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枯骨兰
路予星只顾着向褚遇恒邀功,没有注意枯骨兰被拔出后,那藕断丝连的根须,以及根须上密密麻麻还在活动的蛊虫。
蛊虫感受到褚遇恒身上金蚕蛊的威胁,便慌忙逃离枯骨兰的根须,蛊虫砸在枯骨上的声音让路予星定睛看了看,顿时僵住了。
一些蛊虫像是昏了头,竟然往路予星的手上爬去,路予星一动也不敢动,担心自己的轻举妄动惊动了对方,中蛊毒事小,枯骨兰捏死了可就完了。
“抓紧。”
褚遇恒将手从路予星的背部移到胯上,路予星背部失去支撑,只能用左手环上了褚遇恒的脖子。
褚遇恒抽出一只手从怀中摸出短刀,将枯骨兰的根须砍断,顺手将爬在路予星手背上的蛊虫用刀尖挑掉。
路予星看蛊虫被挑掉才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枯骨兰也被褚遇恒接过去。
“这枯骨兰竟然和蛊虫是寄生关系。”路予星叹道。
褚遇恒转身从尸骨堆上跳了下去,路予星只被褚遇恒一只手抱起,骤然失重,只能将双手都环住褚遇恒的脖子。
“你再用力些本王就被你勒死了。”褚遇恒落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才开口。
路予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埋在了褚遇恒的脖颈上了,尴尬地脸都发热起来:“你又不说枯骨兰不能连根拔起,我可不就……”
褚遇恒出言打断:“你给我机会了吗?”
路予星想要从褚遇恒的手里逃脱:“那你要切断根茎把我放下不就行了,非要单手……”
“废话这么多。”褚遇恒将枯骨兰收进怀中,看了看头上的洞口,“有话出去再说。”
路予星刚刚才松开双手,褚遇恒发力向洞口施展轻功飞去,路予星只能被逼无奈地重新环了上去。
褚遇恒在石壁上对蹬了几下,伸手抓在断裂的麻绳上,借由荡起的力度向洞口跃去,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了洞外。
“我靠——”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不到,路予星的叫声却直到落地后才停下来,落地第一件事路予星就是离褚遇恒远远的。
“好歹也会点武功,怎么反应还这么大。”褚遇恒撇了瘫在地上的路予星一眼,抿了抿唇还是问道,“我靠是什么意思?”
“夸你的。”路予星忍住要吐的感觉,记起了年少无知时被路双双骗上过山车的那段记忆。
褚遇恒并没有深究,将路予星从地上拉起来:“此地不宜久留。”
路予星摇摇晃晃地站好,将褚遇恒的手拂掉:“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了,可以自己走。”
“等你走回去,恐怕要到日上三竿了。”褚遇恒看了眼路予星一瘸一拐的样子。
“不可能。”路予星看了看已经偏过去的月亮,“顶多就是蒙蒙亮。”
褚遇恒却没这么多耐心,径直走到路予星身边,一把将路予星抱起,纵身越过了墙头。
“褚遇恒,我要是吐你身上你可不能怪我,你自找的。”
路予星自己用轻功时没有不适之感,反而觉得很刺激,而在褚遇恒怀里则是要多不适应有多不适应,生理和心理都像坐上了一辆没有尽头的过山车。
褚遇恒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路予星,脚下放缓了些速度,开口却是讽刺:“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像个姑娘一样娇弱。”
路予星苦着一张脸,心中暗道:“你当我想啊?再说你生病的时候又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很快二人就回到了石门,褚遇恒在门旁的砖缝处摸索了一下,一块砖被推了进去,石门应声而开。
路予星看了眼门口的祭祀台,还是觉得有些阴恻恻的,在月光下仿佛那些纹路都活了起来,但是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幻蛊落在上面震动翅膀造成的假象。
“这祭祀台是不是祭过活人,怎么感觉这么阴森?”路予星问。
褚遇恒轻轻摇了摇头:“从未见过祭活人的,不过关于活祭的传闻倒是层出不穷,所以究竟有与没有都无从考证了。”
褚遇恒已经走进了一人高的草丛中,路予星看着周围的草药,伸手便扯,扯下来的就放到怀里。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褚遇恒看着路予星,目光中多有不善。
路予星笑了笑:“枯骨兰都找到了,我摘点药草不过分了吧。”
“那你认识这些药草吗?”
“不认识才要研究。”
“怎么研究?”
“神农尝百草你总知道吧,一尝便知。”
褚遇恒看着打算“以身正道”的路予星,觉得匪夷所思:“你就不怕死?”
路予星看着怀里的药草沉思了下:“之前怕,现在不怕了。”
“我看你根本就没怕过。”褚遇恒翻了个白眼。
路予星用手理了理药草:“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何必在意活得长短,你浴血奋战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想要苟且偷生吗?”
褚遇恒脚步一顿,一时感觉臂弯中的路予星沉重了起来。
以往支撑褚遇恒这么多年的就是巫族灭族之仇,褚遇恒活了十四年都是靠着这个执念,甚至复仇后褚遇恒都给自己想好了后路。
魂归故土是最好的结果。
苟且偷生褚遇恒从没想过,甚至不屑,可事已至此褚遇恒已经被路予星改变了,更准确来说,是因为路予星而改变。
褚遇恒不想让路予星死,尤其是知道路予星也是喜欢他的时候,褚遇恒心中萌生了一丝对未知的未来的憧憬。
眼下路予星所说却是给了褚遇恒当头一棒。
褚遇恒这么多年造了许多杀孽,况且还有个世人都忌惮又想利用的“蛊王”身份,留在世上除了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倒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路予星捻过一片药草叶子就要放到嘴里,褚遇恒出言打断:“在本王的地盘还有必要以身试药吗?”
路予星看了看褚遇恒,双眼亮了起来:“对哈,那这个药草有什么药效?”
“腹泻呕吐。”
路予星将叶子放下,心中暗道好险。
“那这个呢?”
“昏迷。”
“这个。”
“止痛。”
“这个细长的呢?”
“……野草。”
眼看着离院门越来越近,路予星将药草收好,拍了拍褚遇恒的手臂:“就这么几步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现在是你说了算吗?”褚遇恒没有搭理路予星的要求。
路予星有些着急起来:“这都到门口了,再说让凌川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关他什么事?”褚遇恒摸不到头脑,看着路予星越来越红的耳朵,心里萌生了奇异的想法,决计不放路予星下去。
“你是打算害死我是吧。”路予星挣扎了几下,却被褚遇恒抱得更紧,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不是暧昧,只是单纯的着急。
“本王救了你,你不仅不感恩,反倒倒打一耙。”
褚遇恒看着路予星越来越像煮熟的虾,只觉得路予星以往都挺大大咧咧,现在怎么反而脸皮薄起来。
“褚遇恒!”路予星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
虽然褚遇恒发现逗路予星是个十分有趣的事情,但并不想让路予星讨厌上自己,所以还是冷着脸将路予星放了下来。
路予星刚走进院门,忽然又回过神向褚遇恒伸出手。
褚遇恒愣了一下,看着路予星不明其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思索着要不要握住那个消瘦的手掌。
路予星抬了抬手,轻轻道:“枯骨兰给我,我做成药丸,时间久了药效就打折扣了。”
褚遇恒将枯骨兰拿出来放到路予星手上,手指接触到了温热的手心,心里的失落骤然被放大了些。
“最好快一些,要赶在进入八月前回去,不要拖时间。”
路予星对褚遇恒点了点头:“我你还不放心?”
“你有什么值得让本王放心的。”褚遇恒淡淡道。
路予星忍住要摧残手里枯骨兰的冲动,扶着院门一瘸一拐地进了院门,一进院门就愣住了。
“褚遇恒。”
褚遇恒在院门外回道:“怎么了。”
“巫族里应该不会有打劫的吧?”
褚遇恒缓步走进院门:“现在巫族中应当只有我们四人。”
“那这……”路予星指着一片狼藉的院中,“我记得我们刚来时还没这么乱。”
褚遇恒看了看柱子上崭新的剑痕,并没有多担心:“应该是凌川和苑云衫又比武了。”
路予星只知道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次却是第一次见识到苑云衫和凌川的对决竟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还好这里已经荒废了,不然
要赔多少钱。”
“本王又不是赔不起。”
路予星撇了一脸淡定的褚遇恒一眼:“别这么败家行不行!”
路予星和褚遇恒回来已到了后半夜,进了堂屋才发现苑云衫和凌川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来这一架打得时间不短,居然睡得这么熟。”路予星站在桌边左看看右看看。
褚遇恒一把拉住路予星就往外走:“回去休息。”
“我自己回去休息就行,你别拽我啊。”
路予星发现褚遇恒将他拉进了那间铺着干草的房间,但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要关门。
“等等,你在这干什么?”
褚遇恒看了眼路予星,一脸理所当然:“休息。”
“你回你自己房间去啊。”路予星指了指门外。
“没有房间了。”褚遇恒看了眼足够两个人躺下的干草堆,“反正这里地方也富裕。”
路予星还没等抗议,忽然就被褚遇恒狠狠一推,晕头转向地栽向了干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