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代价
晚上的活动，前半部分进行的很顺利，像张洁计划的那样，两人和其他同学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她叫住班长，面带羞涩地把礼物拿了出来。
“本来应该你过生日时拿给你的，但是那时候已经放寒假了……”
这份礼物张洁挑了很久，最后准备的是一双灰色羊绒手套，她注意到每天早上高聪来到班里，开始收作业时，手指经常冻得通红。
她腼腆地垂下头。
“虽然现在已经没那么冷了……但是，我想你明年还是可以用的。”
手套用浅蓝色礼品纸精心包起来，半透明的纸袋里，隐约能看见一张粉色卡片，里面用蓝色圆珠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
张洁半垂着头，轻轻把礼物递出去。
高聪却没有接。
“为什么啊？”宣艳不可置信地问，“只是个生日礼物而已，又不代表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哪怕普通同学之间，送个礼物也没什么的！”
张洁眼睛哭的红红的，一听这话鼻头又酸了，低声说：“班长说，同学之间没有必要这样破费，生日既然已经过去了，再送礼物也不太合适……”
礼物没有送出去，事情发展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张洁不禁有些乱了阵脚，她看着对方转身就要继续去找车，脑子一热，突然就出声把人叫住了。
慌乱中的告白和几个月前就准备好的礼物一样，并没有被接受，高聪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又让人无可反驳，他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并没有精力考虑别的事情。
温暖湿润的春夜，蒙着一层月光的东湖，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令人心颤和紧张的独处，一切都跟想象中一模一样，结局却截然不同。
张洁被最后的自尊心强撑着，仍旧保持好风度，问两个人以后能不能继续做好朋友，没想到高聪委婉地说，这样对张洁不太好，能成为彼此的同学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日后大家永远是同窗之谊。
“我去，班长也太刚了吧！”听到这里，苏霄霄瞪大眼，脱口而出。
“就问问你，刚、不、刚！”孙琳叉着腰，大发感叹道，“从今往后我真的要对班长刮目相看了，有决断，有担当，有魄力！面对主动告白的美女也能坐怀不乱，一点后路都不留，班长是做大事的人啊。哪像我那些发小，都跟我说如果有美女主动的话自己肯定会从的，哎，人比人，气死人。”
“就是，”冯璐满脸的赞同，“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本来以为肯定能成的呢，看张洁她们今天出去时的样子，一副信心满满的感觉，估计也没想到班长会拒绝她，还会拒绝的这么不留余地。”
周恬甜经历了提心吊胆的一晚上，猛然听到好消息，心里满满都是隐秘的喜悦，可现在最初的开心过去，反而开始同情起情敌来，这时叹了口气说：“学委肯定很难过，她那么喜欢班长。”
“没办法啊，强扭的瓜不甜嘛。”孙琳摆出一副情感专家很懂的样子，“不爱就是不爱，班长就算勉强自己接受她，以后两个人也不会幸福的。”
晚上洗脸的时候周恬甜私下跟苏霄霄吐露心声：“一开始是很开心，但是后来想象了一下，如果是我跟班长告白，被他这么拒绝，肯定很难受。这么一想，就觉得学委也挺可怜的。”
苏霄霄：“……小姐，你很圣母哎。”
“我知道嘛，”周恬甜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跟班长告白，肯定也是得到一样的回答，不自觉就代入了……”
临睡前，苏霄霄忍不住又抚上小臂。
现在回想起来，宋桥已经快比她高一个头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地跟他站在一起过。
两人靠近时，明显可以感觉到，宋桥身上属于少年人的气息几乎快不剩下多少，取而代之的是青年人凌冽的气势，如同春寒夜里滚烫的体温，那样灼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霄霄醒来看见李一帆夜里给她发短信道歉，低三下四地反省说不该带着她去那种地方。
苏霄霄赶紧给他回短信，问他们后来是怎么出来的，李一帆说本来他们看见宋桥带着苏霄霄跑了，也想跟着出去，没想到保安却拦着不让走，店里突然冒出来四个五大三粗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壮汉，脖子挂着明晃晃的金链子，胳膊上纹着大花臂，不由分说把他们推到一个小房间里，说他们看了表演，不给门票钱不能离开。
王昱还懵着，跟对方理论说他们明明才刚进来，坐都没坐下，怎么可能看什么表演。
为首的花臂大哥一脸横肉，蛮横地说：“怎么没看？我瞅你小子的眼珠子刚刚都快贴到安娜的大腿根儿上去了！不给钱还想白看戏，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哥儿几个把话放在这儿，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把票给买了，就甭想出这个门！”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是回过味来，遇到黑店了。
郑云海拉住还想辩解的王昱，问花臂大哥：“看表演的门票多少钱？”
大哥用眼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懒洋洋地说：“这就对了！哥看你们也不是那种看霸王戏的人，这样吧，今儿个能在店里遇上，也是缘分，哥哥做主给你们打个折，一场表演门票原价两百，你们给个一百五吧，就当是结个善缘。”
李一帆听说一百五就能破财消灾，心里不免松了口气，他出来前爸妈给了一百当零用，其他两个人身上五十应该是有的。三个人到一边凑了凑，拿出一百五给了花臂大哥。
没想到大哥瞟一眼郑云海手里的钞票，嗤笑一声，对其他三个壮汉说：“大家伙儿来瞅瞅，这是遇到三个横货咧，三个人看了表演，只肯给一个人的钱。”
李一帆他们懵了，这才反应过来，三个人总共得留下四百五才能走。
他们刚刚对过话，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百，还差一百五才够。
李一帆看着大哥说：“我们总共只有三百块钱。”
大哥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说：“那可怎么办呢？”
他拖长音调，阴恻恻地说：“按照规矩，是得打电话给你们家里，让你爸妈带着钱来领人的。但哥看你们还是学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让你们背个处分什么的，这样对你们也不好……是吧？”
“这样吧，你们给我写个欠条，留个身份证，等你们回家凑够了钱汇过来，我再把欠条跟身份证给你们寄回去。至于别的嘛，我也不多为难你们了，就当是大家交个朋友。”
李一帆和郑云海王昱面面相觑，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着说：“要不就照他说的办？”
郑云海轻声说：“要留身份证的。”
“拿了身份证又不能干什么，”王昱看着表，开始着急，小声催促他们：“咱们快点吧，快到回旅馆的时间了，到时候发现我们没销假，班长要告诉班主任，那可就麻烦大了。”
花臂大哥们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外的大厅里换成一首软绵绵的曲子。
李一帆下定决心，对大哥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
正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
宋桥回来了。
保安跟在后面探出头，惴惴不安地压低声音对花臂大哥说：“他说自己跟胡哥有交情……”
宋桥目不斜视地走到花臂旁边打招呼：“李哥，我是宋桥。”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示意要给大哥敬一支。
花臂听到胡哥的名号，先前懒洋洋的面色一正，撑开三角眼，上下看了宋桥一遍，嗯了一声，接过烟。
宋桥自己也熟练地叼上一根，先帮大哥点上火，再点自己的。
大哥猛地吸了口，再深深地喷出一口烟，赞道：“烟不错。”
宋桥见他脸色缓和了些，这才客客气气地对大哥说：“李哥，这几位是我发小，从光屁股起就一起打球上学的，麻烦您卖我个面子，先让他们回去，这账就算在我这儿……”
李哥眯着眼抽着烟，半响慢慢说：“打球好啊，我也爱打球，可惜这两年打不动喽。”
宋桥没接话，垂下眼，青白的灯光透过睫毛，在他的眼下打出一个三角形的阴影。
“刚刚胡哥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声音不大，一字字地却格外清晰，“说给您问个好，上回来湖州，本想跟您一起喝茶，没想到临时有事，只能改天了。过两天他还得来一趟，到时候把这杯茶补上。”
屋里十分安静，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李哥慢条斯理抽完一根烟，在肚子里捋清了轻重关系，这才开了腔。
“胡哥跟我也是过命的交情，这个面子我当然是要给的。”他一改之前的匪气，脸上的横肉都透着和蔼，和颜悦色地对宋桥说，“听说你很得胡哥器重，拣日不如撞日，今天说什么也得陪哥哥喝几杯。”
李一帆闻言有些着急，不禁往前一步，说：“可是我们晚上有规定，十点必须回旅馆……老宋不能误了点。”
李哥像没听到似的，眯着眼打量手上的戒指，忽然道：“对了，刚刚你们一伙人里面，是不是还有个女孩儿？”
宋桥侧头看了李一帆一眼，语调平平地说：“你帮我在老师那掩护一下。“
他转向李哥：”这是当然的，平时我在吴市，总听说李哥的大名，今天难得一见，您不说我也想陪您喝两杯。”
李哥笑道：“好！我这人说难交也难交，说容易打交道也容易，就喜欢像你这样的，义气！上道！”
宋桥这才看向李一帆，沉声说：“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