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主的伪装
“和亲之事谁说了都不算,我们只能期盼这个恒王是个良善的瘸子了,若是公主嫁到宸北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便是最好不过。”
文秋掸了掸衣服看了看天,一把拽起还在发呆的路予星:“走了,宫宴就要开始了。”
公主一身深蓝色公主服制,依旧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眸,一扫昨夜的恣意神态,眉宇间尽显端正。
路予星跟在公主侧后方低头前行,听着身边众官员对公主的参拜,而参拜的声音之后,总有些不远不近的声音顺风飘进路予星的耳朵。
“云衫公主居然真的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宸北国的恒王褚遇恒虽说是战无不胜,可是现在双腿残疾了,也就是个废物。”
“这苑云衫端什么架子,分明就是个不受宠的丑女。”
“我看云衫公主配那褚遇恒正好,一个丑女一个残疾。”
路予星将苑云衫扶到座位上坐好,摸到她手心潮乎乎的。
“公主,不必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路予星轻轻道。
苑云衫低下眼帘摇了摇头:“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本宫早就听腻了。”
路予星站到苑云衫身侧低着头:“公主做自己就好,与其曲意逢迎不如一枝独秀。”
苑云衫轻笑了一声,笑意重新汇聚在双眸中:“也许嫁给褚遇恒也是个好事,至少就能离开这该死的南瑾国了。”
“君上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划破金色大殿内的平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接着阔步前进的君主。
“都平身吧,虽说今日是宫宴,但也是朕的皇妹云衫公主的喜事,就都别拘着了。”
苑云衫座位前面的妃子落了坐,路予星直视前方正对上对面褚遇恒的视线。
苑云衫看路予星不自然地低着头有些疑惑:“小路子,你脖子不舒服吗?”
“我……奴才没事,多谢公主关心。”
南瑾君主苑云昭坐在高处,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南瑾与宸北战火烧了几十年,如今和亲就是盟国了,以后还希望两国可以和平共处互惠共赢。”
褚遇恒拿起酒杯没有站起来:“还请南瑾君主赎小王的无礼,实在是无法起身谢恩。”
苑云昭龙袍一挥:“不必行礼了,你的腿多有不便。”
“谢君主。”
路予星抬眼看向褚遇恒,昨日躺在身边的男人今日身着蟒袍端坐在大殿上,眉宇间依旧冰冻着却没有昨夜那么冷了。
路予星的视线落在褚遇恒身边的护卫身上,却被对方凌厉的目光逼得移开了双眸。
怎么觉得看着那个护卫这么心虚呢。路予星心想到。
“云衫,来敬你未来的夫君一杯酒。”
路予星扶起苑云衫,缓步随着她向褚遇恒桌前走去。
“到时候皇兄定会让我去敬酒,我就假意将酒泼到恒王的身上,然后小路子你去给他更衣,我让人去撞破奸情,到时候嚷起来这场和亲指定就吹了。”
苑云衫出发前就做好了部署,还十分满意地摸了摸路予星细滑的面容。
路予星看着苑云衫从方才就一直盯着褚遇恒看,想来多半也是满意那漂亮的容貌的,方才言语之中又多有要离开南瑾之意。
路予星猜想她大概会放弃这个计划了,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路予星想到之后的打算,只听到前面的人低嗔了一声,准确无误地将杯中酒泼了褚遇恒一身。
“本宫不是故意的,还请恒王殿下海涵。”
那护卫脸一黑,刚想喊出声就被褚遇恒抬手拦了回去:“公主过于紧张了,无妨。”
苑云衫福了福礼,开口道:“路儿,你去替恒王更衣,天寒地冻地可别让恒王染了风寒。”
“是。”路予星听到“路儿”两个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凌川轻声开口:“王爷,我来替您更衣吧。”
恒王抬了抬手:“无妨,凌川你在这里等本王,剩下的就有劳路儿姑娘了。”
路予星眼下自杀的心都有了,众目睽睽之下却也只能推着褚遇恒去往偏殿。
这木制的四轮车制作精良,推上去丝毫不费力,褚遇恒半披的长发搭在椅背上,时不时飘来一阵香馨气味。
路予星将褚遇恒打湿的外袍换下,将准备好的黑
色外袍给褚遇恒穿好,尽量避开褚遇恒坦然的目光。
路予星心里打鼓:该死,褚遇恒不会发现我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了吧。
可是褚遇恒什么都没问,而原本应该破门而入的宫婢也没有来。
路予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兀自站在褚遇恒身后想着要不要再拖一拖时间。
“路儿姑娘在等这衣服干吗?”褚遇恒指了指搭在架子上的湿衣服。
“啊不、不是。”路予星推着褚遇恒出了偏殿,门外空无一人。
褚遇恒的声音低沉却没有一丝病态:“有人说过路儿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吗?”
路予星愣了一下,想到些不太好的回忆。
路予星自十岁时连着烧了三天的高烧后,嗓音就比普通男生细些,而步入大学学门后为了能够多挣一点钱,路予星毅然决然加入了播音部。
路予星声音也好听,原本挣钱挣得好好的,可偏生有一个学长在路予星一次又一次的播音中情丝荡漾,怀揣着一颗情窦初开的心冲进了播音教室。
后来那个学长和曾经那些与路予星一起上过厕所的男孩子们一样,哭着跑了出去。
路予星感觉手里的四轮车颠了一下,大抵是压到了石子上,淡淡开口:“王爷应当多关注云衫公主些,毕竟明日云衫公主就是恒王妃了。”
褚遇恒点了点头:“正是。”
路予星将褚遇恒送回到凌川手里,逃也似地回到苑云衫身边。
“奴才还以为公主决心嫁过去就不会再做局了。”路予星轻声对苑云衫说道。
苑云衫轻轻掀开一点面纱,将一个虾仁送到口中:“不是做的局,我是真的不小心撒到他身上了。”
路予星叹了一口气:“反正公主决定安心出嫁便好了,奴才们也就放心了。”
“谁说我要嫁了?”
“什么!?”
路予星眼看着苑云衫慢条斯理地将晚膳用完,跟着她走到御前下拜告退,头也不回地回到宫中。
凌川看着二人离开大殿才低下头和褚遇恒耳语:“王爷,怎么样?”
“语雀当真完全不认识我。”
“那要不要我去把他绑来审问一番?”
褚遇恒沉默着迟迟没有发话,目光只是锁定在眼前的酒杯中。
一进殿中苑云衫就要了杯茶,端起来就喝:“今天这个白玉虾口味有些重了。”
文秋问道:“看来公主很中意恒王殿下?”
路予星一言不发看着苑云衫放下的茶杯:“公主说不嫁是何意?”
苑云衫轻笑了一声:“本公主确实心情好,不过不是因为恒王,而是他身边的那个护卫。”
路予星想起那个冷厉的目光就一哆嗦,苑云衫却双手托腮眉目含情起来。
“他虽不如褚遇恒好看,但是眉宇之间的浩然正气和那健壮的体魄才是一名男子应该有的,我们南瑾国不论男子还是女子皆是骁勇善战,本公主断然不能嫁给一个冷冰冰的白瓷瓶。”
路予星想了想褚遇恒那副易碎易坏的样子,怪不得苑云衫说他是个瓷瓶。
只是路予星也没想到,苑云衫竟然一眼就看上那个叫凌川的护卫了,公主配侍卫这个桥段还真是怎么都不会腻。
“公主,您不会想要嫁到王府里和那护卫不清不白的吧。”文秋捂着嘴小声说着。
“我不会嫁,不代表不可以找个人代替我去和亲。”苑云衫将繁重的宫服换下,“反正找个人戴上面纱代替我就行,那个褚遇恒双腿残疾定然圆不了房,肯定漏不了馅。”
“谁能替公主去……”文秋拿着衣服看向正在往殿外蹭的路予星。
“站住。”苑云衫的声音强硬了几分。
路予星脚步一顿,回身笑道:“公主,奴才是太监呀,爱莫能助……”
“……”苑云衫盯着路予星一言不发。
“况且公主的容貌有损,摘了面纱南瑾国送亲的人也是会发现的。”
“不会。”苑云衫十分坚定,“除了逝去的先帝和过世的母妃,没有人看过我的容貌,况且我容貌根本就没受损。”
路予星看着苑云衫将面纱取下,右侧脸颊上一片黄色的斑遍布小半张脸。
“这是……”路予星仔细看了看,待到苑云衫拿出一个带着酸味的手帕,路予星就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
伪装。
用地黄捣成泥,过滤汁液涂抹在脸上,若想要去除用沾了柠檬汁的手帕一擦就行。
路予星看着苑云衫慢慢擦去脸上的黄斑,露出了原本的灵动容貌,显得可爱多了。
“原来公主是故意为之,当真是机敏过人。”路予星觉得现在能保住自己的恐怕也就是拍马屁了。
苑云衫吐了吐舌头:“你们二人都是和我从小到大的,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了。”
文秋举起手来:“奴婢发誓,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今天我累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本公主要自己待着。”
文秋跟在路予星身后,走到宫人的院子里才开口:“小路子,明日我们还需好好劝一劝公主。”
“好。”路予星点了点头,转身向自己的小屋子走去,没走两步就觉得脑后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