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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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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雅尔江阿离开,胤礽睁开眼怔怔的瞧着那窗边的软榻,毓庆宫中他那书房窗畔的布置便是这般,只因他的皇父曾经说过窗边的风景最好,此时想来却是那般讽刺,他心心念念的过往那人其实并不记得,或者不过是那人敷衍的随口一说,只他当了真!

    其实他也不能怪他的皇父,他是皇帝,那么多的琐事他要如何一一记得?那人站在高处,在不胜清寒的丹陛之上,防人,驭人……骗人。

    胤礽承认自己有过不忿,有过不甘,可是他从来没有生出过那等悖逆之心!

    只是,康熙不信,没人相信,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当初的信誓旦旦是不是自欺欺人!

    胤礽盯着帐顶,回首往事,终究只得轻轻一叹,转而去想如何让雅尔江阿从他匆匆布下的局中脱身。

    听到门开合的声音,转眼见何良捧了汤碗进来,胤礽并不言语,只仔细盯着人看。

    对上胤礽的眼,何良微一颔首,轻声道:“主子,消息放出去了。那两位手下果然有不少江湖人,一名粘杆处,一名鸿鹄。”

    胤礽唇边勾出一丝讽意,粘杆处么,老四当真是以为自个儿是地藏菩萨转世,欲除尽天下喧嚣?读了那么些经书也没洗去骨子里的戾气,韬光养晦多年倒是将偏执成魔障诠释得当,地藏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爱新觉罗家的人骨子里刻着狼的嗜血,假装信徒掩饰终究不过是徒劳!老八更加可笑,不过一困在京城宫中的金丝雀却大谈鸿鹄之志,况且,鹰雕方才真正拥有搏击长空之能,如今的鸿鹄已然不是传说中的五凤之一,不过是眷恋在河泽之间的温驯之禽罢了!

    他这两个弟弟心怀大志,却是连自个儿府上的事儿都没理顺明白,一个多年方得一子,一个儿子倒是生的不少,活下来的却不过一手之数,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要说他这做兄长的不厚道,太过刻薄,实在是他两位弟弟太习惯于将其遇上的不痛快归结于旁人,着实并非能担得住大事儿之人。

    饮下汤药,胤礽闭上眼,动了动唇角,问道:“咸安宫中诸人可好?”

    “回主子的话,咸安宫诸位主子都好,只是弘晰阿哥昨儿在棺前跪了一宿,早些时候方才起身在太子妃处用了些粥食。”

    胤礽眼睫翕动,抿抿唇,道:“晚膳时请他过来。”

    午时已过,咸安宫前众人起身离去,胤祉脚步踟蹰频频回望,终究还是出了宫去。

    待得到了宗人府,胤祉眼见一众礼部官员并宗人府属官见着他时松了口气,亲亲热热的迎了上来:“诚郡王,您可来了,这些礼仪规格您瞧着可成?”

    胤祉扫视一周不见雅尔江阿的身影,看向平日里相熟的官员,问道:“简亲王呢?”

    “回诚亲王的话,简亲王被皇上召去说话。”

    胤祉拧了眉头,却也没心思去细想,将之撂在一旁,落了座便细细看起诸臣粗拟的条陈。

    胤禛也出了宫,他同德妃母子间不过是面子情,宫中没什么好呆的,宫外他府上又太过安静,胤祥处……胤禛坐在轿中有些踟蹰,最后还是扬声命轿夫行去胤祥府上。

    胤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牵住了胤禟的全部心神,又有宜妃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每日跪过之后定要送了胤祺去翊坤宫,胤禟匆忙同胤禩说一二句话,听胤祺又咳起来,忙同胤俄一齐扶着兄长往翊坤宫去了。

    眼看着兄弟们瞬间各自离去,胤禩头回觉得这般孤单,自他迁入北五所之后好些年没有这般独自一人的时候了,有时候他也会嫌胤禟吵,可是胤禟不在他身边,却是好生寂寞,目送那三人背影,胤禩轻轻一叹,他与胤禟再亲近,到底也不是同胞兄弟。

    宫外,十三阿哥府,胤祥正坐在书房窗前瞧着那枝头上的嫩芽出神,就听侍从来说胤禛来了。

    一瞬的怔愣之后,胤祥忙起身迎了出去。

    看着胤祥面上的欣喜神情,胤禛面色也柔和了些许。

    寒暄过后,二人相对落座,胤禛冷厉眼神一扫,递了个眼神给胤祥。

    胤祥却觉得此时摒退侍从并不妥当,并未依从胤禛的指示,轻声道:“四哥,可要躺下歇歇?十三这儿有些药油倒还不错。”

    “也好。”胤禛暗叹自己竟又犯了焦躁的毛病,应了胤祥的话,一并往内室去了。

    看到炕上案几上抄写一半的严华经,胤禛展眉,唇边带着些笑意:“你这两日在抄写经书?”心中却没有半分愉悦。

    “是,弟弟不能跪送太子,便抄些经书聊作祭奠。”胤祥示意取了药油的侍从上前服侍胤禛。

    兄弟两人闲话半晌,待得屋中侍从全部退下,胤禛方才说起正事:“你抄写了几部经书?”

    “已抄完两卷。”胤祥回道,面上笑容竟是同胤禩仿佛。

    胤禛偏开眼,道:“明日我会将这两部经书送到皇父面前。”

    “劳烦四哥了。”胤祥明白胤禛的意思,一来借着老爷子伤怀时候让人记住他们两人到底是友爱兄弟的,二来,他这被单独晾在宫外实在不是个事儿,只是,这样一来,若是老爷子心情不好,他怕是当先顶了火气的那一个……不过,他如今已是这般境地,再差不到哪里去了。

    胤禛握着胤祥的手,安抚般握了握,轻声道:“放心,有四哥呢。”

    “嗯。”胤祥垂着眼,笑笑,是啊,有他四哥呢。

    御医到了昔日的直郡王府上,驻守此处的侍卫心中的惊讶毫不掩饰的显在面上,与御医同来的宫侍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将此间众人那眉来眼去看了个明白,回想康熙下旨时的神态,心中有了决断。

    胤禔跪接了康熙的手谕,心下嘲讽,当年康熙只因恼恨他请杀太子,就将他圈禁在此处十年,如今胤礽去了,难得康熙竟然没迁怒到他身上,反而这般关照,却是不知康熙又想做什么!听侍从熄了声,虽然明白这时候他当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奈何他懒散十年,竟将那等做戏的本领忘却许多,索性不做那半真不假的怪模样,谢了恩便起身亲自领了御医去弘昱的住处。

    弘昱原本好了些,昨日沾了傍晚的寒凉之气又发起热来,胤禔在他身边守了半日有余,现下又见御医皱眉不语,心中的忐忑几乎让他压不住脾气。

    御医终于收回手,眼却是看向与他同来的侍从。

    纵是胤禔不经风浪许久,此时瞧着御医踟蹰模样也知弘昱的病情有异,扣了拳头压下焦躁,急声问道:“弘昱情形如何?”

    那御医心念急转,垂眼只道:“回大阿哥的话,弘昱阿哥着了凉,下官先开个方子,过两日再看视添减。”

    胤禔眯起眼打量御医的神情,这人在说谎!耐着性子待人写了方子,伸手取过,看着上书药材细细琢磨。

    见胤禔看得仔细,御医哆嗦了下,暗暗叫苦:原来传言只通骑射的大阿哥竟也懂医术,若是被这位爷逼问,挨打是必然的,只是他若全盘告知,也不知这位爷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他定然也脱不开牵连!

    胤禔却是呆立半晌没动,只看着手中那一页薄薄的纸,对匆匆告退的御医内侍并未阻拦,许久方才转眼将定定的眼神落在身形单薄的青年身上,他手上拿的是保心脉祛毒的方子,原来他的弘昱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是谁这样大的胆子!

    胤禔颓然坐在弘昱床边,看着尚在昏睡的青年,颤抖着伸出手将弘昱的手捧起,心苦非常:弘昱,阿玛对不住你!

    康熙听过了御医和侍从的回报,顿时摔了笔,屋内侍从跪了一地。

    康熙的手气得有些哆嗦,唇翕张开合,却没发出声来。

    跪在近前的梁平瞧见康熙的样子,知道他是气狠了,忙爬起来为康熙拍抚着后背,他在乾清宫做事也有七八年了,这还是头回瞧见康熙生这么大的气,毕竟这些年来除却二废太子时皇帝的情绪起伏大些,平日里的皇帝都极为冷静克制。

    康熙缓过劲儿便挥开梁平,沉声道:“梁平,你带人下去,守着门。”

    一屋侍从顷刻间退尽,只余那御医跪在地上,微微发抖。

    “说,弘昱阿哥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弘昱阿哥身上的毒是多年沉积而来,并非近日之事,若非这回被寒凉之气引出征兆,怕是仍不会被发现。”御医直属于皇帝,合家性命生杀予夺都在康熙手上,故而这御医并不敢有半分隐瞒。

    “朕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康熙低声喝骂,神情是从未显露人前的阴冷,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暗害他的孙儿,这人还当真是手眼通天,好手段!

    他贵为九五之尊,竟是不得庇佑子孙周全!

    如此看来,他的保成说不准也是被人暗害了的!

    会是谁?谋害皇嗣是灭族之罪,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的儿孙!

    康熙闭上眼,他必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他的心将无法得到安宁。

    皇帝忽然遣了人去将大阿哥的嫡长子挪到了宫中,与太子的三子同居乾清宫后殿!原本在大阿哥居处当差的侍卫仆从也都被看管起来。

    闻听此事的一瞬,众人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个荒唐的念头:莫不是皇帝因为失了太子,竟是对皇长子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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