王妃发丝凌乱, 脖颈和衣襟上还有血迹,心道恐怕不是轻描淡写地一个“带”字能够表达。

    对了,方才青灵说什么来着,沈将军的未婚妻……

    没有死!

    沈将军的未婚妻, 那不就是……去岁死在山寺大火中的御史中丞顾襄之女!

    顾姑娘还活着?!

    汪顺然看看青灵, 又看看王雪织, 心里凌乱得很,难不成青灵在昭王府发现此事,被昭王追杀,这才将王妃挟持过来做人质,打算和昭王换人?!

    汪顺然满脑袋混沌迷糊,眼下救青灵最为要紧,等她醒来,一切自然能够水落石出。

    可他要解毒,非要两人赤-身-裸-体才能发挥最大效益,否则体内剧毒很难排净,这就是这功夫邪门的地方之一。

    青灵的唇色已经泛起绛紫,实在耽误不得,汪顺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忙起身开门,唤一名宫女过来吩咐道:“速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替王妃包扎伤口。”

    那宫女不知从哪冒出个王妃,匆忙应了声是就去了,汪顺然再回过头来看向王雪织:“奴才要替青灵治伤,王妃在此多有不便,恐污了您的眼睛,不如暂且移步隔壁,太医马上就到。”

    王雪织讷讷地点点头,“青灵不会有事吧?”

    汪顺然道:“王妃放心,有奴才在就不会。”

    王雪织也没再犹豫,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走去了隔壁偏房。

    汪顺然叹了口气,心道王妃果然木讷,被人卖了恐怕还要替人数钱呢!

    便不再多想,关上屋门替青灵疗毒。

    ……

    沈烺其实很少回将军府居住,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四处征战,即便回京也是住在京郊大营居多。

    他不习惯人伺候,因而府上做事的人并不多,仅有十余人,一部分是他的心腹,另外那些连他的面都很少见到。

    白日听闻沈将军失踪多年的妹妹寻回来了,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洒扫除尘也格外卖力,好生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等着小姐回家。

    自从未来的将军夫人出了意外,府上许久连个热闹气儿都没有,沈将军看上去本就严肃,失去妻子之后,府上人人皆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总算有了件喜事,众人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一些。

    将军府非常气派,黑油门柱,梁栋绘金,气势磅礴,寻常二品武将府邸是什么样,沈烺的府邸就是什么样。

    只不过他活得非常单调,晋宫、京郊大营、边关三点一线。府中唯一上心过的东西,便是在后院亲手扎了一架秋千。顾嫣喜欢坐在秋千架上读书。

    两人一进门,府上家丁和丫鬟恭恭敬敬地排成整齐的两列,管家朱叔上前拱手作揖道:“恭迎小姐回家。”

    阮阮忙让人起身,有些受宠若惊地笑了笑,悄悄拉住了哥哥的衣袖。

    沈烺见此情景也不禁淡淡一笑。

    “家”这个词,对他们来说都太陌生和遥远了。

    他们兄妹幼时失去双亲,两人在饥荒之中相依为命,从别后,便与这世间所有的温情背道而驰,直到此时,还觉得今日相见如同一场梦。

    沈烺兑现了幼时对妹妹的承诺,去挣军功,让她住进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房子,一辈子免受流离颠簸之苦,他做到了,只是十年太长了,让她等了这么久。

    阮阮带着面纱,跟着哥哥一路去到正厅,朱叔命厨房备了满满一桌菜,待将军和小姐回府,赶忙摆好碗箸,进了羹汤。

    朱叔和几名侍女端着茶盏和巾帕侍立在一旁,沈烺让他们都下去了,一来两人都不习惯被人伺候,沈烺能看出她双手叠放时的拘谨;二来她用膳时势必要摘下面纱,别人瞧见面容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叔非常热情,生怕怠慢了小姐,但听将军如是吩咐,便也不再多停留,领人到廊下守着,让他们兄妹好生团聚。

    阮阮见人离开,这才揭了面纱,抬箸不停往沈烺碗里夹菜。

    沈烺给她盛了碗斑肝汤,由斑鱼的鱼皮、鱼肉、鱼肝配鸡汤、鲜笋烹制而成,是南边的特色,他自己也先喝汤。

    阮阮抿了一口斑肝汤,果然味道极为鲜美,她见沈烺用膳称得上文雅,不禁笑道:“哥哥,你从前好像不这样,一碗打卤面两口就见底了,家里没那么难的时候,就你吃得最多最快,好像谁跟你抢似的。”

    沈烺眸中闪过一丝黯淡,笑意寡淡:“坐到这个位置,从前吃不到的食物日日都在眼前,也就没那么热情了。”

    阮阮闷头吃鱼肉,唔了一声。

    沈烺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么多年他一直吃得很少,因为从前受过很重的伤,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流食,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大快朵颐。

    阮阮抬眼才看到桌上还放着一壶酒,“原来朱叔还备了酒,今日高兴,哥哥喝点酒吗?”

    沈烺声音低沉地笑了下,有些无奈:“其实陛下不准你随我出宫是有缘由的,这些年我得罪了不少京中权贵,他们见不得寒门上位,威胁到门阀世家的地位,总想着拉我下马,就免不得一些手段,我身边……其实危险重重,哥哥找回阿沅很高兴,但喝酒会误事,这些年也从未碰过。”

    他顿了顿,抬眼看她:“阿沅,和哥在一起是不是非常无趣?”

    阮阮微微一怔,赶忙摇头,“不喝就不喝,我也不喝酒,只是没想到哥哥处境这般艰难,我虽在遥州府做丫鬟,可伺候的是大小姐,没让我受什么委屈,比起我,哥哥这些年才是真的辛苦。”

    她偏过头悄悄抹了眼泪,心里其实很难过。

    哥哥从前是张狂恣意的少年,眉宇间总有一股冲劲儿,上山下河,痛痛快快,说话做事从不会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尽管在她面前已经非常温和,但阮阮能感受到,府里人都怕哥哥,不是对府邸主人的尊敬,更像是那种生理性的恐惧。他目光落在哪处,哪处便是屏息凝神,如履薄冰。

    沈烺没再多言,将一碗甜汤换到她面前:“朱叔让人做了甜醅,你小时候也爱吃,南方的厨子虽然没有娘做的地道,但也香甜绵软,有股子酒香气,阿沅尝尝。”

    阮阮将眼泪憋回去,含着笑道:“好,哥哥也多用些。”

    两人用过膳,阮阮走到廊下,看到府门内外整肃的府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腰间的佩刀发出冰冷的摩擦声。

    夜风其实不算太冷了,可她还是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心里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她偏过头想问沈烺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这些年能走到如今不容易,刀光剑影凶险不断,由不得他不谨慎。

    沈烺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宽心:“别怕,就算天塌下来,哥哥也替你撑着。”

    阮阮终于绽开了笑容,这话才像从前的哥哥,有少年的活泛气。

    她点点头,“哥哥这几日路途劳顿,要好好休息。”

    沈烺应下,看着她纤瘦的身影穿过回廊,心中隐隐担忧,又往后院增设了数十名暗卫。

    他负手站在廊下仰视苍穹,身姿高挺,面容俊美,却有一股沉厚的危险气息。

    府上不乏美貌的丫鬟,倘若在其他高门府邸,府上有这样一位年轻威武、姿貌昳丽的主子,又没有掌控欲极强的主母,一些丫鬟兴许就会蠢蠢欲动。

    可对沈将军,她们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尤其是顾姑娘惨死那一日,她们从他眼中看到过可怕的、类似兽性的暴戾之气,至今想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沈烺只是沉默地站在廊下,一言不发,也无人敢于靠近。

    他回京的第一日,消息想必已经传遍京城。皇帝有意打压门阀势力,他是这其中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而昭王这几日暗地里更是动作不断,禁卫军和神机局都有异常,宫内宫外都不安宁,今夜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阮阮被丫鬟领着进了厢房,洗漱过后,便熄灯上了床。

    梦中惊闻一声夜枭嘶鸣,再一睁眼,丝帐内灯影幢幢,一张清绝矜贵的面容缓缓映入眼帘。

    阮阮惊喜地叫了一声,“陛下,你怎么来啦!”

    傅臻还未说话,外面的丫鬟和守卫看到屋内灯火燃起,立即提高了警觉。

    守夜的丫鬟在外面敲门,“小姐,发生了何事?”

    阮阮看着陛下一步步走向自己,很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带着微微寒意的衣袖隔着一层被褥将她紧紧拥在胸口,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

    阮阮喉咙紧了紧,赶忙对外道:“无事!屋内不上灯我睡不着,你们下去吧。”

    丫鬟心下好奇,只听说屋内亮堂睡不着的,没听说过反着来的,只得道:“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小姐若有吩咐,唤一声便是。”

    傅臻已经吻了上来,阮阮忍耐着轻轻推他,高声朝外道:“知道了!”

    心惊胆战地躺下,傅臻抱着她,沿着脸颊、鬓边、下颌,一寸寸细细地吻,呼吸有几分凌乱。

    阮阮眨了眨眼睛,心里隐隐有些开心,故意问他:“算起来分开离开几个时辰,陛下就这么放不下我?”

    傅臻毫不避讳地嗯了声,烛火落在他漆黑的眼眸,好像点燃了一切,“一日不见,思之若狂。”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也的确如此,整整半年,枕边已经习惯了有她,白日有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太多思念她的时间,待回到玉照宫寝殿,四下茫茫,心里像是被剜空了一块。

    他狠心咬了下她耳垂,听到她轻哼一声才松口,“小白眼狼,有了哥哥忘了郎。”

    阮阮被他的话逗笑,双颊飞上了一抹红霞,“陛下!你怎么这般黏糊,我都说了就陪哥哥几日,我保证,往后的每一天都属于陛下,好不好?”

    傅臻勉强答应了一声,然后吻上她柔软的唇瓣,“让朕猜一猜,阮阮今晚吃了什么。”

    话音才落,屋门又响起“咚咚”的声响,“阿沅,你没事吧?”

    傅臻微微顿了下,眉头已经皱起来,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滚烫的呼吸堪堪落在她唇面。

    阮阮却没有这般从容,她吓得浑身一紧,脚趾都蜷缩起来,竟然有种偷-情的感觉。

    没想到连哥哥都被惊动了。

    几乎在她张口回答的同时,傅臻直接掀了锦被,重重地压了下来,酥麻麻的吻落在唇边,激得她浑身一震。

    他身上的外袍渐渐有了温度,不似来时那般冰凉。

    敲门声还在继续,阮阮心急如焚,忍着颤抖道:“哥哥我没事……就点了盏灯,你别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沈烺在外面站了一会,方才他听到下人禀报时,只匆匆穿了一件外袍便提着剑赶来,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安心。

    阿沅长大了,做哥哥的谨慎过头也许并不合适,但他承受不住更多的失去了。

    阮阮看到沈烺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外,咬着牙狠心推了傅臻一把,“陛下,你就不能克制些,就急于这一时?”

    傅臻笑了下,不置可否,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吻了吻。

    阮阮鼓着腮道:“这样有意思吗?堂堂皇帝陛下深夜私会臣下之妹,若被人当场抓包,陛下威严何在!”

    傅臻眸光沉了沉,往她身上靠过去,“威严在呢,你感觉不到吗?”

    阮阮简直羞得没脸见人,哼哼唧唧地躲进了被褥里。

    傅臻亲了亲她的发心,想到今夜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便也不再同她逗趣,自己忍了下来。

    沉吟良久才道,“你哥哥比你想象的强大,怕他孤独终老大可不必。”

    阮阮躲在被窝里,眼眶涩涩地疼,“嫂嫂一定是很好的姑娘,可我哥这个人太轴,我真怕他一辈子走不出去。”

    今日跟在哥哥身后,看到他高大落寞的背影,心里就跟着痛,庆幸自己还活在世上,活得好好的,否则,哥哥或许连最后的支撑都没有了。

    傅臻听到她的抽泣声,眉心蹙起,将人拢在身边,“哭什么,朕还没说完,或许你嫂嫂,根本就没有死呢?”

    阮阮一怔,立刻侧过身来睁大了双眸,“你说什么?我嫂嫂没有死,你不是开玩笑哄我的吧?”

    傅臻微微摇头,“朕也很意外。”

    方才青灵醒来,将在昭王府密室遇见顾嫣一事完完整整地禀告给他。

    虽然意外,但并不是无迹可寻。

    当时那两具被烧焦的女子尸体本就蹊跷,能确定那女子便是顾嫣主仆的只有现场一只鎏金双蝶戏花步摇,为沈烺赠予顾嫣的生辰礼物。

    当时傅臻便深信顾嫣并非死于意外,而是世家大族阻止寒门与士族联姻的手段,可若要从中阻扰,何必将人烧得面目全非才肯罢休。

    这期间他也一直在查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却苦于没有线索。

    今日才知,竟是昭王伪造顾嫣死于大火的现场,瞒着所有人将其藏在自己的府邸。

    傅臻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关,京中大小事务都未必知晓齐全,风花雪月的事情更是从不关心。倒是汪顺然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当年太后为昭王选妃时,顾嫣的名字也在名单之上。

    昭王与顾嫣从前就是认识的,游园聚会中常有见面的机会。顾嫣明艳动人、性格爽直,与那些文文弱弱的大家闺秀气质很不一样,京中欣赏她的公子哥有很多,只是很少有人招架得住,但昭王与其倒是相处得颇为愉快。

    只是顾襄一生清正,从不结党营私,顾家也不愿卷入夺位之争,昭王最终还是娶了对他更有助益的大司马之女。

    后来顾嫣与沈烺说亲,昭王恐怕就是心有不甘,这才暗中筹谋,设计将人夺去。

    阮阮停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激动地抓紧傅臻的手臂,“哥哥还不知道吧,陛下为何不告诉他,让哥哥快些将嫂嫂救出来呀!”

    傅臻让她冷静下来,“青灵的身手在当世已经算是高手,她在密室机关之下都只能勉强逃脱,沈烺也未必能顺利将人救下,朕也怕他不够冷静。”

    阮阮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怎么办!”

    “放心,”傅臻道,“昭王府被重重禁卫军包围,朕方才出宫之时,也已在王府密室之外安排了心腹暗卫保护她的安危,昭王被禁足,暂且没办法将人转移,顾嫣现在还是安全的。”

    沈烺的大军半月后抵达京城,而顾嫣的行踪也已经暴露,王雪织又被挟持到宫中,眼下的情况,不必傅臻主动出手,昭王自己都会按捺不住。

    他今夜来也是为此事,怕沈烺招架不过来,阮阮恐怕也会有危险。

    傅臻安抚着她,倏忽眸光一凛,外面已然躁动起来。

    刀枪剑戟的刺耳声响划破了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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