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探义庄
约莫二更天了,陈相因在监狱司发号施令。
“日游神将冯河的身份发信与周边各县,请他们协助调查核实,特别要注意贪官逼死百姓这样的事情,之后就回殿歇息吧。”
“甘柳将军就留在监狱司,等冯河醒了,再多问问话,咱不搞严刑逼供那一套,记着要好生询问。”说罢,还多看了甘将军一眼。
“牛头马面二位将军就随我一起去瞧瞧罗县仵作验尸,咱们来个夜探义庄。”
陈相因吩咐停当,几人思索一番,都觉着没什么遗漏,各自行动去了。
罗县里的义庄选在县衙附近一个小院子里,当下陈相因领着两位将军,三人一行赶奔义庄。
路上,陈相因还在想着冯河的死亡原因,顺嘴邀请牛头马面一同思考。
“二位将军,依你们看,冯河应该是如何死亡的?”
“回老爷,我…我想不出。”牛头将军思想一会无果,很快放弃。
“回老爷,我觉着…估计就是您猜测的那样,内脏出血,强撑着跑来城隍殿,而后倒地身亡。”
陈相因却摇摇头道:“如果是这样倒好了。”
马面疑惑道:“难不成还有别的可能?”
陈相因叹气道:“若是被人击打导致内脏破碎而亡,他的魂魄怎么会提前数日出现在西山作怪呢?”
“是呀老爷。”马面将军想到了陈相因所说过的摄魂邪术,“莫非他死后,有人设法控制了他的身体?”
陈相因试图拼凑起一些碎片:“马将军所言,姑且算一个推论。那么假设有这样一个人,或许就是他杀死了冯河,也或许他只是碰巧捡到了冯河的尸体。他操控尸体,做过什么?或者说,他想做什么?尸体又为何来到城隍庙倒地呢?还有,冯河一身血迹,我们已经看过,并不属于他,那这些血水又是从何而来?”
马将军点点头:“的确,此事也太怪了些。”
陈相因揉揉额角,此案之扑朔迷离,是他前所未见的,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以往他在课堂上所学那些案例,相比之下简直像小儿算术一样简单。
“好在我们现在不是毫无头绪,先看看尸体再说。”
七拐八拐,陈相因三人来到义庄门前。
直接走过打着瞌睡的看守,三人穿门入院。白天见过的仵作此刻想必已经回到家里,也许在写验尸公文,也许已经睡了。
“老爷,冯河的尸体在这里。”牛将军招呼陈相因来看尸体。
撩开遮盖身体的白布,冯河的尸体暴露在月色下,看在眼里只觉得一片惨白。
因为开胸验尸所要的准备工作繁多,更需要下发官府公文,所以开胸验尸还未进行,冯河的身体此刻还是完整的。
由头开始,查看有无钢钉刺入,然后是面部,查看口鼻眼睛有无出血,接下来是脖子,有无勒痕,是否红肿……从正面到侧面反面,从四肢到粪门,三人将尸体细细察看了个遍,最后将尸体摆放回原样,盖好白布。
“嗬,这尸体硬的像板砖似的。”
“口鼻部有汗渍一样的白色污渍。”
“尸斑已经开始扩散。”
……
马将军总结道:“除了手部一些读书人特有的老茧,的确丝毫外伤都不曾有。”
“毫无外伤……对了,监狱司那个刘玉芝倒提醒了我,若无外伤,当然还有可能是因为猝死一类死因所致。” 陈相因道,“无论如何,外表看完了,该查内伤了。”
“内伤?”
“老爷,我们这个身份,开凡人胸不大好吧?”
二人听到陈相因所言,都有些疑惑。
“谁说要开胸才能看了?”陈相因倒也理解他们,殿将军日常,都是照章办事,碰上这种八辈子都碰不上一次的案件,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是很正常,“如你所说,咱们这个身份,何必开胸才能看到?直接伸进去不就看到了?”
“老爷你认真的吗?”
“老爷我不想……”
“别废话了来吧!”
陈相因不待牛将军一句话讲完,将二人的头按进尸体,接着自己也挤了进去。
人死灯灭,一点不假。三人脑袋伸进尸体里进去,只觉得周围一片死气。
身处这样的环境,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了半晌,陈相因率先憋不住,抬起头来。
牛头马面二位将军也先后将头拔出来。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陈相因发问。
“我看到牛头和老爷您。”
“我看到马面和老爷您。”
“老爷您是不是看到我和牛头啊?”
半晌,陈相因道:“……是。”
“算了算了,三个人确实挤了些,我自己来吧。”
陈相因不想再听这两个家伙耍贱,自顾自探进头去。
不大会儿,陈相因抬起头道:“肺部有少许溺液,不过其他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
“刚刚的确在口鼻处发现白沫痕迹,是溺死?”自己也觉着太荒谬了,以至于马面将军有些不敢说。
“溺死的话,肺部应该有大量液体,而且尸斑应当是淡红色,根本不会像他一样是紫色。”陈相因肯定地说,“不过就尸体来看,应当是下水后,身体应激休克而死,所以虽然是水中而亡,肺部却不见大量积水。”
“可是若是水中身亡,岂不是说他在进入城隍庙前就死了?”马将军失声道。
陈相因此刻却十分镇定:“淡定些,注意身份,今天这具尸体的魂魄还是你勾的,你难道不是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马将军松了口气道:“老爷说得对,是我失态了。”
沉默半晌,马将军又开口道:“但是这样的话,又新加了一个疑点。”
“不错,我也想到了。”
二人的思路不谋而合。
马将军道:“从各个方向来判断,这都是一具今天刚刚死亡的尸体。”
陈相因道:“而且是一具先死亡,再跑进城隍庙的尸体。”
马将军道:“但是冯河在西山作怪却已数日。”
陈相因道:“那么这一具尸体一个魂魄,居然出现了三个时间点。”
马将军道:“分别是冯河作怪,尸体死亡,还有尸体进入城隍庙倒地。”
陈相因道:“还真是奇哉怪也。这样的案子,普天之下也未必找地到第二例。”
牛头马面苦笑着,这样的案子,确实是他们当差这么久都未曾见过的。
三人无语。
一会儿,陈相因试探道:“我有一个想法,若这身体不是冯河的呢?冯河在西山作怪数日;而这句身体的主人今日水中猝死后,被人吸魂夺魄,以至于勾魂索勾不出魂魄,尸体又被人控制来到城隍殿。这样子,能否说通一些事呢?”
马将军琢磨了一下,小心问道:“所以,难道这死者只是一个与冯河相貌相同之人?”
“双胞胎。”牛将军沉默一夜,此刻突然冒出一句。
“不错,”陈相因叹气道,“这也是一种想法,不过若是这样,他家的境况或许不太好过。”
双胞胎兄弟二人,一人不见尸身,成为孤魂野鬼在西山作怪,一人不见魂魄,被人引着正午跑进城隍庙倒地。这样的境况,说是人间惨剧也不为过。
牛头马面默默无言,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牛将军又开口道:“这两人,都没在我们县的典籍上。”
陈相因挠了挠头:“这不过也是一种猜想,还需要验证。”
听陈相因如此说了一句,二人稍微振作起来。
马面拱手道:“老爷,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自然是这件血衣。”
此尸体正午跑进城隍庙,穿的正是一件血衣。
此时这件衣服就挂在一边,鲜红的血液也已随着时间变成了褐色。
“衣服?”马将军不解,“老爷,衣服能看什么?”
陈相因手掌一翻,掏出城隍印:“衣服看不出什么,不过这上面的血迹,或者会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