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白花
苏霄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苏妈妈的巴掌擦着她的脸落下，留下一道红痕，两人同时一愣。
自从重生以来，苏妈妈这是第一次动手打她。
苏霄霄沉沉地看了母亲一眼，懒得再吵，回到房间里锁上门。
她还真没危言耸听，上一世在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里，苏爸爸的厂子很快就不行了，最后把地卖了，又卖了用来出租的房子，才将将还了银行欠的债。
苏爸爸奋斗大半生的事业就这么结束，一夜之间人看着老了不少。
苏妈妈早就从工厂买断，退休工资只有2000不到，苏爸爸原先就是临时工个体户。家里另外有一套小房子给人租着，一家人就靠这点工资和租金过日子。
……对了，当时为什么要卖地？
苏爸爸的厂子建的早，那时候地皮便宜，没花多少钱就买了老大一块。后来那地方被划出来建开发区，拆迁的时候政府补贴了很多钱，可惜苏爸爸早几年就把地皮给卖了。
每次他和苏妈妈吵起来就互相埋怨，苏爸爸说当时不该卖地，苏妈妈说不卖地欠债怎么还。
苏霄霄沉思着在手账上记下这个问题。
苏爸爸连着几天没回来，找了加工厂的车间连夜赶工修改衣服，夜里就近找个宾馆凑合着休息，可就算这样，也赶不上交货日期。
因为验收时字已经签了，他们要负全责，还不知道客户那边得赔多少钱。
一直到成绩单出来那天，苏霄霄也没见到她爸。
苏妈妈心里憋着一大团火气，不搭理苏霄霄，做完了饭板着脸把菜端上桌，苏霄霄也不说话，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就回房间学习。
气归气，她说的话里有几分苏妈妈倒是听进去了，有一次她听见苏妈妈给苏爸爸打电话，低眉顺眼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第二天苏妈妈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去市场抓了只小仔鸡回来杀，估计想等苏爸爸回来给他好好补补。
苏霄霄：……
您把扶弟魔的猫病改了，比什么都强。
去学校拿成绩那天的天儿特别好，湛蓝的天空，阳光晒得也暖和，但苏霄霄惦记着从学校出来得去一趟长街宋桥那，今晚上要下雪，她在家里翻出来一条旧的厚毯子，铺在丸子的窝里。
是的，她已经放弃让丸子去睡她买的那个窝了，它爱蹲在箱子里就让它去吧。
苏霄霄到的早，班里只有张洁和高聪，两个人一边抄成绩一边说着话，张洁看上去满面春风的。
看到苏霄霄进了教室，张洁马上冲她眨了眨眼，笑道：“第一名来了。”
“这次我是第一？”苏霄霄大概知道自己的分数，应该跑不了前三，所以并没有太意外，就是不确定年级排名是多少。
“班级第一，年级第十。”高聪回答，竖起大拇指，“普通班里你也是第一名。厉害了，学霸。”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苏霄霄谦虚地拱手，“班长呢？”
“比你差多了，班级第二，年级三十二。”高聪翻出成绩排名表，递给她一张。
苏霄霄接过来，和期中考试一样，排名表把各科成绩都列了出来，然后是总分，班级排名，年级排名。
总分750，她考了682，班长比她低了十分，就被甩出了二十多个名次。
张洁在班里排第五，年级就到了八十多名了。
张洁笑着说：“你们两个学霸在我这个学渣面前就别客气了，趁这时候没人，悄悄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学得这么好的？”
周恬甜的成绩比之前下降了，在班里排个中游……苏霄霄一边往下看一边笑道：“无他，唯手熟耳。做一个莫得感情的刷题机器。”
“班长呢？”张洁巧笑倩兮，手背在后面轻轻倚着课桌，带一点撒娇地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少女明媚的笑脸像窗外的阳光一样耀眼，高聪抄完手上的成绩，抬起头沉稳地微笑：“我只会笨办法，就是提前预习，课后复习，多做题，做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我也是这样学的，怎么就没有你考得好，”张洁看着成绩单叹气，“班长，下学期咱俩组成个互助小组吧，让我沾沾你的仙气。”
苏霄霄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十六岁是最好的年华，正当青春的小姑娘，顾盼生辉，扎了紧紧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像是新买的浅紫色毛衣，下面是深蓝色紧腿牛仔裤，越发显得双腿笔直细长。
拿完成绩单，家长会定在傍晚，苏霄霄骑车直奔长街。
停好车，苏霄霄兴冲冲走到小店门口，意外地看见店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宋桥站在摊子旁，跟其中的女生说话，眼角瞥见她走过来。
苏霄霄穿着牛角大衣，裹着白色羊毛围巾，只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头顶扎着个毛茸茸的丸子头。
看见她的身影，宋桥不自觉地就想微笑，又觉得不好意思，撇开眼睛匆匆说了句：“丸子在里面叫了一天，大概是在找你，你看看她吧。”
那个女生闻言转过脸来。
她长着一张窄长的瓜子脸，乍一看有些眼熟，五官清秀，但妆却画得挺浓，睫毛涂得又粗又黑，大冷天只穿着短短的包臀裙和紧身袜，脚踩高跟皮靴，背着prada的小包。
她冲苏霄霄笑了笑，笑起来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过于俗艳的打扮配上她小白花一样柔弱的长相和细瘦的身材，视觉反差过大，浓妆不显得肉感，却给人小女孩偷穿妈妈高跟鞋的既视感，反而会勾起对方一种怜爱的保护欲。
“你来找宋哥？”她说，声音也是细细的，娇柔的很。
苏霄霄看看她，礼貌地笑了一下：“你好。”
她旁边的男生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头发染成黄色，浑身上下一股混社会的戾气，脸阴阴的，看了一眼苏霄霄，没搭理她。
苏霄霄直觉里不太喜欢那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进去看丸子。丸子这两天长胖了一些，不像原先那么磕碜了，看见她很高兴，哼哼唧唧地撒娇。
苏霄霄给她喂了带来的猫罐头，把厚垫子铺好，这下降温也没事了。
她不想出去，躲在里面磨磨蹭蹭地撸猫，但等她弄完，那两个人也没走。
过一会儿宋桥进店来看猫，那个女生跟在他后面，轻轻柔柔地说：“宋哥，不管怎么说，昨天要不是你，我就被王腾他们欺负了，今晚上你一定要来。”
宋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了，厌倦地说：“真的没必要，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的宋哥，你别看我人长得小，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女生伸出手拉着他，细细的手指涂着黑色的指甲，像猫一样怯怯地，“今晚我在水上人家请你玩，八点钟啊，不见不散。”
水上人家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ktv。
宋桥为难地皱着眉，晚上他要看店，但是那女生看着柔弱，却很有韧劲儿，在这守了一下午，等他去学校拿完成绩单回来又磨了他半天，最后他不得不松口答应，那俩人才走。
苏霄霄见他们终于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抚摸着丸子，笑嘻嘻地问宋桥：“偶像，你昨天英雄救美了？”
“说什么胡话。”宋桥板着脸，蹲下来给丸子的水盆里加水，“就是有人说话不干不净的，她刚好在我摊子上看东西，我就警告了那人一句。”
其实还推搡了几回，还好那人也是住在长街的，左右街坊都认识，知道闹大了自己占不到便宜，于是没多纠缠，骂骂咧咧走了。
“哦。”苏霄霄也不好说让他晚上别去，只能旁敲侧击，“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有点混社会的，不知道平时都跟些什么人来往……”
宋桥沉默片刻，垂下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站起来：“不是谁都有福气能好好上学念书，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混社会的也有好人，懂得讲义气，重感情。”
看出他不太高兴，苏霄霄有点枉做小人的尴尬，她摸摸鼻子，假装忙着把丸子的窝弄好，站起来跟宋桥打个招呼：“宋哥，我回去了。”
宋桥看她一眼，往外走：“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都走了多少回了……”
宋桥去隔壁打了个招呼让人帮忙看会儿店，自顾自走在前面。
他对这一带熟，遇到戳出来的木条或者半堵墙，或者地下有水坑之类难走的地方，就会停下挡住那里，把好路留给苏霄霄，等她过去了再走。
到了停车的地方，宋桥看着苏霄霄打开车锁，跨上去，女孩子抬头看向他，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耳边一撮卷发勾在围巾外面。
“过两天就过年了，我就不过来了宋哥。”
宋桥哦了一声：“知道了。”
“等过完年，我再来看丸子。”苏霄霄笑嘻嘻地跟他挥挥手。
“……好。”
宋桥目送着苏霄霄骑车离去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烦躁愤懑。
今天他听郑云海说了一嘴，苏霄霄考了他们年级的第十名，现在是老师们最看好的学生之一。
像她这种好学生，家境也不错，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也许过一阵子，对猫的兴致过去了，也就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