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雪
“大概是从那一天开始吧，我就经常注意班长。”周恬甜看着苏霄霄用公筷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肥牛，有点失魂落魄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老想看他，又怕他发现，但忍不住就是会想看看他在干什么，脸上是什么表情……
“每天早上我只要一想，今天能看到班长了，就很开心，特别期待上学。到了周末反而觉得失落。
“可是，有时我看到他和张洁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心里就很难受……上次在你家，冯璐说他俩肯定有情况，我那几天都特别难过……”
周恬甜情绪越来越低：“今天也是，看到你和班长聊天聊得很开心，我又开始难受，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想到这我就特别讨厌自己……所以我下定决心，如果你也喜欢班长的话，那我就一定要放弃，可是临到头了我又没有勇气去问你。”
苏霄霄连忙保证：“我跟你说过了，一点也不喜欢班长。”
“嗯，我知道。”周恬甜吃了口菜，有点伤心，“对不起啊笑笑，我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太重色轻友了，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还会嫉妒你……”
“没有，真的没有。”苏霄霄觉得她这种坦白很可爱，郑重地说，“你那么喜欢班长，还能为了我决定放弃，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很感动，真的。”
周恬甜勉强笑了笑。
沸腾的红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棕色的牛肉和雪白的牛百叶在锅里翻滚，情绪大起大落到现在她也饿了，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周恬甜惆怅地叹了口气：“霄霄，你喜欢过谁吗？”
苏霄霄想起上辈子对张启墨的那点小心思：“很久以前……算有过吧。”
周恬甜惊讶了，差点打翻油碟，连惨淡的心思都暂时被八卦的欲望取代，连珠炮发问：“真的？什么时候？是哪个男生？你喜欢他什么？后来呢？”
苏霄霄给她逗笑了，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是一个初中同学，学习好，长得也不错，其实也没什么后来，只是我单方面暗恋而已。毕业了也就没再联系了。”
周恬甜无比震撼：“你长得这么好看，学习好，性格又好，都还要暗恋？太暴殄天物了吧，那个男生到底有多优秀，他现在在哪个学校？”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炯炯有神：“莫非在我们学校？”
苏霄霄赶紧给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泼上一盆冷水：“不在——他中考成绩很一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没关心他后来在哪个高中。
周恬甜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苏霄霄给她夸得受宠若惊，强行拉回理智说：“我初中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她比划了一下，“唯唯诺诺的，不起眼，也不好看。”
周恬甜安慰她说：“肯定是你太不自信了，我要是跟你一个初中就好了，多鼓励你。说不定那个男生也是喜欢你的，你俩其实是双箭头。”
苏霄霄想起张启墨跟钱丽莎的月下kiss，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早就不喜欢他了。”
周恬甜托着腮继续采访她：“你是怎么不喜欢他的？”
苏霄霄嚼着金针菇，回忆上一世对着张启墨花痴的那段时间，感觉像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当时对方离我太遥远了，跟他话都没说过，也谈不上感情有多深，更类似于自我脑补的憧憬吧。
“而且喜欢他的女生比我优秀比我好看的有的是，我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后来……看到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谈笑风生。我虽然难过，但也明白那是迟早的事，自己哭了几次，慢慢也就想开了。”
周恬甜完全理解这种心情，回想起每次看见班长和学委一起同进同出的情景，当时心里那种酸楚和难过，她的眼眶就开始发热。
她十六年的时光里，头一次产生这样无助和挫败的感觉，喜怒哀乐被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完全不能自主，想到这，她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其实每天我都下决心，明天不要再喜欢他了，可是只要班长过来跟我说一句话，对我笑一下，我就又开始觉得他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心里不由自主高兴起来，能高兴好几天……”
苏霄霄看着对面的少女伏在桌子上，慢慢把头埋下去，肩膀轻微地一耸一耸，也很不好受。
她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其实，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很幸运了。不一定非要有个结果，最宝贵的是现在你这种纯粹的喜欢他的心情。
“人生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就非常美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后面你一定还会碰到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
周恬甜依旧埋着头，使劲摇了摇，呜咽着说：“不会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让我这么喜欢的人了……”
苏霄霄啼笑皆非：“小姐，你才十六岁，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话：“再说，班长和你的家境差距实在有点大……”
别玩火，没结果，尤其还是跟凤凰玩火。
周恬甜闷闷的声音传出来：“……班长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社畜苏霄霄长叹一声，很多有出息的年轻人，最高境界可能也就是给周家这样的资本家打工。
结完账，苏霄霄陪着周恬甜一起等来接她的司机，周恬甜眼睛红红的，沉默地挽着苏霄霄的胳膊，过一会儿小声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班长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一股冷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还是我完全是在自作多情？”
苏霄霄看着她满怀希望的眼神，心一软，甩掉成年人冷酷实际的思维，代入到小女生的心理帮她分析：“其实我觉得有可能呢，你看他还单独请你吃里脊，也谢谢你对他的体谅，愿意为你花这份心思，肯定是有好感的。”
周恬甜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悄声说：“我那天看了篇文章，说魔羯座的男生心思很深，喜欢你也未必会让你知道。”她有点害羞，“班长就是魔羯座，我偷听到张洁她们说的。我对着文章分析了一遍，觉得班长可能是喜欢我的。”
苏霄霄：……对了，还有星座分析什么的，校园剧情怎么能少了这一趴。
周恬甜家的车来了，司机下来把她的自行车放进后备箱，就要帮苏霄霄拿车，苏霄霄连忙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恬甜惊奇地拉着她：“你不回家吗？我送你一起嘛，这么晚了。”
苏霄霄婉拒：“才七点多，我想去书店逛逛，现在还没关门，估计得在那看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那好吧。”周恬甜半信半疑地松开手，“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嗯嗯，行，再见。”苏霄霄对她挥挥手，等车开走了才骑上自行车，往长街的方向骑过去。
今天真的很冷，天气预报说夜里要降温，苏霄霄想去看一眼宋桥再回家。
自从元旦之后她都在准备期末考，距离上次去看他已经五六天了。
骑到一半，天上飘起了白白的棉絮一样的东西，路边有人惊呼，有个学生大吼一声：“下雪了！”
重生过来的第一场雪。
苏霄霄心血来潮，把车停到后街的时候看到对面有肯德基的店，就顺便去买了个全家桶。
宋桥和上次一样在摊子后面坐着，望着不远处的虚空发呆，直到看见苏霄霄抱着全家桶歪歪倒倒走过来才瞪大了眼睛。
“宋哥晚上好！”苏霄霄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高高低低的石板路上，后面背着书包，前面抱着全家桶和饮料，热得一身大汗。
宋桥迎上去接过吃的放在桌子上，再帮她把书包卸下来，问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苏霄霄双手叉腰喘了口大气，环顾四周，屋子比她上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丝烟火气，桌子上靠墙摆着个旧微波炉，旁边添了个热水壶，灯也亮了一些。
“刚刚看到下雪了，我听人说初雪的时候要吃炸鸡喝啤……饮料。”
宋桥莫名其妙：“谁说的？为什么？”
“可能会，额，很补。过几年你就知道了。”有一个来自星星的人会告诉你。
宋桥：……
炸鸡饮料能补什么？肥肉吗？
苏霄霄热得想把外套脱下来，宋桥阻止了她：“别脱，屋里很冷，会感冒的。”
但宋桥只穿了毛衣和校服，苏霄霄惊讶了：“那你不冷吗？”
宋桥淡淡地说：“我是男的，不怕冷。”
苏霄霄半信半疑，伸手握了下宋桥的手指，果然热乎乎的，宋桥猝不及防碰到她的手，耳朵一下子红透了。
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问苏霄霄：“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全家桶？”
苏霄霄点点头说吃了，她一路走过来满身大汉，渴的要命，问他有没有水。
宋桥走到桌边，打开热水壶，旁边只有一个杯子是他日常喝水的，他先倒出些水涮干净，再重新倒了一杯给苏霄霄。
苏霄霄接过来握在手里，水很热，扫一眼桌面，洗得干干净净的两个饭盒垛在一起。
几天没来，宋桥看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过的不错。
她问宋桥能不能上去看看，对方同意了。
楼梯很窄很小，踩上去吱吱呀呀地响。
上面空间也不大，像个小阁楼，放了一张床，出人意料得整洁，因为没有风，也没楼下那么冷。
苏霄霄悄悄捏了捏褥子，还挺厚，上面垛了两床厚被子，看起来很暖和，旁边有一个电加热器。
宋桥站在楼梯旁，看见苏霄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隐藏在若无其事下的关心，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愉悦。
“你把煤炉换成电热器了吗？”
宋桥有点别扭：“唔。她……我妈后来送过来的。”
这些厚被子和楼下添置的东西也是宋妈妈送过来的吧，苏霄霄心里嘀咕，这是不是说明母子俩的关系有所缓和？
宋桥看她抓耳挠腮又不好意思问，就在那磨磨蹭蹭地东摸西摸，忍不住道：“你放心，我没跟她吵。”
宋妈妈隔三岔五会拿一些东西过来，一开始怯生生的，怕宋桥不要，后面发现宋桥都默不作声地留下了，跟她说话语气也平和不少，就自然多了，天气预报说周末要降温，昨天他放学就发现被褥全部换了一套。
苏霄霄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偶像，你长大、哦不，成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