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辣汤面与典籍司
金光闪烁，陈相因的城隍印浮在血衣上空快速转动。
“寻踪觅迹，”陈相因微笑道：“城隍的法力虽然微弱，好在城隍印还是有很多实用的功能的。”
果不其然，城隍印掠过，片片金光落下，附着在血衣之上。不一会，金色光芒将血迹覆盖地严丝合缝。
陈相因拍拍手道：“起。”
金色光芒荡漾，汇聚成一片羽毛，飘飘荡荡到陈相因手上。再看血衣，还放在原地，根本看不出有人动过。
“拿着这片羽毛，二位将军或者能找到一些线索。”
陈相因将羽毛交给马将军
“那老爷您当如何？”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当面向樊大人询问清楚。”
三人兵分两路，牛头马面捏着金羽毛寻去，陈相因一人向着阴阳司而去。
淡淡的星光照在陈相因身上。
一盏昏灯挑在棚子里，照着矮小的老板。
陈相因忽然心念一动，闪出身形来，影子像是憋了许久，贪婪地亲吻着青石板路。
“老安，来一碗辣汤面。”
二十年前，陈相因最爱的食物，就是哥哥得意地晃荡着攒了许久，还是未见多少的钱袋子，领着自己穿过大半个县城，到这里的一碗辣汤面。
那时候老安的背，似乎就已经驼了。
陈相因每次吃完回家，都很怕老安死掉。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老了，刀刻一样的皱纹，还有头顶飘飘荡荡的仅剩的几根白发，让小陈相因不得不害怕他挺不到下次哥哥攒够钱。
他死了，上哪儿吃这么好吃的面呢？
小陈相因想不到没有这个摊子，还有什么好吃的值得哥哥晃荡着钱袋子领他去。
好在老安一直都在，这盏昏灯一挂，又是二十年。
“公子看着可面生。”
老安驼着背，好像对陈相因的鞋子很感兴趣一样，也不知道他怎么瞧出来面生。
陈相因道：“以前就爱在你这儿吃面，少小离家，最近才回来。”
“哦…是这样，公子或许不知道，老安已不在了。”
陈相因一怔道：“那么你是…”
老安擦擦手：“我当然也是老安，不过我是他的弟弟。”
陈相因道：“什么时候的事？”
“许是有十多年了吧。”老安抬头看看，“十多年了……公子尝尝看，我的手艺比不比得了我老兄啊。”
陈相因用筷子插着鸡蛋，举在月光下看看：“小时候，是我哥哥带我来吃面的，他把他的鸡蛋也夹给我。我爱吃蛋白，总觉得蛋黄太干了，于是就把蛋黄泡在汤里，可是蛋黄会化，哥哥就逼我把汤也都喝干净。所以我每次来都是撑着肚子走的。”
老安把已被熏黄的灯笼取下来，搁在桌子上为陈相因照明，然后也坐在他身边：“哥哥总是照顾弟弟的。可是我老兄没了，照顾不了我了，所以我就照顾着他的摊子。公子不瞒你说，我的手艺那当然比不过老兄，刚摆摊那阵儿，很多老客人一吃就再不来了，但是我却总是没有想过明天不出摊儿。”
陈相因吃过一口面，道：“可你的手艺真的很好，我看，或许比老安还好。”
老头总算抬起头笑了笑：“哈哈哈，比不上老兄的，不过，你若是十年都摆这么一个汤面摊子，你的手艺也不会差。”
一碗辣汤面吃的陈相因浑身通透，擦擦脑门儿上的汗，陈相因如数付了钱道：“你的手艺，别说十文钱，就是十两银子也是值得的。可惜我只能给你十文钱。”
能出来吃这一碗十文钱面，已是占了城隍身份的大便宜。所以虽然很想帮帮眼前的老人家，为了少生事端，陈相因也只好小心地将十文钱摞在桌子上。
老安笑呵呵地收起钱：“有公子这句话，老安今晚能睡个好觉！”
陈相因晃晃悠悠走了，却道：“可是我今晚却没有觉可以睡了。”
老安收拾着桌椅道：“公子看样子，不会是一个睡不着觉的人，无论有什么事情，公子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陈相因也笑呵呵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算十天不睡也会很愉快的。”
转过街角，陈相因收起身形，月光再一次占据了陈相因的影子。
金陵城的夜晚，大概是灯火通明的，有鲜鲫银丝脍，更有满城红袖招。
不过罗县不是金陵城，像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县城一样，罗县的夜晚很平凡，就像住在它其中的人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路过县衙，陈相因忽然身形一动，跃起在房顶。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住在屋子里，可是又有多少人上过屋顶呢？又有多少人不是为了修漏补缺，只是为了吹吹晚风，就一跃而登上这县衙之顶的呢？他想。就像罗县数万百姓，只有一人能坐在大堂中央拍着那块上好梨木，只有一个人能坐在城隍庙的位子上每天被大家敬香。
陈相因不觉得骄傲，只有满心的感激。感激自己是家乡城隍，可以为这些可爱的百姓做些事情。
学着话本里大侠的姿势，陈相因在几个屋顶辗转，很快回到城隍庙。
“老爷何去？”范将军刀已拔了一半，认出是陈相因。
“周边各县有回复吗？”
“回复了一些，不过没有符合我们的案子的情况在。”日游神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老爷回来的这么快。刚刚牛头马面将军路过，说您去找樊大人问话了。”
“回来路上，我还是觉得尸体上的疑点比较大，所以打算先去典籍司查查，明天再去樊大人那里不迟。”陈相因道，“日游神能不能陪我去趟典籍司，毕竟我还没有拜访过。”
日游神此刻只想睡觉：“老爷，不是在下不想去，只是在下明日还要巡街…范将军，范将军今日几乎都在大殿，他带老爷去再合适不过。”
陈相因非要拉着他去：“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个身份，每天睡觉也不过是习惯，等闲十来天不睡又怎样呢？”
日游神没有办法：“老爷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这空档，陈相因转向范将军道：“劳烦范将军再向周边各县传些讯息，这次要查的是双胞胎，还有溺水后应激死亡的人员信息。特点都比较少见，应该不会很难查。”
“是。”
范将军回身准备纸笔和火折子了。
乡民有要事上奏城隍，都会焚烧纸信。就像甘柳将军前去抓捕冯河，就是有百姓将恶鬼作乱的事情烧给城隍庙了。此外，给逝去的亲人寄纸钱，也是通过焚烧的方式。
不过用途不同，信上的用语和焚烧方式也不同。给城隍的信要措辞正式，写完后要枕着睡一觉，起床再烧，借着梦境之力送到城隍庙。烧给亲人的钱，那方法就多了，最直接的当然是在他坟前或者灵位前烧；或者在纸钱上写上他的名字；最简单的，烧的时候喊着他的名字，也能够寄到，不过若是说的信息不尽详细，也有寄到同名同姓人手中的可能
仙界有为大能，从人间飞升，又感觉仙界联络实在不方便，于是发明了一些特殊的蜡烛，可供传递信息之用。不过因为产量问题，蜡烛只流通到县级城隍，供各县之间传递消息，县级以下还是要靠速报司两条腿送信，陈相因手里存货其实也不多。
听说大能最近还在研究通讯符还是通讯灵牌之类的东西，陈相因想不通，这玩意很难吗？城隍印都可以和殿里的各位将军通信，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但是有先例于此，应该不难研究才对。
胡思乱想着，日游神换好了衣服出门来。
“走吧。”
“老爷，容在下多问一句，在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我陪您去？”
“你身上亮，我走夜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