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怪异腿疾
床上的桂圆和红枣都吃得差不多了，莲子被路予星收集起来放在桌上，打算明日一早熬点莲子汤去去火。
苑云衫走到路予星身边蹲下来，看着路予星拿着一个长杆拨弄着炭火里的花生：“这样还能吃吗？”
“那也总比生着吃好。”路予星叹了口气，将熟了的花生用长杆一个个扒拉到盖头上，“晾一晾。”
这盆炭火本就不太旺，经路予星这么一折腾便和熄灭了没有两样，诺大的寝殿骤然冷了下来。
路予星和苑云衫裹在被子里吃着花生。
“话说你从哪里找来的那个长杆啊？”苑云衫问道。
路予星指了指桌上的托盘：“那里。”
苑云衫不明白，可看过这么多古装电视剧的路予星心知肚明，那是挑盖头的秤杆，本意是称心如意。
“夜都这么深了，恐怕王爷也不会来了，留着也没用，还不如拿来为果腹出一份力。”
路予星说着，寝殿的门吱呀一响，苑云衫迅速跳下床站好，路予星慌乱中拿起盖头往头上一盖，连带着没吃完的花生泼了自己一身。
苑云衫扭过头想笑又不敢笑，门边的褚遇恒冷眼看着：“凌川，带这位侍女去清风阁休息吧。”
“是。”凌川点了点头，凝视了苑云衫一眼。
苑云衫跟着凌川离开时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褚遇恒看着已经冷掉的炭盆，拿起丢在盆边的秤杆，双手摇着四轮车上的木轮来到床边。
褚遇恒还没说话，路予星就将身上的花生拾起递了过去：“吃点？”
褚遇恒用秤杆勾起大红盖头的一角。
路予星感觉手有些发冷，心虚地冒起了冷汗，一把抓住烧的差不多的秤杆：“不劳王爷，我自己来就行。”
褚遇恒松开了秤杆：“收拾干净。”
路予星松了一口气，拽下盖头丢到一边，将床榻上的花生一一捡起放到桌上，心里却惴惴不安。
这个褚遇恒不会真的打算圆房吧？
不知不觉路予星就把床铺好了，定睛一看还是铺了两床被。
“王妃干起活来还真是轻车熟路，不知道得还以为养在深宫里被欺负得紧，连铺床都要亲力亲为。”褚遇恒双目灼灼。
路予星恨不得把两只手砍掉：“床榻之物亲力亲为这样才踏实不是吗？”
褚遇恒点了点头：“可是本王说要圆房了吗？还是说王妃很想？”
路予星摆了摆手：“王爷，你还是单独给我个小院吧，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好，明日一早你便搬去清风阁吧。”
“好啊，明日一早……明日一早？”路予星抬头看向褚遇恒。
“新婚之夜你就要留本王独守空房吗？”
路予星怔怔地看向褚遇恒：“褚遇恒，你是认真的？”
褚遇恒骤然被叫名字觉得有些不适应，压住心头的怪异之感平静地看向路予星：“坊间都说瘸子配丑女正登对。”
路予星走到褚遇恒面前，伸手要扯他的衣带：“既然王爷是认真的，我就服侍王爷更衣。”
褚遇恒镇定地由着路予星为自己更衣，直到只剩中衣的时候路予星先停了手：“屋里太凉了，还是多留一件吧。”
路予星摸到褚遇恒的双腿不由一怔。
手里纤细的曲线确实是两条腿无疑，可这触感像是两个冰块，没有丝毫温度。
“你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南瑾国不仅善战，还有精湛的医术吗？”
路予星“哼”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褚遇恒也不反驳，向路予星伸出手：“扶本王。”
路予星笑道：“我记得恒王殿下很威风的，怎么还要人扶？”
“谁让南瑾国非要把你塞到我府里。”褚遇恒挪到塌边，撑着身子要离开四轮车。
路予星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他那副身残志坚的样子，扶着褚遇恒放到床榻上，替他盖好了被：“真是服了你了。”
路予星转过身，感觉袖子被什么勾住了，回头就看到褚遇恒紧紧抓着的手，还没来得及让他放开就被褚遇恒猛地拉向床榻。
路予星摔在床榻里面，手腕被褚遇恒紧紧攥得生疼，不禁有些恼怒：“不识好人心就算了，怎么还演起东郭先生和狼了呢？”
褚遇恒淡淡笑了一下：“堂也拜过了，何必和遮遮掩掩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路予星看着这个笑发了一会呆：“你……”
褚遇恒眯了眯眼睛：“我？”
路予星喃喃道：“你会笑啊，还以为你是面瘫了。”
“不用顾左右而言它。”褚遇恒脸色黑了三分，伸手拽下路予星的面纱。
路予星回过神不禁一愣，而后笑了出来：“还请王爷笑纳。”
路予星戴上面纱之前用胭脂将双颊涂的红艳艳的，现下在昏暗烛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褚遇恒端详了一下并未给一字半句的评价，只是把面纱扔到路予星脸上：“王妃还真是撑得起民间的评价，以后还是带着面纱行走吧，莫要吓坏了府中下人。”
路予星满意地用面纱盖住整张脸轻闭双眼，身边的褚遇恒也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睡了。
周遭平静下来路予星才有心思捋一捋对策。
拜堂时虽场面混乱，可只是拜了天地和对拜，并未拜高堂，可见褚遇恒的生母并未在府中，至于是迁居别院还是已然离世还不得而知。
路予星倒是松了口气，至少在这府中除了褚遇恒能压自己一头，应该没有人可以找自己麻烦了。
可是传言中的侧妃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个省油的灯。
路予星皱眉想着，感觉身边的褚遇恒开始打起了哆嗦。
“不会是感冒了吧。”路予星想起褚遇恒把外袍让给自己，而他则骑马吹了一路的风。
路予星自从学了医就看不得别人生病，一把拿下面纱观察着褚遇恒的面色。
褚遇恒额头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浓淡适宜的双眉紧紧皱起。
路予星将手搭在褚遇恒的额头上，还没等摸出什么就被褚遇恒紧紧攥住。
“松手松手，手都要折了。”
褚遇恒紧紧盯着路予星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你做什么？”
“我看你好像不舒服，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谁像你这么恩将仇报。”
路予星将手抽回，揉了揉手腕重新放回褚遇恒额头上。
“倒是不发热，我看你一直在发抖，你觉得冷吗？”
“并未。”
“那你哆嗦什么？”
褚遇恒皱着眉：“不关你的事，睡你的觉，要是睡不着我让凌川带你去清风阁。”
“不行。”路予星坐了起来，“医者仁心，看见了病患怎么能置之不理呢？违背职业道德。”
褚遇恒深深看了路予星一眼，开口道：“何为职业道德？”
“就是……就是身为医者因该坚守的底线。”路予星扒开褚遇恒的眼皮：“总之就是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褚遇恒的目光斜了斜，落在了眼角的手掌上，虎口处的痕迹清晰可见。
“你可知道语雀？”
路予星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住了：“那是什么？像麻雀一样的吗？”
褚遇恒摇了摇头：“既然你说你会医术，那你可知道失忆症如何解？”
路予星放开褚遇恒的双眼回想道：“失忆症是由于脑部受损或是精神收到极大刺激而产生的病症，从而对意识、记忆、身份等的整合功能造成破坏，大多数失忆的情况都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恢复，但也有少部分是无法逆转的，比如阿尔兹海默症……”
路予星低下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褚遇恒紧紧盯着路予星淡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路予星嘴角微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南瑾国公主苑云衫啊。”
褚遇恒扭开脸不去看路予星，细微的战栗还是没躲过路予星的眼。
“你到底怎么了？哪不舒服就说话，死扛着干什么。”
路予星将褚遇恒的头扳过来，满眼严肃地看着褚遇恒：“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病患，我会为我的患者负责。”
褚遇恒面色缓和了些，没有再阻止路予星：“腿疾犯了，双腿痛感强烈。”
路予星用袖子将褚遇恒额头的汗擦掉，转身掀起了被子，白色裤腿被卷起，布料下苍白的双腿上爬满了青紫色蜿蜒崎岖的纹路。
“这是……”路予星眯了眯眼。
“宸北国最好的大夫都无解，你就别不自量力了。”褚遇恒语气仍旧淡淡的。
路予星攥紧双手：“你说我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好歹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好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褚遇恒浅浅地笑着，苍白的脸看起来多少有点楚楚可怜。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的，不过到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路予星双手轻按着褚遇恒腿部经络的各个穴位。
褚遇恒静静地看着认真按着穴位的路予星，明知这双腿折腾了几个月都没有任何方法可解，偏偏就点了点头：“好。”
路予星一回头就看到褚遇恒灼灼的目光，急忙道：“褚遇恒你可别多想，要不是你肤白貌美衣冠楚楚，我才懒得救你。”
褚遇恒面色一冷：“谁稀罕。”
“不稀罕那我可走了。”路予星盖好被子就跳下了床，径直走出了寝殿。
褚遇恒轻轻闭上了眼睛，感觉双腿好像确实没有方才那么疼了，听着路予星走出寝殿的声音心里却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