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夜半来客
路予星有些局促，转头看去发现凌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幸凌川并没有看到。
苑云衫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故事，便追问道：“然后呢，蛊王又是谁呢？”
褚遇恒往火堆里加着树枝：“在巫族所有的蛊虫中，有一种蛊最毒也最难得，名字叫做金蚕蛊。”
路予星猛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资料，里面提到的金蚕蛊，以及以人做瓮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金蚕蛊需要以百种蛊虫放入一个瓮中，封上瓮后，蛊虫便会大的吃小的，强的吃弱的，最后数年后开封，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蛊虫便是金蚕蛊。”
苑云衫感觉到一丝恶寒，打了个冷颤：“这也太残忍了吧。”
“但有的时候确实就是这样，物竞天择，若是不想死就要做那个最后活下来的蛊。”褚遇恒用树枝翻着火堆里的地瓜，微微眯起双眸。
路予星吃完了地瓜，将手放到火上方取暖，目光随着火光明暗闪烁：“所以蛊王就是人里面的金蚕蛊。”
苑云衫看向褚遇恒：“不会吧，人怎么做蛊虫啊？”
褚遇恒默默看了苑云衫一眼，低下头：“巫族秘境中有一个地方，叫做百蛊窟。”
“那里有上百种蛊虫，虽然蛊虫众多但是从不离开那个洞窟，所以族中只是将那里封了起来，后来有一群孩子贪玩偷进秘境，不慎掉进了百蛊窟。”
“天啊。”苑云衫双手捂住了嘴。
“此后秘境便设了重重限制，族人都为这件事懊悔不已，而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在几年后，掉进百蛊窟的那几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竟然生还，不仅好好地活着，而且完全不怕任何蛊虫，甚至很多蛊虫看到他都要躲着走，那个孩子仿佛已经和蛊虫成为了同类，且是蛊虫都惧怕的同类。”
褚遇恒沉默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那个孩子被奉为族中神明，族中称他为蛊王，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却爱上了族外的女子，为了那个女子离开了巫族。”
“那个蛊王还活着吗？”苑云衫问道。
“也许还活着，或者已经死了。”褚遇恒站起身活动了下腿脚，“我四五岁听族里的婆婆讲的时候，那婆婆也是记不太清，一会说蛊王和那女子在逃跑的路上跌落山崖，一会又说女子抛弃了蛊王，蛊王便愤然离世的。”
苑云衫打了个哈欠，眼中续了些眼泪：“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还活着。”
褚遇恒理了理衣服，看向路予星：“你觉得呢？”
“嗯……我啊。”路予星眨了眨眼，“若是他们相爱，生死都不能将这份爱断开，那又何惧生死呢？”
褚遇恒笑了笑：“天真。”
苑云衫皱起了眉：“那些刺客找得如果是那个逃跑的蛊王，为什么要找你啊？”
“他们找得应该不是那个蛊王，应该是族中最后一位蛊王。”
路予星怔了一下：“族中不只有一个蛊王吗？”
褚遇恒摇了摇头：“首位蛊王逃走后，族中便觉得人也可以用制蛊的方法来制造出蛊王，便每隔几年选出合适的孩子们放到百蛊窟，之后封闭百蛊窟，数年后再来迎接蛊王。”
“第一个蛊王活下来是因为顽强的意志力，而后面这些孩子却是无辜的牺牲品。”路予星将手里的树枝折成两断丢进了火中。
褚遇恒也是这么认为：“第一个蛊王是偶然，绝不可能复刻，后来也有成功从百蛊窟中历经几年活下来的孩子，可惜最后还是夭折了。”
“那些孩子的父母竟然也忍心？”苑云衫觉得不可思议。
“成为蛊王就可以受族人拥戴，以后就不会过苦日子了，那些孩子的父母认为冒这个险值得。”
路予星缓缓站起来：“你说那些刺客找最后一个蛊王，难道最后一个蛊王还活着？”
“应该不会。”褚遇恒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巫族被灭的那夜，我亲眼目睹杀手闯入族中，当时正是最后一位蛊王出百蛊窟的日子，那些杀手应该也是为了蛊王而来，可是并没有找到，便一气之下将整个巫族屠杀，最后用大火付之一炬。”
“那也许是族人将蛊王转移了呢？”苑云衫道，“你当时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不一定什么都看到了。”
“云衫公主说得也有道理。”
路予星侧脸看去，褚遇恒靠在树上，面色正如这林中月一般清冷。
是了，那夜巫族全族被屠杀，正被火海吞噬的时候，褚遇恒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褚遇恒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侧过头就看到路予星也靠在了树上，正在抬头看着月亮。
“不管那个蛊王还活不活着，这又不关你的事，说到底还是那帮刺客身后的人太笨，那时你只有十岁又能知道什么内情。”
褚遇恒重新靠回树上，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却仍旧什么话都没说。
苑云衫吃饱了就犯起了困，也没打扰赏月的两个人，兀自回到马车里休息去了。
路予星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凌护卫呢？”
“在附近放风，你困了就先睡，我守前半夜。”
路予星坐回火堆旁缩成一团：“守后半夜太痛苦，前半夜还好守些，我来前半夜，你先去睡吧。”
“睡不着。”褚遇恒靠着树坐下。
“你……当初是怎么逃离那场大火的？”路予星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当时我和凌川在秘境中看到火光，凌川带着我离开了秘境，但也是受了些伤才逃到巫族外，后来幸得云游四方的祁老相救，后来宫中得知巫族之事才派人将我接回宫中。”
路予星看褚遇恒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有些震惊又有些心疼，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已经过去十四年，什么安慰都为时已晚。
“你的腿疾就是蛊毒所致，难道傅花眠也是遥升国那边的人？”路予星问道。
褚遇恒起身来到火堆旁，将火堆翻了翻：“现在看来极有可能。”
“遥升国想要找蛊王，又略懂巫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路予星笑着摇了摇头，“难不成和历史上那些傻货一样，真的以为得到了蛊王就会长生不老？”
“蛊王也是人，也是会死，长生不老应该只是被神化了而已，恐怕遥升国真正的目的并非这么荒唐。”
路予星点了点头，二人之间归于沉默，只有火堆的噼啪作响，路予星看着火苗的双眼开始迷离起来，头也像小鸡啄米一般。
尽管路予星强打精神，甚至揉搓着脸颊，可依旧没有战胜困意，眼皮合到一起后就被黏住再也睁不开，头轻轻地一歪就靠在了褚遇恒的肩上。
褚遇恒轻抿双唇侧头看去，路予星睡得格外沉，不仅没有被惊醒，反而还企图找个舒服的姿势。
“你怎么从来都这么不见外。”褚遇恒叹了口气，任由路予星继续睡，“早晚有一天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火堆的树枝已经快烧完，路予星还没醒，褚遇恒坐着反而是越来越精神。
褚遇恒十岁和凌川一同回到宸北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巫族灭族的始作俑者，最先调查的就是宸北，可宸北一直和巫族交好，奈何褚遇恒如何调查都没有结果。
其次最可疑的便落到了一直受巫族牵制的南瑾国，褚遇恒才会让凌川训练语雀去南瑾国搜集情报，可从种种情报看来，没有什么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南瑾国灭了巫族。
而遥升国长达十几年的避世让褚遇恒的怀疑降到最低，但也不是完全不怀疑，可苦于进不去遥升国，遥升国也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所以褚遇恒一直按而不发。
褚遇恒觉得能让避世十几年的遥升国光明正大的行动的人，恐怕会卷起一阵腥风血雨，可谓不动则已，一鸣惊人。
“站住！”
“你也敢拦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路予星听得林中远远传来的争吵声，头用力点了一下便醒了过来：“刺客又来了？”
“不是刺客。”褚遇恒看着自远及近的二人轻轻皱了皱眉，“不过比刺客更麻烦。”
来者和凌川缠斗了几下，径直冲到褚遇恒面前：“要说真正的麻烦，难道不应该是这个路予星吗？”
路予星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褚子佑，丝毫困意都没有了：“你怎么在这？你们不是应该回宸北皇宫了吗？”
褚子佑将长剑收回鞘中：“有六皇叔护送就够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枯骨兰。”
“这里不需要你，你还是回去吧。”褚遇恒示意凌川收起剑不必紧张。
“路予星这个拖后腿的你都可以带着，为什么我就不行？”褚子佑指向路予星，满脸都是不屑。
路予星也不打算辩解，仿佛看开了一般厚脸皮起来：“我认识枯骨兰，你认识吗？”
“你
……”褚子佑再次拔剑。
路予星也不躲，用树杈挑起一个烤地瓜递向褚子佑：“地瓜吃不吃？我是无所谓，反正你把我杀了就永远都找不到枯骨兰了。”
褚子佑将剑放下，迟迟不接那个地瓜：“那就留你一命，找到枯骨兰后再找你算账。”
“赶了一天的路，应该饿了吧，真的不吃吗？”路予星手里的树杈晃了晃，让地瓜在褚子佑眼前晃悠，“还挺甜的呢。”
“赏你个面子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