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绝对的信任
路予星坐在王府门口的台阶上,身上盖了一层雪,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雪人。
“雪人”吐出了一口哈气:“明明不是喜欢,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在意?”
路予星不知道该不该去看看褚遇恒,即便去了,恐怕也是凌川在守着吧,平白无故去惹凌川的不快还不如回清风阁等消息。
可路予星怎么也无法站起身回清风阁,像是和台阶成了浑然一体的石料。
“说到底褚遇恒蛊毒复发还是怪我,要不是我拿了傅花眠的香囊,他也不会吐血。”路予星喃喃道。
心系褚遇恒病情的路予星完全没细细思量,傅花眠如何确定路予星佩戴的香囊怎么准确无误让褚遇恒中招。
远处响起一阵阵铃声,马蹄和车辙压在雪上的声音在夜里微乎其微。
听到马车的声音,路予星才动了动,抖落了身上的雪。
苑云衫先下车,一眼就看到站在台阶上双颊通红的路予星。
“你不是在后面的车里吗?”
路予星扯了扯嘴角:“褚遇恒有事,凌川将我们用轻功带回来了。”
傅花眠慢慢下来,向路予星走来:“姐姐怎么先到了?王爷呢?”
“他们有事去商议了,让我在这里接妹妹。”路予星假意脚下踉跄躲过了傅花眠伸过来的手。
傅花眠将手放回手炉上:“真是折煞妹妹了。”
“妹妹折腾一路了,回去休息吧。”
路予星看着傅花眠在素琴搀扶下的柔弱背影,时不时脚下还要滑一下,怎么也看不出有功夫在身上。
苑云衫一把拉过路予星往清风阁走:“快回去睡觉,困死了。”
路予星一眼看到苑云衫腰间挂着的紫色香囊:“这是傅花眠给你的吗?”
“是啊。”苑云衫指了指香囊,“我素来不善女工,这鸭子绣的多好啊。”
“这是鸳鸯。”路予星皱眉将苑云衫的手拉过,冰凉的手指搭在苑云衫的手腕上。
苑云衫抽了一下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没事。”路予星确定苑云衫的脉象正常才松开手,“这香囊送我可好,最近我总睡不着。”
“不行。”苑云衫攥紧香囊,“我还要送给凌川的。”
路予星怔了一下,看着苑云衫满脸红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告诉她凌川一心扑在比武上不是武痴,而是因为他本来喜欢的就是褚遇恒,这对于苑云衫这个古人来讲太过匪夷所思,也……太残忍。
路予星一把抢过香囊:“送男子定情信物需得是亲手做的,你拿傅花眠亲手做的送给凌川合适吗?”
苑云衫喃喃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所以说还是给我。”路予星揣进怀里,“你先回清风阁吧,我去找祁老一趟。”
“哦”苑云衫若有所思地慢慢向清风阁走去。
路予星走进药阁的时候,祁老还坐在桌前看着拆开的香囊发呆。
“祁老,接您宝地一用。”路予星将从苑云衫那拿到的香囊丢到桌上,走向药柜后。
“怎么又蹦出来了一个?”
“傅花眠真是个加工厂,批量生产的,恐怕这俩香囊批号都是一样的。”
祁老皱了皱眉:“什么工厂什么批号的。”
路予星笑着拿来一个专门烧废药的盆:“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香囊是和之前的一起制作的。”
祁老剪开香囊,果然在里面找到了混杂其中的岫蛛草。
“你这香囊哪来的?”
路予星将香囊和香料丢到盆里:“我随行侍女和傅花眠一辆车回来,这是我在她身上发现的。”
“傅花眠送一个侍女香囊干什么。”祁老喃喃道。
路予星拿着火折子愣了一下:“大概是广撒网逮大鱼吧。”
路予星觉得,傅花眠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知道苑云衫对凌川的心意而故意送这个香囊,专程让苑云衫送给凌川。
“不对。”路予星皱了皱眉。
若是傅花眠知晓一切呢。
苑云衫不善女工,看到这么好看的香囊定会巴巴地送给凌川,凌川带着香囊在褚遇恒身边转悠,褚遇恒定然会中招。
路予星感叹傅花眠真是玲珑心肝,竟然还做两手准备。
祁老问道:“什么不对?”
路予星缓过神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傅花眠这么柔弱的女子,居然心思这样毒辣。”
火盆中窜出焚烧药材的焦苦味,路予星不禁捂住口鼻:“这傅花眠不是宸北国傅将军的独女吗?她没什么理由要害褚遇恒吧。”
“其中缘由还不得而知,不过褚遇恒的能力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祁老叹了口气。
盆中的药材只剩下一堆闪着红光的灰烬,路予星站起来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腿:“我先回去了。”
祁老撇了一眼,丢了个药包过来:“快走。”
路予星双手接下,闻了闻就知道是治风寒的药,笑着走出了药阁:“多谢。”
托祁老给的风寒药的福,路予星回到清风阁不过是打了几个喷嚏就恢复如常了。
次日一早路予星就带着粳米粥来到褚遇恒寝殿了。
“就来偷偷看一眼就走。”路予星嘟囔着走进寝殿。
“凌……护卫。”
路予星一入门口就看到褚遇恒靠在靠枕上,手搭在凌川肩上,脸上似有笑,凌川则满面羞赧,二人正低语说着什么。
凌川看到路予星推门进来眉头一皱,碍于褚遇恒在场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不善地眼光盯着路予星。
“打扰了。”路予星将食盒放到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本王的寝殿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路予星背脊一僵,脚步黏在了殿中。
“凌川,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路予星了。”
凌川轻声告退,路过路予星的时候还狠狠剜了路予星一眼。
“罪孽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啊。”路予星低头念叨着,像是忏悔着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路予星。”褚遇恒的声音轻缓但是掷地有声。
“我在。”路予星抬起头。
“那食盒里是什么?”
路予星慌忙提起食盒:“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带了点粥来,要是饿了就正好……”
“饿了。”
路予星怔怔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褚遇恒。
褚遇恒再次开口:“本王饿了,你听不懂吗?”
“哦。”路予星将食盒打开,走到褚遇恒塌边将粥和小菜递了过去,“小心烫。”
“若你多在门口发会呆,恐怕粥就要凉了。”褚遇恒缓缓地喝着粥。
原来褚遇恒一早就察觉到他在外面。路予星心想。
“昨日之事凌川都告诉我了。”
路予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傅花眠最善扮柔弱来让人放松警惕。”
“嗯。”
“本王自始至终对她都无意,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
“嗯……嗯?!”路予星的声音终于变了调。
褚遇恒说这个干什么?
褚遇恒将碗递给路予星:“我只是提醒你,别看到我和她说笑就以为她单纯无害,凡事多长个心眼。”
“所以你并没有怀疑我吗?”路予星问道。
“怀疑。”褚遇恒没有去看路予星的双眼,“目前还证据不足。”
“那你还跟我说傅花眠的事,不怕我和傅花眠是一伙的?”
“你不是。”褚遇恒目光坚定。
路予星感觉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路予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谁的密探,保不齐和傅花眠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褚遇恒将眼帘垂下:“你和傅花眠若是一条船上的,她没有必要陷害你,而是应该替你遮掩。”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被怀疑的反派极有可能将同伴丢出去而洗清自己嫌疑的,所谓丢车报帅。”
褚遇恒看着路予星侃侃而谈不禁笑道:“不请你做军师还真是可惜。”
路予星讪笑两声:“班门弄斧了。”
“我患腿疾之时正是傅花眠入府半月后,我也怀疑过傅花眠,但当时什么证据都没有所以只能装作不知情。”褚遇恒掀开被轻轻站了起来。
“自腿疾之事传遍宸北,朝中各方势力担心宸北与南瑾的战乱,而我这个恒王早就被捧上了天,自然是树敌不少,墙倒众人推是必然。”
路予星将外袍给褚遇恒穿好:“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装
腿疾未愈?”
褚遇恒淡淡道:“要想肃清杂碎,总要先让杂碎露头吧。”
“你是想让有异心的人借你腿疾之时闹事,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褚遇恒无声点了点头:“但寻常人未尝知道我的腿疾是蛊毒所致,更无法想到用岫蛛草来引发蛊毒,傅花眠背后的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路予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个迷,没想到进了恒王府才是掉进了盘丝洞,盘根错节让人应接不暇。
“身边之人都是难以信任的,这样的日子真是提心吊胆。”路予星感叹。
褚遇恒拿过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好在有祁老和凌川相助。”
路予星目光暗了暗:“祁老和凌川十分了解你,应当关系匪浅吧。”
“祁老在我十岁时有救命之恩,凌川大我五岁,几乎是一同长大的。”
路予星喃喃道:“真好啊,难怪你对他们是绝对的信任。”
褚遇恒将披风丢到路予星头上,将路予星整个人盖住吓了一跳:“褚遇恒,你做什么?”
路予星从披风中挣扎出来,褚遇恒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新年伊始不想烦心事,赏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