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莲子甜汤
“凌川。”褚遇恒轻轻道。
“在。”窗外应了一声,一袭黑衣的凌川从窗口迅速翻了进来。
褚遇恒轻轻坐起:“这个人定然是语雀无疑,虎口处的疤痕做不了假。”
“语雀乔装成苑云衫混入王府,恐怕不简单。”凌川坐在床榻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如以绝后患。”
褚遇恒掀开被子,缓缓站了起来走向窗口洒了一地的月光:“语雀和之前不太一样。”
“确实,什么整合功能……还有阿尔什么什么症,简直闻所未闻。”
“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背后也许另有他人。”褚遇恒缓缓走了回来坐下。
凌川轻轻笑了起来:“你的腿只是不能长时间站立,但是尚且能行走,为什么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褚遇恒冷冷看了凌川一眼:“哼,试探而已。”
凌川完全无视刀子一般的视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褚遇恒淡淡道:“跟着他,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是。”凌川答应了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予星将面纱重新戴好,一边走一边嗅着微弱的药香味。
“恐怕不是宸北国的名医医术太差,而是被褚遇恒这张嘴给气跑了吧。”路予星循着药味向偏院走去。
路予星站在格子门前叹了口气:“要不是我脾气好谁愿意救他。”
格子门后是浓浓的草药味道,路予星借着月光走到药柜前,一边拿着药一边思索着。
双腿冷若寒冰,遍布青紫色树根状斑纹,伴随着刺痛,且路予星将穴位按了个遍都没有任何疼痛反应,路予星基本断定,褚遇恒双腿是拜蛊毒所赐。
“幸亏来这里之前看了许多巫族的资料,不然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褚遇恒了。”路予星将药用纸包好,轻轻掩上药阁的门,“现成的研究对象,不救白不救。”
兜兜转转路予星才找到后厨,刚想找个药罐子就在窗边发现了一堆。
“这是要喝多少药,需要这么多罐子?”路予星拿过一个药罐子将药煎上。
闻着渐渐散开的药味,路予星感觉安心了些。
自十八岁后路予星就学医了,和别人不同得是路予星更愿意钻研中医方面,甚至为了挣点生活费专门做一个中医的帮手。
成天不是抓药就是煎药,草药香味一闻就是三四年。
路予星倚在一边的灶台上,双手放在胸前忽然被硌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摸索出一包莲子,不禁眼前一亮。
在路予星靠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天渐渐亮了起来。
路予星打水洗了把脸才觉得恢复了点精神,将药从火上拿下撇去药渣,深棕色的药汤倒进小碗中,顺手又盛了一碗莲子甜汤。
天光亮了起来,路予星觉得院子里连布局都不太一样了,便拉住一个正在洗漱的小丫鬟问了方向。
那小丫鬟还睡眼惺忪着,伸手指了方向才注意到问路的人身穿一身大红喜服。
“那不是王妃吗?”
路予星担心药凉了,紧赶慢赶才找到了褚遇恒的寝殿,伸脚将门踹开正巧看到褚遇恒端坐在床榻上。
路予星将托盘放到桌上:“正巧你醒了,过来喝药。”
褚遇恒满面风霜:“放那就出去吧。”
路予星也是困得要死,更是惦记还在灶上的莲子汤,什么也没说放下就溜了。
路予星脚步声渐远,凌川才从房顶跳下走进寝殿中。
褚遇恒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双腿的刺痛虽说减缓却并没完全消失。
“我盯着他煎的药,他倒是在药罐子边寸步不离。”凌川将药渣放在桌上,“王爷看看可有问题。”
褚遇恒轻捻药渣,大致翻看了一下:“都是些解毒的药物,不过从未见过这样配的。”
“那还是不要喝了,我去倒掉。”凌川说着就要去抓那个药碗。
褚遇恒率先伸手端起:“不必,这些药并无产生毒素的可能。”
凌川眼看着褚遇恒皱着眉将药饮下,转眼看向莲子甜汤。
褚遇恒放下碗又伸向莲子甜汤。
“小心有毒。”凌川出手制止。
褚遇恒抬头看向凌川:“现在还有什么毒能够害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
褚遇恒叹了口气:“若真是毒倒了便不用进宫岂不是更好?”
“可万一……”凌川还是不愿意放手。
“凌川。”褚遇恒皱了皱眉,“再不放手我就要被苦死了。”
凌川放了手:“你就这么放心吃那个人给的东西。”
褚遇恒用白瓷汤匙舀起一个浑圆的莲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清甜的汤中和了口中苦涩的味道,褚遇恒却皱起了眉,将莲子吐在汤匙中。
“怎么了?”凌川上前一步,却看到那莲子中间还泛着白的部分。
“生的。”
路予星和苑云衫在清风阁院子中摆上了桌子和矮凳,一人抱着一碗莲子甜汤喝的津津有味,粉糯地莲子入口即化。
苑云衫吃完一碗将碗一推:“要是我可不能一碗夹生的莲子汤就完了,怎么也得下点巴豆什么的。”
“倒也不必这么狠,毕竟我们还要在恒王府混下去。”路予星伸了个懒腰,眼皮沉重起来。
“也是。”苑云衫拉着路予星往寝殿走,“你去睡吧,折腾了一晚上。”
路予星扯掉头上的金饰,却被长长的头发缠在了一起。
“长头发真是麻烦,不如剪短吧。”路予星恨不得找把剪刀来一刀。
苑云衫坐在路予星旁边耐心地把金饰一个个拆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
路予星看着镜中低头的苑云衫问道:“你还真的不像个公主,完全没有架子不说,反而大大咧咧的。”
“你也不像个太监啊。”苑云衫笑了笑。
我本来就不是啊!路予星心中怒吼。
路予星将碍手碍脚的喜服换下就缩进了床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还没等路予星踏踏实实入睡,门口就吵了起来。
“我说了,王妃还在休息不见客。”
“那在院中等着姐姐也好。”
“这大冷天得冻病了,王爷那边王妃怎么交代?”
“云儿姑娘通融一下吧……”
路予星跳下床榻将面纱戴好,三步两步走到门口打开了寝殿的门,眼前的三个人齐齐回头看向他。
“妾身参见王妃姐姐。”身穿淡紫色披风的女人翩翩下拜,一副弱不禁风之姿。
路予星看了苑云衫一眼,苑云衫皱眉低声回道:“侧妃要来拜见王妃,云儿拦不住。”
路予星蹲下将福着礼的“林妹妹”扶起:“侧妃起身吧。”
一双秋波潋滟的明眸看向路予星,路予星笑了笑:“如出水芙蓉一般,闺名是什么?”
“妾身为将门傅家独女,闺名花眠。”
“傅花眠,名字也好听,快进屋别冻坏了。”路予星拉着傅花眠就往寝殿里带。
傅花眠一脸诧异地被路予星带到座位上,看着眼前这个飘散长发一身中衣的新王妃,目光落在路予星扁平如纸得胸前,傅花眠不禁有了些自信。
“素琴,将东西呈给王妃。”傅花眠对身侧的绿衣丫头轻声说道。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路予星笑道,目光示意苑云衫将东西收下。
苑云衫将木盒打开,递给路予星。
“傅……妹妹还真是会选。”路予星看着盒子里的一尊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送子观音脸色发青。
“妹妹入府四月有余一直都没有动静,自然希望姐姐可以顺利为王爷开枝散叶。”
绝无这种可能。路予星想着将盒盖“啪”地合上。
“我可以叫你花眠吗?”路予星看向傅花眠。
“姐姐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傅花眠淡淡笑着。
“花眠,你既然说你入府四月有余都没有孩子,敢问你和王爷多久行一次周公之礼?”
路予星此言一出,殿里的三个姑娘都闹了个大红脸。
傅花眠终究是持重些,用帕子掩鼻轻声道:“实不相瞒,我嫁入府中后还尚未圆房,原以为是王爷国事繁忙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后来没想到王爷就患了腿疾……”
路予星走到傅花眠面前牵起那细滑的双手,“你放心,王爷腿疾会好的,之后开枝散叶的重任还是妹妹的,所以这观音还是原物奉还。”
傅花眠被请出清风阁大门的时候,路予星还在门口笑着挥手送别。
“小姐,这王妃怎会如此大度?”素琴抱
着盒子疑惑道。
傅花眠用帕子掩住口轻声道:“传闻云衫公主最是隐忍温驯,看来不假。”
路予星重新缩回被子里,感觉手脚都要冻透了。
“傅花眠这样的人你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做什么,皇兄宫里都是这样的人,面上做小伏低,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苑云衫叹了口气。
路予星将手搓了搓,回味着方才傅花眠细滑的手,相比之下还没有褚遇恒双腿的肉皮细嫩,心中不禁唏嘘。
“不仅要和她和颜悦色,还要帮助她在府中争得王爷恩宠。”路予星若有所思。
“为什么?”
“褚遇恒的一双眼睛要是总盯着咱们,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路予星笑道。
苑云衫点了点头:“也是,可是褚遇恒要是不来,那凌护卫不也看不见了?”
路予星看着苑云衫:“只要在我治好褚遇恒的腿疾前,让凌护卫喜欢上你不就行了。”
苑云衫低头喝茶不语,门外却响起了怯怯的声音:“王妃娘娘,王爷叫您换服制进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