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动心
摊子没人看着，时间长了不行，宋桥要下去，但苏霄霄在这，也不好放着她不管，他转过头：“看完了吗？有安全隐患吗？”
“没有。”苏霄霄嘿嘿笑着，跟他下楼，“比我想的好，本来想劝你回家，但现在在这说不定更自在。”
宋桥走在前面，没作声，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柔和下来的眼神。
天晚了，又下雪，街上行人屈指可数，宋桥提前把门关了，一摸苏霄霄的水冰凉，要给她换，苏霄霄摆手阻止，说：“不用忙了宋哥，我要回去了。”
她拿起围巾：“我就过来看一眼，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宋桥一怔，来不及分辨心头涌上来的是什么滋味，指着全家桶说：“那这个怎么办？”
“给你买的，这种天窝在楼上啃鸡翅多幸福啊。”苏霄霄围上围巾，穿上大衣，眼睛弯弯地看着他，“马上放寒假了宋哥，提前祝你春节快乐。”
宋桥嘴角翘了翘：“你也是，春节快乐。”
苏霄霄目光绕了一圈屋内，顿了几秒还是问出口：“过年的时候……你回家吗？”
平时还好，等到春节那一天，阖家欢乐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在这冷冰冰的小屋里过，太凄凉了。
“到时候再说吧。”宋桥没有把话说死，他不想回去，但也不愿意他妈太为难。
苏霄霄想再劝他几句，大过年的一个人多可怜，或者到时候她能不能过来陪他过个年？但是难度有点大，她平时乱跑也就算了，除夕晚上一个人跑出来，估计爹妈得报警。
初一得在家给乡下爷爷奶奶打电话，要不打完电话过来看看？或者初二？初二要去姥姥家待一天。要么初三？
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宋桥把苏霄霄送到街口，她跨上自行车，突然宋桥伸手捏住了车把。
“过年，你不用特意来陪我，”宋桥垂下睫毛，没有看她，但嗓音很柔和，“实话告诉你，我是不想去他家过。你说的没错，住在这里，感觉比在那个家里舒服得多，眼不见心不烦，也能多想想她……他们的好处。”
苏霄霄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还有那首诗……”宋桥避开她的目光，咳嗽一声，看向不远处的红绿灯，“谢谢你了。”
路灯晕黄的光照下来，光柱里飞舞的雪花无声地落下，落在他有点乱的发梢上，睫毛上，鼻尖上，有种老电影既视感。
苏霄霄莫名觉得心跳开始加快，偶像就是偶像，就算还没长开都这么有质感。
宋桥没听到她的回答，也瞟了一眼苏霄霄。
入目是一张微微仰起的小脸，下半张脸被围巾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簇雪花飘飘扬扬，落在她的刘海上。
一阵奇怪的渴望在心里升起，却寻不到出口，那渴望驱使着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雪花。手指触碰到发丝的时候回过神，觉得这举动太过亲密，很不好意思，于是改成粗鲁地揉了一把她的头，把苏霄霄的刘海都糊到脸上了，粗声说：“你头上有个虫子。”
苏霄霄：……
你头上还有个棒槌呢。
“行了，你快走吧，太晚了路上结冰容易摔跤。”宋桥继续粗声粗气。
“哦……那我走了。”苏霄霄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好像有什么一触即发。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骑上车走了。
临睡前，苏霄霄还在琢磨宋桥的事情。
其实宋桥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远离了复杂的原生家庭，内心的纠结和内耗小了很多，生活简单。
因为平时要看店，也没空去打球打游戏什么的，碰不到王子涛之流，和人起摩擦的机会少了。
她这一世其实并没有怎么介入到宋桥的生活，应该上一世也是这么发展的。
像这样下去，宋桥大概率就是平平顺顺读到高中毕业，找个工作或者读个大专。
那他为什么会在高三这一年突然转学呢？
苏霄霄一下一下地梳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有一个学期宋桥的高二年级就结束了，这半年能有什么事发生，让他连书都不能念完就匆匆走了？
成绩出来前那几天也不用去学校，苏霄霄在家歇了一天，找了些当年的电影和电视来看，这时候的网络环境不错，精品多，大神多，喷子少。
苏霄霄歪在沙发上，腿上盖个小毯子，前面茶几放了一堆零食，舒舒服服看了一天电视。
一天过后她就腻了，在家溜溜达达地晃来晃去，苏妈妈看着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要不让你爸带你出去看个电影？”家里置办了很多年货，苏妈妈坐在客厅一件件地处理，有的要送亲戚，有的要腌起来，有的先冻上，“要么你打电话找周恬甜她们玩。”
苏霄霄懒懒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约了后天见面，一起买过年的新衣服。”
苏妈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儿，点点头：“本来我还想带你去买的——”
“别！不用！千万别！”苏霄霄一下子坐起来，拒绝三连，“我自己去买就行。”她费了多少时间和零用钱，才把苏妈妈给她打造的衣橱彻底换血。
苏妈妈忍住笑，斜了她一眼：“知道了！女儿大了，看不上妈妈给你挑的衣服了。”怅然地叹口气，“我看你这半年自己折腾的，确实比以前好看些。你想自己买就自己买吧。”
苏霄霄嘿嘿笑，殷勤地凑过来：“我帮您弄吧。”
“哎哎，离远点，”苏妈妈伸胳膊挡住，“你不会弄，回头把好好的东西糟蹋了，浪费。”
苏霄霄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那些猪腿抹上盐，吊起来吗。”
“你说的简单！”苏妈妈嗤之以鼻，“这需要经验，你弄不了。去去去，别在这碍事。”
苏霄霄无聊地回到屋里，发了一会儿呆，折腾了一圈，最终还是拿出一套卷子，做了起来。
一刷题，那种熟悉的专注感和心流又回来了，苏霄霄的心平静下来，沉浸其中，等到苏爸爸回家开门的声音传来，她才抬头，发现窗外天空已经变成蓝紫色了。
“笑笑呢？”苏爸爸推开门叫女儿，脸上表情有点神秘，低声说，“笑笑，跟我下去一趟。”
“怎么了？”苏霄霄不明所以，推开卷子站起来。
“帮我去楼下车里拿点东西。”苏爸爸回头看了一眼，苏妈妈在厨房不知道忙活啥，转头对女儿招招手，“穿暖和点，出来。”
苏霄霄跟着苏爸爸走到门口，套了厚外套，穿上运动鞋，爷俩儿轻手轻脚出了门。
关上门苏霄霄才发现，苏爸爸还拿了两条火腿肠。
“要去车里拿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她莫名其妙，苏爸爸一边在前面领着她一边说：“过去你就知道了。”
下了楼，遇到楼下的张阿姨，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这是带着女儿出去玩啊？”
“啊啊。”苏爸爸严肃地答应着，捏着火腿肠的手藏在后面。
拐过一个角，就是楼下车棚，再过去有一个小花坛，没什么人打理，早就荒了。旁边紧挨着他们家的停车位。
苏霄霄跟着爸爸走到车旁，看着苏爸爸蹲下去。
然后，从车底下拎出一只小奶猫。
那猫看上去刚刚断奶不久的样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脏不拉几，瘦骨嶙峋的，毛都粘在脸上，显得几根胡子特别的突兀。细细的尾巴拖在后面，黄褐色眼睛看着特别大。
“好可怜啊。”苏霄霄也蹲下去，小猫往后退了退，喵喵叫着要吃的，苏霄霄摸了摸它，“你从哪儿找到这只猫的？”
“我早上下来发动车，听到有猫叫，找了一圈才看到，藏在我前轮盖上，”苏爸爸指着左前轮解释说，“这一阵子太冷，有一些流浪猫躲在车轮上，车主不知道，不留神就碾死了。所以每次我都确认一下没有猫在这。
“早上它一下来就跑没影了，刚才我回来，刚停好车准备回家，它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着我叫，撵也撵不走。”
“它妈会不会在这附近？”苏霄霄看看周围，这里野猫不少，但是都比较大，这么小的很少。
“够呛，要是有妈估计也没多少吃的给它，瘦得一把骨头了。”
苏爸爸撕开包装，把火腿肠掰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小猫饿狠了，从他开始掰火腿肠就不停地喵喵叫，这会儿凑过去闻了闻就急不可待地大口吃起来。
苏霄霄看着它吃，一边盘算着，问她爸：“你说我们把它带回家养行不行？跟我妈好好说说。”
苏爸爸嗤笑她痴心妄想，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最讨厌这种长毛的动物。”
“那怎么办？这么冷的天，说是晚上又要下雪，它这么小……”
苏爸爸叹了口气，看着火腿肠差不多吃完了，扶着膝盖站起来。
“那也是它的命，有什么办法。厂里有几条狼狗，平时喂生肉的，我把它养在厂里，没几天就没命了。”
苏霄霄轻轻摸了摸小猫，小猫吃饱了，细细地叫着，使劲用脑袋蹭她的手。
她想了一圈，他们家亲戚不多，姥姥家是考虑都不用考虑的，周围的朋友家里态度也都差不多，大人们没几个愿意收留流浪猫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