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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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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复年和郭怀旭一起,扫遍了大半个祁州城,忙活了近三个时辰,等所有货买齐之后,天早就黑透了。云州的雪虽然没有平远镇那边大,也冷得很,叔侄两个却出了不少的汗。

    沈复年擦了擦汗,“我去买些饭,晚上跟我一起住在客栈里,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出发。”

    郭怀旭帮着把东西都堆到房间里,“二叔您先歇着,等会我去买饭,我路熟。”

    沈复年并没客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郭怀旭很快买来了四块饼,两碗汤。他们住的客栈价格便宜,不提供饭食,好在旁边还有两家卖小食的摊子干夜市。郭怀旭认识小摊的老板,连碗都端了回来。

    叔侄两个喝过了汤,吃完四个饼,郭怀旭把碗送了回去,二人连脚都没洗,囫囵躺下。

    转天早上,天还没亮,沈复年去寻相熟的车,郭怀旭把货物一样样往车上搬。一切办妥之后,骡车吱吱呀呀往海云县而去。

    沈珍珠这几天异常忙碌,沈复年不在家,到了开始办年货的时间,每天的客人如流。许多人知道沈掌柜不在,见她一个姑娘家,难免会起一些占便宜的心思。

    顺手牵羊的、偷东西的、糊弄伙计少给钱的,把东西用了又想来退货的,各种花样不断。沈珍珠每天恨不得长八只眼睛,若不是有沐安良在镇上戳着,沈珍珠怀疑自己这铺子早就被人偷光了。

    除了招呼客人,她还要为迎接新货物做准备。收拾库房、擦储物柜、腾挪空间……

    这一场大雪下起来就没个完,持续了将近五天,地上的雪越来越厚,沈珍珠一边照看铺子,一边还要担心家里的房顶被雪压坏,中途请人除了两次屋顶上的雪。

    忙忙碌碌了七八天,天终于放晴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雪迅速开始融化,屋檐上开始滴滴答答落水。

    十月二十九那天,刚过晌午饭时间,一辆骡车停在了沈家杂货铺门口。当先跳下来的是郭怀旭,他伸手把沈复年扶了下来。

    随后车里还下来一个姑娘和一个青年妇人。

    郭怀旭一抬眼就看到了铺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满满的相思之苦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他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人儿揉进怀里,沈复年却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旭哥儿辛苦了,你先回家。”

    郭怀旭的脚步有些重,“二叔,我帮您把这些东西摆好。”

    沈复年却摇头道,“先回去看你爹娘,晚上再过来。”

    屋里的沈珍珠听到动静,立刻奔了出来,然后眼中波光流转。

    她压制住自己的欣喜,先看向沈复年,“爹,您吃饭了没?”

    沈复年摇头,“先把东西处理好,再说吃饭的事儿不吃。”

    谁知沈珍珠却笑着劝道,“爹,您这样要是让我娘知道,她又得说您。您的胃不好,可不能饿着。”

    沈复年无言以对,他怕这小子青天白日的眼神总是黏在女儿身上不好看,谁知女儿却搬出娘子来压他。

    沈珍珠对屋里喊道,“小李,带我爹和郭二哥去后院,我去秦家买些吃的回来。过了晌午饭时间,也就秦家还能有些吃的。”

    秦家类似于沈珍珠在后世见的大排档,价格比较实惠,分量也足,最重要的是秦家从晌午饭开始,一直开门到上半夜。

    为了避嫌,沈珍珠连看都没看郭怀旭一眼,拎着篮子就准备往秦家而去。

    沈复年看向那个丫头,“月牙,跟着你们姑娘去。”

    沈珍珠猜到这大概是给她买的丫头,“你跟我来。”

    那个青年妇人也连忙跟上,“姑娘,我也跟着去认认路。”

    等三人走后,郭怀旭看着沈复年,沈复年咳嗽一声,“是我思虑不周,吃过饭再回去吧。”

    郭怀旭只嗯了一声,跟着沈复年去了后院。小李给二人倒茶,还把沈珍珠的零食从柜子里掏了出来,“掌柜的,郭二公子,先垫垫肚子。”

    沈复年道,“你去把账本拿过来,然后去忙你的。”

    等小李拿了账本来,沈复年低头开始看这几天的账目,郭怀旭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心里默默背诵文章,偶尔给沈复年添热茶。

    背书的空挡,他看了看这件屋子,窗帘换成桃红色的,上头还修了花儿,用黄色的绳子绑起来,底下的折子特别好看。他坐的椅子上面还有垫子,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旁边的墙壁上原本是大白墙,沈珍珠在上面挂了两幅画,郭怀旭打眼就认了出来,那画是沐云舟画的。

    透过帘子缝,他看到了外头的花池子。大雪掩盖下,依稀还能看到用砖砌了池子边,里面好像已经移栽来了一株矮小的腊梅。院子里的雪铲掉了一部分,只剩下墙角那里还有一些残留。

    郭怀旭停止了背书,思绪开始飘飞,她玩泥巴时的淘气,她说话时满脸的神气。也不知道那个老鼠洞堵上了没有,如果没有,走之前我要帮她弄好。

    沈珍珠不到三刻钟就拎着两菜一汤和两碗米饭回来了,她掀开篮子上的旧棉袄,“爹,郭二哥,快吃,还热的。”

    一道蒜苗炒肉,一道大白菜炒千张豆腐,分量都很多,还有一大碗鸡蛋汤,这几样菜都很不错,花了沈珍珠三十多文钱呢。

    她把两碗饭端到二人面前,用另外一双筷子给二人的米饭上夹满了菜,还淋上了汤汁,“这一路上估计都没好好吃喝,快吃,菜不咸,都吃完别留。”

    沈复年问了一句,“那两个呢?”

    沈珍珠笑道,“我让她们在隔壁茶水间吃呢。”

    沈复年点头,自己先动筷子,郭怀旭跟着动筷。沈复年吃饭时并不说话,只偶尔看一眼女儿,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这边。他感觉女儿在看旁边的人,再一看好像在看自己。

    沈复年再侧头看旁边的少年,只低头看着碗。罢了罢了,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计较这些做甚。

    叔侄二人不紧不慢地吃过了饭,沈珍珠把碗筷收起,“爹,我去还给秦掌柜。”

    沈复年提醒女儿,“让月牙去送。”

    沈珍珠忽然有了丫头还不大适应,为了不让月牙难做,只能随大流,把篮子和碗筷给了隔壁的月牙,“你去还给秦掌柜,然后还回到这里来。”

    那位年轻妇人看着沈珍珠,“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沈珍珠仔细打量了一番,二十多岁的样子,梳的妇人头,容貌尚可,身上穿的却很老气,沈珍珠猜测她大概是个寡妇。

    “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行了个礼,“回姑娘的话,我姓刘,在家排行老四,人家都叫我刘四娘。”

    沈珍珠点点头,“等月牙回来后,我们一起回去见我娘。你先把院子里路上的雪再扫一扫,然后把草垫子理整齐,扫帚在外面墙角里。”

    刘四娘立刻去找扫帚扫地,那头,沈复年吃过饭就去处理货物,郭怀旭跟在后面忙前忙后。

    几人一起动手,很快把货架上塞的满满的,剩下的,沈复年吩咐两个伙计都抬到家里去。

    依旧是沈珍珠带头,后面郭怀旭和两个伙计,外加月牙和刘四娘,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西街而去。

    一路人惹来众人侧目,不年不节的,怎么郭二郎回来了?

    沈珍珠一路笑着与人打招呼,路过铁匠铺时,郭铁匠对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先把东西送到沈家。

    来开门的沐氏一眼就看到两个陌生女子,先指挥众人把东西放好,让郭怀旭进屋里喝茶。

    郭怀旭拱手,“婶子好,才刚在铺子里珍珠妹妹已经管过了饭,我先回去给我爹帮忙,得空我再来。”

    沐氏笑眯眯的,“去吧去吧,有空就过来,我给你做了身棉袄。”

    郭怀旭抬头看沐氏,然后笑道,“谢婶子。”

    他又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珍珠,眼神稍作停留,然后转身走了。沐氏看着郭怀旭的身影,长身玉立、墨发如玉,连走路的姿势都看着赏心悦目。她心里忍不住赞叹,旭哥儿这般好看,也难怪豆腐王家的女儿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做那种下作事。

    不行不行,这是我女婿,谁也不许抢走!

    沐氏也曾年轻过,知道这种男孩子对姑娘们的杀伤力有多大。她侧脸看了一眼女儿,见她也盯着那头远去的背影,赶紧拉了拉女儿的袖子。

    沈珍珠回过神来,连忙道,“娘,这是刘四娘和月牙,爹带回来的。”

    沐氏嗯了一声,“你们跟我进屋。”

    二人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沐氏到了堂屋里,见沐氏坐在那里,二人一起跪下,“见过太太。”

    沐氏是当家太太,正襟危坐问道,“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一说。”

    刘四娘年长,主动先开口,“回太太的话,奴今年二十四岁,娘家是外县的,是自梳女,爹娘去了后就出来讨碗饭吃。奴会做饭洗衣裳,裁剪衣裳也会,原来在大户人家做过一阵子,待客上头也懂一点。”

    沐氏眼睛眯了眯,自梳女可不多,这相貌也不错,不至于嫁不出去,难道有什么缘故。

    月牙道,“回太太的话,奴叫月牙,今年十二岁,自小没有爹娘,家里大旱,被叔叔卖了逃一条生路。奴不是祁州人,但自从出来后从来没回过老家。奴不如刘姐姐能干,但定会事事都听姑娘的。”

    沐氏点头,“月牙以后跟着你们姑娘,刘四娘跟着我。我没有别的要求,这家里人少,吃什么穿什么不会瞒着你们,但要紧的是忠心,家里的事情一个字不许往外说。”

    二人连忙磕头表忠心。

    沐氏又道,“东西厢房鹿顶都空着的,刘四娘住东边,月牙住西边。珍珠,把你以前的小床给月牙睡吧,你们两个今晚先挤一挤,明日再找一张床,到时候分开住。好了,先把包袱放下,刘四娘跟我来。”

    沈珍珠想到铺子里非常忙,“月牙,把你包袱放我屋里,然后跟我去铺子里。”

    两个仆人一进屋就跟着主人忙碌起来,沐氏带着刘四娘干家务活,沈珍珠带着月牙出了门,后面还跟着个毛毛。

    沈珍珠把狗绳递给月牙,“以后出门就牵着它的绳子,别让它吃外面的东西,更不能让它咬人。”

    毛毛有些抵触月牙,沈珍珠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毛毛别怕,月牙以后是我们家里人。”

    毛毛在月牙腿边闻了闻,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沈珍珠一打眼就看到了已经在铁匠铺里忙碌的郭怀旭,郭怀旭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抬头,对着她笑了笑,那眼神里除了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还有些安抚?

    他是知道了王家的事情,这才回来的吗?郭大哥成亲他都没回,现在跑回来,会不会被人非议?

    沈珍珠也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很好。

    就在二人相视而笑的时候,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你道是谁,正是那王二姑娘!

    沈珍珠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郭怀旭的眼神也变得冰冷,二人一起看向她。

    王二姑娘这些日子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她不知道沈沐两家会不会把事情抖搂出去,连王家她都不敢去了。刚才听人说郭怀旭回来了,还跟着沈珍珠去了沈家。

    王二姑娘心里猫抓一般难受,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然后就看到这二人相视而笑。

    王二姑娘痴痴地看着郭怀旭,眼里惊喜、害怕交织不断,甚至还有些委屈。

    郭怀旭本来冷冷地看着她,见她还委屈上了,撇开脸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沈珍珠面前。

    “珍珠,你要去铺子里?”

    沈珍珠点头,毛毛欢喜地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郭怀旭伸出手,把她头上的发钗扶正一些,“才刚忙碌,你头发都散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往后退了一步,“你回来几天?”

    郭怀旭微笑道,“连路上一共十天,大雪天不好走,路上要用去六天,我只能在家里住四天。”

    沈珍珠算了算日子,有些失望,“这么急啊,赶不上你的生辰了。”

    郭怀旭低头看到了她腰间挂的帕子,轻声道,“无妨,以后日子长着呢。我给你带的帕子,你喜欢吗?”

    沈珍珠见对面王二姑娘眼睛里要喷火了,故意使坏,嗲声嗲气道,“喜欢,可喜欢了。旭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祁州玩玩?”

    这一声旭哥哥,喊得沈珍珠自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郭怀旭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气王二姑娘,仍旧感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扩张开来,无比通泰舒适,他也侧头看了一眼王二姑娘,然后又转过去对沈珍珠笑道,“妹妹别急,以后会带你去的。”

    王二姑娘再也忍不住了,“郭二公子,她已经失去了清白,她配不上你!”

    郭怀旭看都没看她一眼,“与王三郎苟合的不是你王招娣吗?我爹我和大哥都看见了。”

    王二姑娘的心顿时碎成一片,“胡说,他们都是胡说。沈珍珠自己喜欢我三哥,勾引我三哥,被大家捉到后拿我顶缸。”

    沈珍珠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王招娣,我求求你,千万别再说什么我喜欢王三郎的话了,真是恶心死我了。你要是造谣说我喜欢我表哥,我还不会这么生气,王三长得那么丑,人又蠢,谁要是喜欢上了他,那可真是眼瞎。”

    王二姑娘破罐子破摔,“你不喜欢我三哥,成天往明月姐姐家里跑什么?”

    沈珍珠往前走了一步,“王招娣,你看我的眼睛,我是个瞎子吗?我放着中了秀才的表哥不喜欢,我放着旭哥哥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不喜欢,我看得上王三那个蠢材?”

    王二姑娘还想说什么,郭怀旭往沈珍珠前面一挡,又将她额前碎发扶到耳后,“你快去铺子里吧,何须与这个蠢材多言,在我心里,珍珠永远都是最好的。”

    沈珍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旭哥哥学坏了。”

    郭怀旭满眼温柔地看着她,“快去吧,二叔进了那么多的货,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过去给你帮忙。”

    沈珍珠嗯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闻到他身上的桂花香。郭怀旭当日刚挂上桂花荷包,发现沈复年身上也有一个,趁着他立刻悄悄藏到了袖子里。

    沈珍珠带着一阵香风走了,郭怀旭看都没看王二姑娘一眼,转身回了铺子,留下王二姑娘一个人站在路中间,眼中含着两泡眼泪。

    他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就算看我,也是冷冰冰的眼神。如果你多看我两眼,我怎么会上三哥的当。

    既然你这样无情,你等着,早晚我要报复你!

    郭怀旭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一转身,就看到了王二姑娘恨毒的目光。

    他眯起眼睛,什么都没说,转头继续跟郭怀礼干活。

    郭怀礼啧啧两声,“二弟,你可真行。”

    郭怀旭给他打下手,“大哥,上回我没回来,实在对不住大哥。”

    郭怀礼毫不在意,“莫要多想,我们兄弟还计较那些干什么,我知道你的苦衷。这回王家的事儿做的太过了,爹这才把你叫回来的。”

    郭怀旭嗯一声,“当日多谢大哥了。”

    郭怀礼手下使劲开始砸铁,“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你走远些,当心火星子把你衣裳溅到了。”

    那头,王二姑娘在街上哭了一阵子,引来众人侧目。

    大家都窃窃私语,听说王二姑娘前一阵子在王家与沈姑娘吵了起来,这郭二郎刚才与沈姑娘有说有笑,现在却对王二姑娘不闻不问。

    哎哟,这事儿……

    成氏匆匆而来,劈头盖脸两个嘴巴子抽了下去,“跟我回去,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王二姑娘离去,郭家铁匠铺门口的事儿很快烟消云散。小镇上的人每日眼睛都盯着各家的小事儿,没了这事儿,还有那事儿。

    那头,沈珍珠已经走远。月牙在后头心里不停地思索,初见郭怀旭时她也多看了两眼,谁知老爷两只眼睛就跟刀子一样刮她,吓得她一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原来那是姑爷啊,怪不得呢。

    月牙拍了拍心口,阿弥陀佛,我以后跟姑爷说话一定要低着头。不不不,低着头不行,好像我心虚似的,我要大大方方的。

    月牙想了想自己的年纪,立刻在心里劝自己,我还小呢,我长得丑,姑爷肯定看不到我。

    主仆两个很快到了铺子里,沈珍珠进门就开始干活,月牙不知道干什么好,沈珍珠只能一样一样地教。好在月牙年纪小人机灵,又肯学,一个下午倒是认识了不少东西。

    天眼见着就黑了,沈珍珠对沈复年道,“爹,您劳碌了这么多天,您先回去歇着吧,我把这里整理好就回去,有月牙和毛毛陪着我呢。”

    谁知沈复年却不肯,“多少活儿都干不完的,一起回去吧,一家子就三个人,还成日家分开吃。”

    沈珍珠无奈,只能跟着父亲一起回家。月牙提着灯走在前面,连看都不敢看沈复年一眼。

    路过铁匠铺时,郭铁匠与沈复年打招呼,“沈掌柜回来了。”

    沈复年拱手道,“这一路辛苦旭哥儿给我帮忙,得空我请你们父子吃酒。”

    郭铁匠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沈掌柜客气了。”

    二人告别,沈珍珠就着铺子的灯看到了郭怀旭的双眼,不再像以前那样深沉,而是逐渐变得明亮璀璨,且越发温暖。

    沈珍珠没有多留恋,随着父亲回了家。

    沐氏已经带着刘四娘做好了一桌好饭菜,还有一小壶酒。见到沈复年,她立刻迎接了出来,“官人回来了。”

    沈复年拉住她的手,“我不在家里,辛苦娘子了。”一家三口进了正屋,刘四娘对月牙招招手,二人留在厨房吃饭。

    沐氏给丈夫倒酒夹菜,给女儿盛饭,“官人不在家里,珍珠可忙坏了。”

    沈复年喝了一酒小酒,“我带回来的两个人,娘子好生□□□□。”

    沐氏的筷子轻微地顿了一下,“我知道官人心疼我,我心里高兴着呢。”

    沈复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从怀里掏出两张身契,“娘子收好这个。”

    等沐氏把身契收走,沈复年也不避讳女儿在一边,对沐氏解释道,“那刘四娘天生身子有残疾,故而才自梳,娘子不必多虑。”

    沐氏见他大咧咧说出来,连忙给他夹一筷子菜,“官人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个做甚。”

    沈珍珠心里不停地猜测,有什么残疾?我看没有缺胳膊少腿啊。她暗搓搓地看了一眼沐氏,沐氏用眼神制止女儿莫要胡思乱想。

    沈复年也给妻女夹菜,“吃饭吧,等会子家里怕是会来客。”

    沐氏没有过问,一边吃饭一边跟沈复年说这几天家里和镇上发生的事情。

    沈复年一边吃一边对沈珍珠道,“这几天要把货都摆上,辛苦这一阵子,等过了年,我带你你跟你娘去祁州玩。”

    沈珍珠双眼发亮,“真的吗爹?娘也能去?”

    沐氏连连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沈复年自斟自酌,“为甚不去,去看看也好的。”

    沐氏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祁州城呢,连县城她都没去过几次,心里不免也有了些期待。想到自己刚才还心存疑虑,连连骂自己,十几年的夫妻,怎么能怀疑官人。

    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沈珍珠很快就吃饱了。

    她晚上吃的少,但为了陪父母,她最后几乎是在数米粒。沐氏已经适应了女儿这种习惯,晚上让她多吃一点,她就得绕着院子走半个时辰。

    沈复年是最后一个放筷子的,刘四娘一直侯在外面,听见屋里都放了碗,这才进来收拾东西。

    沐氏看了一眼刘四娘,“以后莫要在门口等着,风大,冻着了就不好。这家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你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过来收碗就是。”

    刘氏吃惊地看了一眼沐氏,然后迅速低下头,“奴知道了。”

    沐氏又道,“我们也是普通人家,不用说什么奴不奴的,让外人听到了觉得我们家摆谱,就称你我罢。”

    刘氏再次轻声说了声好。

    沈复年已经离开饭桌做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把女儿叫过去问铺子里的账目。父女两个在那边说正事,沐氏带着刘四娘开始收拾堂屋。

    把餐桌搬走,摆上许多张椅子,准备好茶果,月牙在厨房里洗碗烧茶。

    果然不出沈复年所料,没过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

    沈复年看了一眼女儿,“珍珠回房吧。”

    沈珍珠有些不想回去,想到时下的规矩,还是乖乖进了西屋。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帘子后头,屋里人说话她都能听到。

    沈复年亲自去开门,大门一打开,见到了一群人。为首是吴里长,随后是沐安良,然后是郭家父子和李掌柜。

    沈复年连忙拱手,“贵客盈门,快请进,快请进。”

    吴里长摸了摸胡子,“复年啊,这大半夜的上门,叨扰了叨扰了。”

    沈复年把众人往屋里引,刘四娘带着月牙端茶倒水,沐氏与众人打过招呼后进了东屋。

    沐安良看了一眼刘四娘,眼神只闪烁了一下,然后客气地与吴里长一起坐在了主位,其余人陪坐在西边。

    郭怀旭换了一身新衣裳,头脸都打理过,虽然是夜里,一屋子人都能看得到他的夺目出彩。

    他进来后用眼角余光将屋里扫了一遍,然后垂目端坐在那里。

    吴里长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咱们这一屋子人,捆起来还不如旭哥儿一个。”

    郭铁匠谦虚道,“吴里长客气了,他小孩子家家的不经夸。”

    有了这个开头,闷葫芦郭铁匠终于张开了口,“沈掌柜,你今日才回来,大晚上的原不该来叨扰,但我这心里焦虑的很。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好话。今日请了吴里长和沐先生来,就是想在人前正式问一问贤弟,可愿意成全旭哥儿和珍珠的亲事?”

    这要是换做别人家,女方父母肯定要摆个姿态,但沈家是招婿,沈复年心里拎得清,“郭兄让我惭愧,原本该我请人上兄长家去才对。吴叔想必知道了王家的事情,经过此事,小女消沉了一阵子,这些日子才好一些。我本有心去郭兄家拜访,又唯恐郭兄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这才一直把事情压到了现在。”

    他略微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又继续道,“郭兄今日能来,我内心很感动,但我还是心存疑虑,想问旭哥儿几句话。”

    郭铁匠点头,“贤弟问吧。”

    沈复年看着郭怀旭,“旭哥儿,在祁州时我就问过你,愿不愿意去参加科举,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读书吗?你若想读书,就按照我之前说的法子来。我虽然私心里希望你到我家里来做女婿,但你天资好、人才好,连珍珠都为赘婿不能参加科举而心痛,我与你婶子焉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

    郭怀旭抬起头看着沈复年,他忽然起身,跪在了地上,“二叔,很多人科举,有的为了光宗耀祖,有的为了飞黄腾达,我没有这两个梦想,不一定非要去科举。我读书只是因为喜欢读书,喜欢圣人之言,喜欢与云舟这样的人交往。圣人教诲在心,让我明理知理,这就足够了。就算我不去科举,往后我在家里藏几本书读,想来也没人会反对。”

    吴里长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好,说得好,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风。”

    沐安良也跟着赞叹,“旭哥儿这是真正的读书人风范,圣人之言本意是教诲,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旭哥儿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个,实属不易。”

    沈复年起身扶起他,“是我多心了,快坐吧。”

    二人各自回到座位上,沈复年主动道,“吴叔,王家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

    吴里长点头,“我晓得,王家人来找过我,求我莫要声张。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你们家要是有什么要求,去找王家提也可以,只看在我的老脸上,别嚷嚷出去了。”

    他是里长,要是镇上出现了堂兄妹□□的事情,他这张老脸也挂不住。

    沈复年点点头,“吴叔说的我记住了。”沐安良用眼神示意沈复年,不必再对吴里长提此事。

    沈复年又看向郭怀旭,“旭哥儿,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郭怀旭笑道,“二叔,这原是别人的错,与珍珠何干。况且这中间还有我的原因,若是我早些与那王二姑娘说清楚些,她也不会行此事。”

    说完,他起身给沈复年鞠躬,“都是我的错,请二叔原谅,往后我定会真心真意对待珍珠,若有违誓,让我……”

    他话还没出口,沈复年呵斥道,“旭哥儿,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莫要再说下去了,你坐吧。”

    郭怀旭复又坐下,不再多言。

    沈珍珠在西屋听得清清楚楚,郭怀旭因为辈分小,坐在西边下手,正好在门边。沈珍珠透过帘子的缝隙,恰好能看见他的侧脸。

    她好久没见到他了,忍不住仔细看了起来,真是好看呐。

    就在她偷看的时候,郭怀旭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轻微侧过头看旁边的门帘子,一打眼就看到了帘子深处的一双绣花鞋。

    郭怀旭面带微笑,谁知那鞋嗖地一声消失不见。郭怀旭疑惑,再往对面一看,只见沐氏透过帘子缝隙对这边扫了一眼。

    郭怀旭立刻垂目端坐,没有再往西屋帘子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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