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拉郎配
路予星盯着半清醒的褚遇恒，忽地有些心虚似的低下头，被抓住的手也想要抽离。
褚遇恒的手却抓得格外紧，路予星挣脱不开越发地焦急。
他到底什么时候就醒了？
方才的话他听走了多少？
“哑巴了？”褚遇恒坐直，将退缩的路予星往回拉了拉。
路予星拍了拍褚遇恒的手：“放手，我要跑早跑了。”
褚遇恒耸了耸肩才放开手，看着路予星等一个答案。
“我中了幻蛊的毒后不是看到幻觉了嘛，在石阶上的院子里看到了年幼时的你和凌川。”
路予星盯着褚遇恒的脸探究，捕捉着褚遇恒的细微表情，后者则一同往日的淡漠着，似乎并不为方才的话动容。
或者说，褚遇恒极有可能根本没听到再之前路予星说的那些心里话。路予星七上八下的心稳了稳。
路予星心弦松了下来，又恢复了没心没肺那个样子，嘴上也没把门了起来。
“不过这个幻蛊当真神奇，不仅幻觉中的人能够看到我，就连幻象中的人和物都可以摸到。”
“你年幼时虽然也是板着一张脸，多少也是比现在脾气好些。”
“脸颊也是软软糯糯的……”
褚遇恒听着路予星絮絮叨叨的话，面上依旧维持着无表情，体内的金蚕蛊已经平静下来，但是褚遇恒仍旧要极力压制着，压制的却是最让人抓不住看不到的东西。
“对了。”路予星偏了偏身子，“我在幻觉中看到十皇子了。”
褚遇恒侧目看了一眼路予星，眸子下意识冷了冷。
“十皇子竟然长得和子茗有五六分相像，看来宸北先君主的基因着实强大，隔着辈分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概率可是很低的。”路予星笑道，心想若是褚子茗亲眼看到也会吓一跳的。
路予星却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一脚踩到了褚遇恒的雷区，方才路予星的深情告白瞬间在褚遇恒脑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幻蛊除了有致幻的毒素，本身也会将自身的记忆嫁接给中蛊者。”褚遇恒冷冷道。
路予星看褚遇恒脸色依旧不太好，伸手摸了摸褚遇恒的脉象，发现脉象已经平稳了下来。
“脉象已经恢复正常了，怎么你脸色还是那么差？”路予星看着褚遇恒的面色，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提到的十皇子已经离世，“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感叹一下十皇子和褚子茗的长相相近。”
褚遇恒心下虽不痛快，但也是耐下性子，只是深深看了路予星一眼，将路予星愧疚的双眸刻在眼里。
愧疚些什么？褚遇恒搞不明白，因为十皇子愧疚？还是因为褚子茗而感到愧疚？
他究竟明不明白喜欢是什么？
路予星看着褚遇恒越来越迷茫的眼神，以为褚遇恒沉浸在了以往糟糕的回忆中，伸手就托住了褚遇恒的脸，目光坚定道：“我理解的，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离世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不是吗？这不也是你选择以十皇子的身份活下去的原因吗？”
褚遇恒感受着路予星双掌的温暖，目光锁定在路予星熠熠生辉的双眸上，目光下滑，落在了路予星微抿的双唇上。
“你的自作聪明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褚遇恒将路予星的手拨开，理了理衣裳，“我什么时候沉浸在过去了。”
路予星倒也不恼，看到褚遇恒恢复了锋芒反倒松了一口气：“你对褚子茗的偏爱不正是证明了你对过去的放不下吗？”
褚遇恒无可辩驳，当褚遇恒十岁时从万蛊窟出来，族中已经乱作一团，十皇子的院子已经被大火所吞噬，即使火熄灭了，十皇子的尸骨早就化作了焦炭。
褚遇恒以十皇子的身份回到宸北国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五岁的褚子茗时，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怯懦的少年的样子，却又想起，真正的十皇子已经永远定格在十岁的时候了。
确实如路予星所说，褚遇恒每每看到褚子茗都会想起十皇子，便将仅剩的些许柔软都交给了褚子茗，将褚子茗宠成了个和十皇子完全不同的少年。
自由不羁，单纯直率。
褚遇恒终是没想到，多年的倾注竟然最终得到了一个自己亲手系上的心结，像一个长满细刺的果实，成熟落地让人只能看着摔落，却不敢伸手接下。
褚遇恒的话在齿间兜兜转转，还是随着叹息说了出去：“子茗纯善，这么多年虽
然以笑示人，可内心是十分孤寂的，你不要伤他的心。”
路予星闻言不由疑惑，看着褚遇恒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和子茗心意相通了吗？别装了。”褚遇恒想到路予星方才说出的模棱两可的“喜欢”，断定路予星所说的喜欢和给褚子茗的是不同的。
装什么？心意相通什么？
褚遇恒体内的金蚕蛊不会钻进脑袋里把他的脑子吃了吧？
路予星心底升腾起一股没头没脑的火气，却又发泄不出，闷在心里酸胀得很。
“看来是真的没听到。”路予星在心中发涩，面上却仍旧端着还算体面的笑容，“我知道你紧张你的宝贝侄子，也知道我妙手回春才华横溢，可是这个时候也不用拉郎配吧……”
褚遇恒沉着脸看了路予星一会才开口问道：“什么是拉郎配？”
“就好比说……傅将军将傅花眠嫁给你做侧妃。”路予星看了看褚遇恒，“你不喜欢傅花眠，傅花眠也是心怀鬼胎，本来就没有感情却强行拉做夫妻。”
褚遇恒听了路予星的比喻反倒更迷糊了：“那你和子茗怎么讲？”
“子茗天真，不论他年岁几何，在我眼里都是像个孩童一般，我拿他当要好的朋友而已，怎么就心意相通了……”路予星皱了皱眉。
“朋友便可以时时揽袖搭肩了？”
路予星看了看褚遇恒，发现褚遇恒的虽然说话还是冷冷的，脸色却是好转了些。
“一些普通的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吧，你这么纠结干什么。”
“你哪只眼看到我纠结了？”
“左眼、右眼，两只眼都看到了。”路予星笑道，“侄子奴。”
褚遇恒瞪了路予星一眼，心里却没有这么别扭了，便伸手拉住路予星的手臂：“既然肢体接触无可厚非……”
“你不行。”路予星将褚遇恒的手从胳膊上拿掉。
褚遇恒脸一沉：“为何？”
褚遇恒和褚子茗可不一样，褚子茗种种行为都是十岁孩子撒娇时的状态，可褚遇恒……
路予星的目光瞟向褚遇恒的双眼，被那威慑性十足的眼神盯了一下，随即视线下移，落在了褚遇恒恢复了些血色的唇上，心中忽然激起一阵慌乱的心跳。
路予星慌张地扶着石壁站起，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反正你和褚子茗不一样。”
褚遇恒看到路予星微红的耳尖，不由勾了勾嘴角：“你若是再走几步，让蛊虫吃了可不怪我。”
路予星顾忌着不远处正在狂欢的蛊虫们，立刻停下了想要逃离的想法，回头看向褚遇恒。
路予星穿越前也看过著名的盗墓题材小说，主人公用血就能让鬼下跪，甚至还有驱虫功效，路予星看向褚遇恒的眼神了多了份期待。
“褚遇恒，你的血是不是也可以驱赶蛊虫？”
褚遇恒轻轻站起来，走到路予星眼前，毫不留情赏了路予星一个爆栗。
“疼……怎么了啊？”
“蛊虫之所以畏惧，当然是在畏惧金蚕蛊，又不是怕我，更不可能是怕我的血。”褚遇恒真想扒开路予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棉花。
“不行就不行呗，打人干什么。”路予星嘟囔了一句，还没等将额头上的疼痛揉下去，就被褚遇恒一把揽进怀里。
“你……”路予星想起之前在林中变得奇奇怪怪的褚遇恒，以及那个还算温柔的吻，一把就要将褚遇恒推开。
“别动，要想不成为蛊虫的果腹之物就老实些。”褚遇恒感觉怀里的路予星安分些了才放松了手臂，轻轻揽着。
路予星看了看周围徘徊着的蛊虫，只能接受了褚遇恒的安排，随即心里也浮现出了疑问。
“这些蛊虫以前就这么多吗？”
褚遇恒的目光在四下扫了扫：“差不多吧。”
“你能在这里活着出去，还真算是捡来一条命。”
“这命确实是捡来的。”褚遇恒眸子暗了暗。
路予星踮起脚尖，越过褚遇恒的肩头想后方看去，忽然眸子一亮：“找到了！”
形似兰花，亭亭而立于枯骨堆中，在月光下显得清冷孑立。
褚遇恒将路予星打横抱起，三两步便来到尸骨堆，路予星在褚遇恒怀里听着枯骨发出的“咔咔”声，感觉像是踩在了活生生的人身上一样。
“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只要不离开你身边不就行了，抱着实在是……”路予星看向褚遇恒不容分说的面容。
“你脚上还有伤，谁知道让你自己走又要出什么乱子。”
褚遇恒虽然满脸鄙夷，心里却明白，这些尸体都是曾经夭折的那些孩子，自己就是踩着他们的尸体才成为的蛊王。
路予星这么单纯干净的人，何必脏了鞋。
路予星权当褚遇恒是把他当作了累赘，心里并不服气，刚到枯骨兰面前就伸手抓住，连根拔起。
褚遇恒的阻止还没说出，路予星一套动作已经行云流水的完成了，反而一脸求表扬的样子看向褚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