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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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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一连串的旨意雷厉风行,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将弘昱塞到了胤礽的隔壁,故而胤礽却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

    因为宫中得闲的御医都聚在那一室,虽都是既有规矩,但人来人往总是喧杂,而康熙也没太过遮掩的心思,何良轻松探得弘昱进宫的缘由。

    然而听了这消息,胤礽有些惊讶有些不解:下毒暗害?怎会是他以为最不可能的缘由?谁会如此费力的去对付弘昱这样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阿哥?……难道又是打着嫁祸的主意?

    再想康熙的举动,胤礽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康熙一贯的手法,这等事情定是要待其将事情全然掌控手中方才发难,总不会是因为这位帝皇再受不得失去儿孙的痛苦吧。

    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他最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这人的举动何意,便顺其自然,待侍从探听来前因后果,这么些年的揣度经验尚在,他总还是能嗅出几分风向。定下心神,胤礽又让弘晰留在他这儿的侍从刘顺前去咸安宫请弘晰过来。

    听说弘昱被人抬进了乾清宫后殿,弘晰皱起眉头,单手撑着地站起身,弘晋一向同弘昱不和,此事那两人并无遮掩,他这做兄长的也劝不动弟弟,康熙却让他们两个住在一处,难道还要试探什么不成?!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担忧恼怒,弘晰看了眼跪得直直的弘曣,转身屈膝矮身同弘曣平视,道:“弘曣,带弘晀弘为去用膳,莫要让我担忧。”

    弘曣伸手握住弘晰的手臂,张张嘴,涩声道:“二哥,你也该用膳了。”

    弘晰招手让侍从斟了杯蜜水来,放在弘曣手中,示意少年饮下,柔声道:“我去看看弘晋,陪他用膳,你们去劝着大额娘多用膳食。”

    弘曣点点头,捧着杯子慢慢喝尽,一旁的弘晀偷瞄弘晰半晌,见兄长走到他面前,小声怯怯道:“二哥,你要说话算数。”

    弘晰自然明白弘晀话中所惧为何,心中一痛,深吸口气,道:“一定。”

    康熙听说胤礽派人去了咸安宫请弘晰来乾清宫,犹豫一瞬,便遣了暗卫于胤礽寝室守着,他则绕去了另一路往咸安宫而去。

    听说康熙不在,弘晰顿觉轻松许多,他现在当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的皇玛法,亲近不能,疏远不得,戒备困惑,不得解法。

    踏进胤礽的房间,弘晰下意识的看向窗畔,眼神在矮几上那一组茶具处停留一瞬,待对上胤礽的眼,面上立时带上浅笑,在床边坐下,伸手摸摸胤礽的头,柔声道:“可好些了?”

    胤礽点点头,伸手握住弘晰的手,轻声道:“好多了。”

    看着弘晰面上强撑的笑容,胤礽垂下眼睑,动了动食指在弘晰掌心慢慢写道:弘晰,我,是你阿玛。

    弘晰一怔,手上的字迹是反书倒写,胤礽曾手把手的教他,可惜他写的不好,而弘晋所学还是他教的,倒也没青出于蓝,那么……这就不是玩笑,只可能是真的!

    可是,这若是真的,他是该哭还是该庆幸,老天到底没将他的阿玛带走,将人换了个躯壳又还给了他,可是老天却带走了弘晋……

    胤礽见弘晰神色怔怔,知道弘晰心中不好受,可是他不愿弘晰将来为了他的隐瞒而难过,更看不得弘晰为他而神伤。

    胤礽挪动了空闲的手碰碰弘晰的手臂,眼中带着他不知道的忐忑和担忧。

    看着这样一双只有长辈方才会有的眼睛,弘晰这两日强制压下的惶惑担忧愤怒一齐翻上心头,击垮了他的克制隐忍,让他忍不住再次伏在胤礽肩上痛哭出声。

    “阿玛说话不算数,应了我的话全没做到,应了弘曣教他剑法也忘了,弘晀弘为还说他们字已经练好了,却不知阿玛会不会满意……”弘晰的哭声根本克制不住,幸好他还记得将不能被人听见的言辞隐去。

    “弘晰……”胤礽低声唤道,语气中满满无奈歉意。

    弘晰不再说话,想着怀中这具身子上的创伤,愈发心疼,他阿玛那样怕痛的人……这两日他阿玛定是难过得很,又无人可倾诉,还要面对康熙!

    纵情片刻,弘晰收住泪,直起身细细打量胤礽如今的模样,略去他在咸安宫中见到的胤礽那具身子的遗容,将曾经他印象最深的胤礽的模样同胤礽现在的模样对比,竟渐渐整合一处,忍不住又笑了。见胤礽满面疑惑的模样,弘晰牵起唇角,道:“原来阿玛年轻时是这样。”不待胤礽答话,又扬声道,“今后同弘昱见面,莫要同他争执,总是要有些年长者的担当。”

    被弘晰话里有话的数落,胤礽叹口气,也提了声音回道:“弘晋……谨记二哥教诲。”

    弘晋二字出口,胤礽同弘晰复又沉默。

    沉默片刻,胤礽抬眼看向弘晰,问道:“一直未得空问你,去寺庙还愿是怎么个缘由?”

    “白云寺主持了空师傅说去年咱们家有一劫,我便将咱们的玉坠送去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取回之后日夜不离身,果然去年大家一应安好,我欲往白云寺还愿,我那坐骑同阿玛的坐骑一样,畏热怕冷的折腾,就定了用飞云——”眼见胤礽面色微变,细细回想那日事由的弘晰倒吸口气,莫不是弘晋一早发现不妥方才拖延着出行时辰,康熙的忽然宣召,弘晋自告奋勇的替代……弘晰面色惨白,原来,该丢掉性命的人是他!抬手抓住胸口的玉坠儿,弘晰心痛的弯了腰:弘晋,弘晋,你怎么那么傻!

    抬手拢住弘晰的肩膀,让人将头抵在他的肩上,胤礽闭上眼不去看弘晰痛苦的模样,他早已在弘晋记忆中一番剥茧抽丝寻到了后头的事儿,却无法不让弘晰如斯痛苦,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血亲代之受过,这么些年他日日夜夜都受此煎熬,至此尚无解法,此时能做的唯有能给人个依靠……不过这白云寺主持了空,待他伤好之后,定要会上一会!

    康熙站在咸安宫中胤礽的书房里,胤礽的书房一如那日,没有半点变动。

    倚墙而立三座书架,满满的书本种类颇杂——诗史典籍,纪传游记,水利火器,竟是除了佛经全有涉猎。康熙慢慢走了一圈儿,抬手轻抚过书脊,转身停在书桌前。

    拾起扣在桌上的书本,康熙看了眼,却是本论语,果然,他的保成自从进了这咸安宫便一心放在儿女的身上。以矾水作书,托信于太医传往宫外,欲求统领兵权,这等明显无用的法子,怎会是他的保成会做的!那陷害他的保成的人倒是好心思,若非那几日瓜尔佳氏身子明显好转,御医只是按例来请脉,时间上有所出入,他怕是会相信了那话,甚至连带着埋怨上弘晰。

    他果然忽略了太多的事情。康熙垂下眼,将手终书本合上,在椅子上坐下。

    扫视桌上的整洁,康熙微微怅然,瞧见一旁挂着锁的抽屉,抬手招了侍从上前。

    原以为三两下就当打开的锁头却折腾了好一会儿,康熙看了眼额上沁出汗水的侍从,不发一言,挥手摒退众人,方才伸手拉开抽屉。

    待见其中只放了两摞书册,康熙迟疑一瞬,还是将那书册取出,手指轻捻,却是一层薄灰。

    拂去灰尘,翻开一页,入眼的是幼稚的笔迹,其间夹杂着朱红字迹,康熙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一手按在那明显有些年头的纸上,康熙只觉满口苦涩,这两种笔迹都是他熟悉的,一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一是他书写了几十年的,胤礽幼时的课业竟被人存在此处!

    康熙在胤礽的书房呆了许久,回到乾清宫后吩咐侍从传旨令内务府给弘晰建造的亲王府加紧动工,做工一定要精细。

    晚膳时分,胤禔并没胃口,只是瞧着儿子们忐忑惶然的眼神,又执箸用了些,见孩子们面上稍显安慰之色便撂了筷,面上的笑却实在撑不起来。

    打发了儿女离开,胤禔盘膝而坐,放空头脑,待得终于平静下心情,方才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宫中来人将弘昱接出去的时候随行一众太医给他的妻妾儿女诊过脉,那面色好歹都是轻松的,想来众人当是无事。可是,到底会是谁要害弘昱!

    他阖府上下已然圈禁十年,又有谁会为了什么而要算计他的嫡子?

    胤禔自嘲笑笑,难怪胤礽总是笑他傻,他确实傻得天真,十年前,太子废而复立,想来这便是缘由吧,正好合得上那四五年的累积药量,原来,即使他被圈了,已然前程尽断,仍是有人要借着他的血痛争斗!

    他的好弟弟们果然都是一群噬人的恶狼!

    胤禔搭在膝上的双手扣紧,面色几近狰狞:他不甘!

    天色渐晚,康熙却仍无睡意,看了眼一旁侍奉的梁平,问道:“弘晰呢?弘昱怎么样了?”

    梁平躬身回道:“弘晰阿哥尚在弘晋阿哥处,弘昱阿哥仍在昏睡。”

    “弘晰还在……”康熙重复道,起身,“去看看弘晰。”

    行至屋前,康熙看了眼一旁的侍从,听着屋里极静,便放轻了脚步。

    看着床上蜷着身子缩在胤礽身边沉睡的青年,康熙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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