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贪吃蛇
路予星被褚遇恒吼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顺着褚遇恒的背脊一路向下,稳稳覆在了危险区域。
“这、这是。”路予星在马上坐不稳,也不敢放开手,双手便又一路向上回归安全区,“手滑了。”
褚遇恒黑着脸没说话,只是将身边最后一个刺客直接抹了脖子。
路予星的一双手顿时觉得搂着不是,不搂也不是,只能小声嘟囔:“你说让我抓紧的。”
褚遇恒放掉缰绳,左手揽过路予星,纵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远处凌川和苑云衫周围的刺客已经清除的差不多,褚遇恒几个蹬步就到马车边,将路予星放到马车上:“老实待着。”
凌川看着黑脸的褚遇恒和红脸的路予星,眼神十分不解,但也没时间多想。
“云衫公主,你们二人在马车上不要走动。”褚遇恒说完转过头和凌川对了下眼神。
凌川心领神会,紧跟褚遇恒一头扎进刺客堆里,顷刻刺客一个接一个倒地,有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解决了。
“不是说要留活口吗?”苑云衫将短剑收起,“怎么火气一下这么大。”
路予星强装镇定地看着战况:“也许留一个活口就行吧。”
褚遇恒和凌川对刺客的攻击应对入流,二人对年的默契让杀敌效率提高了不少,至少在路予星眼里看来是如此。
苑云衫托腮看着:“他们真的很有默契。”
路予星看着辅助着褚遇恒的凌川,心生敬佩的同时,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拖后腿。
更难以置信的是,路予星在拖后腿的同时还不忘揩褚遇恒的油。
路予星看着配合完美的两个人,心里能想到唯一的话就是“他们竟是如此相配”。
连一盏茶的时候都不到,前前后后三十多个刺客就只剩下了一个幸存者。
之所以算作“幸存”,是因为这个刺客还是凌川拦着褚遇恒的剑救下来的。
刺客看着眼前的四人,满面坦然:“想问什么便问吧。”
褚遇恒一言不发去旁边擦剑,凌川开口道:“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我只是一个卖命的,什么都不知道。”刺客看了眼一边擦剑的褚遇恒。
路予星蹲到刺客身边,看到刺客耳后的环形蛇刺青,不禁叹道:“刺客这个行业还真是不好干,还得统一刺青。”
刺客侧目:“怎么,你认识这刺青?”
“不才,刚巧在一本古册上见过,环形蛇徽正是巫族族徽。”
凌川看了路予星一眼:“我都开始好奇了,你这本古册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在梦里。”路予星笑着站起来。
褚遇恒缓步过来,用剑指向刺客问道:“这徽记虽是巫族徽记,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徽记是后刺的,并非巫族落生的徽记,你们为什么要冒充巫族后人?”
“这巫族消失了十四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巫族的事情。”刺客嘿嘿一笑,“恒王殿下和巫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宸北人人皆知,本王在巫族寄养十年,怎么可能不了解。”
“那恒王殿下的记忆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孩提时的事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褚遇恒将剑收起,蹲到刺客面前:“你们既知我是恒王,却仍然要执行任务,说明你们的主子比本王权力更大。”
“但既然他要你们来抓我回去,他定然是打不过我,否则他自己就来了。”
褚遇恒脸色冷了下来:“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可不多。”
刺客默默听着褚遇恒的话,时不时笑个一两声,不知是认同还是不屑。
“不用说出来,你来选就行。”褚遇恒左右各拿一根针,“左边是南瑾,右边是遥升,你来选一个了结自己吧。”
刺客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恒王都猜出来了,何必还问。”
“反正就算留着你回去,他们也不会让你活下来的,还不如在这里给你个痛快,免得你回去受苦。”
刺客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了手。
除了褚遇恒以外的三人紧盯着刺客的手,都很想知道结果,可那手只是缓缓地抬起,随后像是发疯一般将褚遇恒双手的针都扫落,整个人癫狂一般笑了起来。
“我们都是死士,恒王还是省省力气,多考虑考虑今后的路吧。”刺客呕出了
一口血便咽了气。
凌川上前查看了一番:“牙后藏毒。”
褚遇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起身就去牵马。
“为什么你并不怀疑这些人是庆王的人?”路予星跟在褚遇恒身后。
“庆王应该更希望我死在路上才对,不会让刺客带我回去。”褚遇恒忽然站定,“不过还是给祁老传封信,庆王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褚遇恒从怀中拿出一个竹哨,短促地吹了两声,自天边就传来一声声回应。
一只足有小臂大小的渡鸦站在褚遇恒肩头,颈上的毛随着深沉的呱呱声抖动着。
褚遇恒找出笔墨,在纸上简短落笔,将装着纸条的竹筒挂在渡鸦的脚上,那渡鸦便抖了抖翅膀飞走了。
褚遇恒对凌川交代了几句,重新出发赶路。
路予星听着渡鸦格外深沉的声音,不禁想起小时候曾看过的纪录片,里面提到,渡鸦为了独立个体的利益会破坏成双入对的“夫妻渡鸦”的婚姻,简直就是鸟界最努力的“电灯泡”。
而路予星觉得自己和渡鸦还是有些相像的,虽然渡鸦是主动出击,路予星是阴错阳差,可毕竟浑水也都已经蹚了。
苑云衫觉得车里太闷,便坐到凌川身边一起赶马:“褚遇恒,这些刺客一定不会是南瑾派来的。”
“当然不会是南瑾,南瑾最是仇视巫族,断然不会和巫族有关的人沾边的。”
路予星撩开轿帘问道:“你只给了两个选择,既然不是南瑾,那就是遥升国了?”
苑云衫回过头:“可若说是遥升国就更没可能了,遥升国从不参与南瑾与宸北的战事,就连城门都封闭,与其说是一个国家,更像是一座囚牢,城中人久居不出,城外人也根本就进不去。”
“遥升国一直低调避世,可也难保闭门造车会不会造出战车。”凌川道。
褚遇恒则是保持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很久才开口:“今日要在林中将就一下了。”
路予星叹了口气:“沉着还是你沉着,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枯骨兰。”褚遇恒攥紧缰绳,“遥升国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因在路上和刺客纠缠浪费了些时间,等到天黑下来,马车停在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路予星找来一些干树枝点了个小火堆,搓了搓手:“虽然现在已经五月了,早晚还是有些寒意,云衫你晚上睡马车,我们三个大男人在这里凑合一下。”
苑云衫将带来的饼子和地瓜架到火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凌川拿出水袋递给苑云衫,褚遇恒则坐到路予星身边。
路予星正用树枝扒拉着地上的沙土,画出刺客耳后环形蛇徽的样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贪吃蛇吗?”
褚遇恒坐在一边看着那个图案,手指不自觉收紧。
“这个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苑云衫也盯着那个图案,忽然抬头问褚遇恒,“听说你十岁前都是住在巫族,是这样吗?”
褚遇恒松开双手,微微点了点头:“是。”
“那你应该知道这个徽记是什么意思吧。”
褚遇恒用手指点了点那个图案:“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这个徽记有不死之身的寓意。”
“不死之身……”路予星晃了晃手里的树杈,丢到了火堆里,“我记得那个放出纹金蛊的刺客,他就说过蛊王是永生,这个徽记会不会指的就是蛊王?”
“蛊王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永生不死。”凌川咬了一口饼。
“蛊王是人吗?”路予星掰开一个地瓜递给褚遇恒一半,“我还以为是蛊虫。”
凌川忽然被饼噎了一下,有些慌张地起身找水袋。
“蛊王在巫族虽被奉为神明,但是并不是神明,和巫族的族人一样的人,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会特殊些。”褚遇恒慢慢吹着冒热气的地瓜,用温下来的地瓜将路予星手里的半个换了过来。
路予星捏着那个温温的地瓜有些措手不及,但褚遇恒并没有特殊的表示,路予星也打算当褚遇恒没这么个举动。
“什么方面特殊?身份?长相?能力?”苑云衫忽然打开了话匣子,问个不停。
褚遇恒倒也不藏着掖着,只用低沉的声音缓慢地讲着:
“巫族善巫蛊术这是人尽皆知,巫族族人都会养蛊制毒,而巫
族族人自从落生就会被铭刻上族徽,所以在外有人遇到铭刻族徽的巫族族人就会躲得远远的,唯恐被下了蛊。”
“但也有些心思纯善的族人被外族人利用害人,后来巫族便规定只能和族内人通婚,与外族通婚也就变成了禁忌。”
“难怪你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刺客并非是巫族后人。”路予星尝了一口地瓜,糯糯的口感让夜里的寒都少了三分。
“是的,若是自出生便铭刻了族徽,时至今日断不会还这么鲜艳。”褚遇恒看路予星的地瓜已经吃完,将自己的半块也递了过去。
“你……”路予星看着手里的地瓜嗫嚅道。
“我不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