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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倒V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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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阿玛曾仔细勘察过丝绸古道的相关记载。”弘晰转头看胤,见人颔首, 方才续言, “九叔最开始办差的时候, 不乐意让八贝勒捉刀代笔, 便叫人誊抄些奏折做模子。阿玛那时正在南书房, 听闻此事,便悄悄说给皇上,得了允, 叫当值侍讲誊录些皇子办差的折子给十叔送了去。”

    初学范本, 时光抛却, 极易忘怀, 影响深远却是毋庸置疑,皇上有心教子, 自是会亲自挑了所有皇子的折本给人, 而胤眼界高, 必是会择了看着最顺眼的做模子, 而胤俄,有些事, 他不会说给他九哥。

    一模一样的笔迹, 胤办差时日最久, 折子自是写的最顺畅。

    雅尔江阿恍然大悟,打趣道:“想不到二哥竟是九贝勒的折本师傅, 有这师徒之谊, 难怪处处待人宽容。”由着人胡闹撒野, 纵使有些事做过了,也只是略为惩戒,便松了手,放过了人!

    胤躺回榻上,叹了口气,道:“那几个小的,除了那个特意躲着我的,哪个的楷体描红不是我教的?胤幼时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宜妃母又会收拾孩子,小小孩童有点儿小脾气,更招人稀罕,若不是有你在前头比着,我怕是要同胤抢这个弟弟玩儿的。”后头这话,胤是瞅着雅尔江阿说的。

    弘晰倒是想起来他从胤画作中翻出的几幅疑似简亲王幼时的画卷,回想着他阿玛给人添的头发和狐裘,垂了眼,咬着牙忍笑。

    总归是没有与他同辈份的在胤心里能比过他。雅尔江阿颇为心宽,并不生恼,只道:“二哥心里晓得我最好,弟弟便不觉委屈了。”

    这可着实不像前几日动不动就呷醋的那位简亲王。弘晰听得瞠目结舌,瞅了瞅雅尔江阿的面色,一时分辨不出人言语的真假,便也懒得再想,静待片刻,见两位长辈皆不言语,正欲开口,就听雅尔江阿道:“说起二哥的字,前几日孟闲去采买书册的时候,发现有几家书局刊印书册用的模子,是拓的二哥早前写折子的笔迹。”

    胤年轻时书写奏折常用楷体,上书房行走的翰林每每瞧见都要赞颂一回,

    不少侍讲更拓字临摹,康熙撞见过几次,不以为忤,反有赞誉,临摹的人便更多了,倒是逼得胤又苦练了几种笔体。胤每每想起此事,心头都有些郁结,现下仍是不免,闻言哂道:“我那两笔字,谁家府上没个能仿的门客?皇上金口玉言允了的,谁还能治他们个罪!”

    旧事牵扯太多,每每说起都会扯出旁得枝节来。弘晰虽听着得趣,倒也记着眼下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恣意,当下截口道:“我记着阿玛说过,您当初查阅丝绸之路的卷册,其实是为了给索额图翻案。”

    “虽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到底是无故失了土地,罪责压身。我初衷不过想瞧瞧如何从罗刹国赚回些好处,替人折几分罪过,待细细看过那些尘封书册,方才晓得先人智慧与远见,竟是被小觑了。”胤叹了口气,道,“皇上其时已有心动,只是——不提也罢,皇上此时有心重修孤道,可是户部缺钱缺的厉害了?”

    雅尔江阿抬手阻了弘晰答话,盯着胤,蹙眉道:“当初,你是不是还提了将此事交给满八旗的子弟去做,将闲人撵出京去?”

    胤点头,道:“一日随手算了下分封爵禄,觉着八旗供养所需日后必为大患,更何况,将人拘在京里头,一个个的走街串巷闹得乌烟瘴气,若将人放去江南,那是要断了咱们这一朝的寿数,还不如将人撵出去祸害别人去,雍亲王参过的那些喜欢干‘跑马圈地’的事儿的,尽可顺着那条古道放出去,很可试一试走去看看元蒙止步之处有什么稀罕。”

    弘晰素来晓得他阿玛那一双眼看得远,倒是头回见识到人看得竟这么远,想着自个儿眼界只局限在这四九城,颇觉羞愧,推了胤登帝的心思又升腾几分。

    雅尔江阿一掌拍在弘晰肩头,眼却是瞅着胤,道:“二哥,您想的挺好,可您也不瞅瞅现下的八旗子弟是什么样?这样的放出去,祸害不着人,只会招祸!”

    胤默然片刻,轻声道:“八旗子弟办差,少说都要带上一手之数的幕僚,这一桩差事亦可如此。”

    弘晰这回算听明白了,皇上常言满汉一家,不过是口上说说,而

    他阿玛,才是真格儿的不虑满汉之分!这分明是自决于满八旗!弘晰只觉背后冷汗浸衫,他阿玛实在是大胆!然,这才是帝皇该有的心胸,既然天下人皆为臣民,那无刑罪加身者,皆无不可用之故!

    雅尔江阿磨了磨牙,道:“这都是需得时日慢慢做的事儿,偏你那么早透露给人知晓!眼下要紧的是,皇上有心重修古道,你觉得九贝勒能办好这差事?”

    “胤那道行,谋算储位不行,为胤招揽人也不行,但出了这朝堂,他应变极快,手段虽说强横,但又有几分商贾的圆滑,而他身份亦是足够支撑他的傲慢,现下无人着意去压制他,这差事好办得很。”胤垂眼,抬手戳了戳狸猫的额头,道,“再不济,还有老十和老十五帮衬。”只是这差事磨人得很,胤若当真牵了这差事的头,怕是要耗费一生于此事,然,一生一事传千古,亦可谓佳话。

    得了,这是又给他压了份儿差事。雅尔江阿叹气,顺口道:“十五贝子倒是客气,正适合帮人斡旋,昨儿晚上我叫内务府的人去投诚,人客客气气的还专门写了回信,叫人带来。”明明白白的递上把柄,乖觉的叫他生疑!

    弘晰抬眼看胤,转头见雅尔江阿也在看他,立时明白他这正被人考校呢!垂眸想了想,弘晰慢慢道:“十五叔素来清醒,从不叫那不可能实现的念想冒头。但人已入局,便不可能独善其身,早先他不动,是因前朝格局已定,他又骄傲,不愿做锦上添花的添头,现下挡在他前头的倒了些,他若再一味的避着,日后将泯然同臣。”

    这分析周全有理,但他听着就是来气!雅尔江阿抿着唇,暗自生气:怎的所有人都觉得雍亲王赢面大?那么个冷心冷肺的小人,若是登了那位子,宗室大姓能有几家得了安稳的?与其叫雍亲王赢,还不如推八贝勒去做皇帝!

    胤称赞弘晰两句,又吩咐道:“你有孝在身,明日回京后,往乾清宫去一趟,余下时辰多耗费些在慈安宫。慈安宫有佛堂,你又是看顾幼弟与侄儿,旁人无话可说。”

    “儿子明白。”弘晰想了想,道,“直亲王的灵柩许是也要在皇

    寺停些时日,雍亲王一众该是与我和小叔同行回京,我瞧着梁平往雍亲王那院子去了。”

    雅尔江阿沉声道:“雍亲王福晋也病了,听说是受了寒,我猜着,该是怒急攻心。”镶黄旗的兵士拔营入京,那两趟胡同烧了半日的烟,四九城里头睁着眼的都看见了,但凡有点儿门路的,都晓得那是闹的什么事儿,雍亲王福晋可是姓乌拉那拉的,娘家兄弟都在军中领差,没吓破胆才怪!

    雍亲王福晋亲子夭亡,与雍亲王相敬如宾,故而先前倒还撑得住,现下人担忧自个儿夫君怕是要连累娘家,只怕恨不得自个儿就这么病死过去,以免拖累亲人。胤照着太子妃瓜尔佳氏曾说给他消息推测一番,到底只有五分把握,便对弘晰道:“你问问你大额娘,若是瞧着人顺眼,便递话宽慰人两句,若是无心,便看天意。”

    弘晰应下,他自然晓得胤这是打算收了乌拉那拉家的军中人脉,亦是教他明白内宅中往来可予他助力。

    雅尔江阿轻哼一声:他二哥以为谁家都跟自个儿似的,将女儿看得那么重?这都什么时候了,百里之外,还不忘费心思的请动皇太后开口免了太子妃亲女嫁去蒙古的差事!

    你个没养过闺女的,哪里懂?!胤不想同雅尔江阿争论这一桩事,忙转而说起旁的:“京里头现在还有十三侠王忍辱负重的传言么?”胤伸手去拿几案上的茶盏,叫弘晰抢先拿了去,便顺着人意,由人喂着喝茶。

    “没啦。京里头现在传的尽是佟家笑话,佟国维和阿灵阿斗了一辈子,先前是各有输赢,这一回,佟国维却是实打实的输了。”雅尔江阿答了话,立时明白了胤的意思,心情好了几分,亦有闲情品茶。

    见雅尔江阿心情好了几分,胤方才向弘晰询问户部的事情。

    弘晰在户部的人脉不过寥寥,剥茧抽丝,凑上推断,只道:“户部亏空的厉害,借银子的白条,听说堆了有一库房。”

    雅尔江阿见胤蹙眉不展,不由道:“朝中臣公谁人身上都有债,我府上也有欠银,照你的吩咐,这两年已备好了还账的银子,只一件,你想好了这差事谁来办

    ?”

    “谁记着为皇上分忧,就谁来做好了。”胤见雅尔江阿与弘晰都疑惑的看他,不由无奈,道,“雍亲王日日想着如何将户部白条换成银子,他宝贝弟弟既然有心承他愿志,这一桩大事,更该亲自为人了了,才显得他们兄弟情深!”

    雅尔江阿略蹙了眉:他二哥这是打算放过八贝勒?

    弘晰替雅尔江阿问出疑惑:“阿玛,您教过我——狗急跳墙,这差事压在十三阿哥身上,会不会将人逼得太紧了?”

    “胤祥,他是个愿为一鸣惊人而死的,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人意动之时吹吹风即可。”胤见两人皆是一副不信的神情,一时哭笑不得,只道,“胤祥若想叫人知晓他是真心为胤,必要做成一件胤想做的事,而胤这些年尽在户部呆着,眼里瞧着的只有库银,那个姓戴的谋士,是个只顾眼下的,无需我们做太多。”

    雅尔江阿颔首,道:“但愿如此。”

    胤转头瞅弘晰,以眼示意:阴阳怪气的,你小叔这是又怎么了?

    弘晰隐约猜着些缘故,只得对他阿玛摇头:我不知道,您自个儿问问呗!

    太子妃瓜尔佳氏听弘晰提了雍亲王福晋病重一事,想了想,道:“这是你想的,还是简亲王教你的?”

    “是小叔教我的。”弘晰心道:佛祖恕我不诚,我阿玛教的本事,日后少不得都得托词在我小叔身上。

    瓜尔佳氏听了弘晰这称呼,无声笑了片刻,启唇道:“我刚才问过雍亲王福晋的脉案,看着不像心死如灰,倒似气急攻心,忧思太过,想来雍亲王福晋娘家兄弟递消息来,是叫她早做打算,琢磨自保的法子。若是如此,雍亲王福晋病重又好了,那一家就得承了咱们的情,若我眼拙看错,只当救人一命,求个心安罢。”

    “此一事,尽听大额娘处置。”弘晰恭恭敬敬的应了,心下却叹息,他阿玛这也是变着法儿的给他大额娘攒福报,也难怪他小叔觉得人办事不分轻重缓急。

    胤看了一页书,再抬眼就见雅尔江阿仍捧杯品茗,叹了口气,道:“一会儿你还得回京,两三个时辰的车程,灌一肚子冷茶

    ,你也不怕伤胃。这一回去,怎的都有几日要见不着,你来陪我躺一躺,说说话。”

    他二哥说这话可是真难得!雅尔江阿总算把眼从杯子上挪开了,起身慢吞吞的挪到榻边坐了,道:“还不是二哥叫我回去办事,别再往回折腾的?”

    “是啊,京里头的事儿瞬息万变,还是得有人坐镇。那位十三阿哥本事可不小,八贝勒加上胤几个,各有心思,怕是制不住他,还得你去震着,才能不叫他翻出浪来。”胤伸手握住雅尔江的手,手上力道不小,待雅尔江阿疑惑看来,方才续言,“你只消在那儿戳着,不要说话,可以使脸色甩脸子,但是什么都别说。”

    “我晓得,我不能叫人以为他现在委屈得很。”雅尔江阿低声道,“再怎么说,那都是大哥的灵堂,我到时候就顺着大哥想做的来。”

    “记着,你也别太委屈了自己。”胤抬手揉了揉雅尔江阿的头,道,“三年前,你瞧着不比胤大多少,前几天一瞅,看你都不比胤祺年轻。”

    “二哥,我明明就比胤祺年长,再不老点儿,就要有人拿我当妖怪了。”雅尔江阿歪在榻上,闭了闭眼,轻声道,“那一日这院子的细作,你就不问结果?”

    “原来你是为着这个坠着心。”胤笑了,道,“王摩诘尚叹息人情翻覆似波澜,现下,不过是仆侍二主,有何承受不来的?既然动了谋算之心,当最先测算的,就是棋子叛主会有的结果。欲成大事,需得扛得住背叛的后果,必得在背后长一双眼。”

    雅尔江阿沉默不言,胤先前同他说过人对诸人的安排,对他的筹算亦是妥帖,只是他还是不满足,明明可以不落到那苦痛境地,为何这人偏要一意孤行?

    “此一回死而复生,星盘命途证你我兄弟情谊,我已无憾。”胤语声低低,并不看雅尔江阿,“你先前问我,三十年后该如何?我当时无言以对。因为我觉得依着你的气性,又要护着弘晰他们几个,你怕是再活不过三十年!”

    “这倒也是。”雅尔江阿认认真真的想了,道,“我是不认那句俗话的——好似不如赖活着。你给我的书,我虽然

    都看完了,但有些段落颇为有趣,回头再看仍有心意,你给我的铺子,三时五日的,就有人呈上新奇玩意儿,我觉着活的还算有意思,便没想着死。那也是因为你还活着。”

    胤闭了眼,到底是他错了!是他将雅尔江阿束缚的太紧了,不该这样的,雅尔江阿该是海东青,桀骜自在,而不是纸扎的纸鸢,飞得再高,也是拴在线绳上!

    雅尔江阿许久不闻回声,张了张口,还是艰难的出声,剖白心迹:“人皆道我桀骜,我从不辩解,你是第一个说我逞强的。你说过会挣脱命数,叫我看如何活的潇洒,如何赢!但你食言了,明明可以赢,你却求败!”

    胤深吸口气,道:“这两年,你是真的长进了。差点儿就被你拐带偏了。”

    雅尔江阿抿唇不语,胤偏头看人,道:“我不问,是因为我其实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侍从背主,我说就算没有大哥的事儿,皇上也不会动弘晰,是因为我要叫他知道我皇额娘是被人害死的,是叫他宠爱的人害死的,如今那人的孩子折在我们手上,不过是报应不爽!这院子里头的侍从旬月会同在皇庄里头的侍从轮换一回,昨儿我算错日子了,方才那般狼狈。这些人确实是皇额娘的心腹,但是,皇额娘死了,那就是这些人里有人背主了,而能让皇后的心腹背主,凭什么?”

    雅尔江阿看着胤瞳,他忽的有些后悔,现下却也只能静静的听着。

    胤看着雅尔江阿张了张口,又闭上,轻声续道:“皇额娘谥号仁孝,继后谥号皆以孝为第一字,为何?因为皇上他心里有愧!他知道谁做了什么,所以,我对所有人的报复,就是让他们自己选择背弃他们曾经誓言守护,让他们自己将他们做错的昭告天下,自己择了绝路去走,余生只剩无尽悔恨!”

    “二哥……”雅尔江阿轻声道,见人眼珠转了转,方才慢声细语道,“二哥,你现在很难过,弘晰不在这儿,你可以哭的。”

    胤弯了弯唇,道:“我这么个铁石心肠的,我哪里还有眼泪?”

    “没眼泪,是水喝的少了。我叫人从南边送了些鲜果来,明日起叫何良给你煮水

    喝,好不好?”雅尔江阿缓和了声音,絮絮叨叨,“二哥,不是我诈你,你总说不会涉险,刚刚你可是承认拿自个儿做饵的,我这要是告诉了弘晰——二哥,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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