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凛冬寒风有热酒
大江市，百叶县，一座不足五十万人口的小城市，虽然身在内陆，但经济建设并不落后。
自古江河出繁城，大江市紧邻着一条纵贯华夏东西的长江，不论是旅游还是商贸，都因为这条大江欣欣向荣。
长亭路尽头，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正在营业，棕色的原纹木门外插着大大的酒字白幡，一股浓浓的复古气息扑面而来。
“凛冬酒馆”，名字也很有诗意。加上正值寒冬二月，冷冽的北风和飘落的雪花让古朴的小酒馆别有一番味道。
但酒馆奇怪的还不仅仅是装修，还有各种规矩。
不许喧哗，不许打闹，不许捡尸，不许剩酒，等等诸如此类。
简单来说，来这里，只能喝酒，而且是安安静静的喝一整壶烫心窝的烧酒。
晚上，木门推开，门口的铜铃叮铃铃的响。
两名裹着厚实大衣的男人走进了酒馆，酒馆暖黄的灯光和正在燃烧的壁炉给人极为温暖的感觉。
有些昏暗的小酒馆内依稀能看到角落里几个人烤着小火炉，安静的喝酒，时不时低声几句，让酒馆更显安静。
脱下大衣，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身材格外笔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处事不惊的气息。
而西装男人身后的人则看上去有些上了年岁，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脚下还穿着一双麻布鞋。任谁看见这天还穿老布鞋的，都得骂他一句傻x。
老人略微佝偻着腰，高高的帽檐压着，看不清容貌。
上酒，小酌，烧好的黄酒在火塘里煮沸，酒香四溢。寒冬深夜，烤着火，温着酒，再听着火炉里黄酒煮沸的声音，确实让人心神放松，不免多喝几杯。
“再来一壶。”西装男将小盅里的酒一饮而尽，高声招呼道。
老板应和一声，端着一壶新酒走来，边放酒边说道：“下次要酒，只要招招手就好，我能看见。”
男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老板走后，西装男赶忙侧头问道：“唐老，怎么说？”
在一旁静静喝酒的中山装男人目光始终看着酒馆老板腰间的龙形玉佩，直直离开才轻声说了两个字：“高手。”
“侯爷，此人举重若轻，落地无声，看似走路有些笨拙，实则毫无破绽，是个高手。”
老人似乎第一次用了这么多的词来称赞一个人，让西装男不免多看了老板两眼，眼中满是火热和期待。
“那就试试？”西装男问道。他自从听说这里有个很厉害的人物之后，马不停蹄的从大江市区赶来，为的就想看一眼高手过招。
他不缺钱，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不论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还是价值百万的豪车，只要他挥挥手，都会乖乖被自己坐在身下。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已经让人厌恶。
只有鲜血的快感，只有招招毙命的紧迫才能让他血脉喷张。
旁边的男人点点头，小声道：“先生，这场打完，可否将那老板腰间的玉佩买来，看着挺喜人的。”
侯业听闻，连连点头道：“唐老您尽管放心，一块玉佩而已，只要您放开手脚打，十块玉佩也给您买来。”
唐隆闻言低笑一声，“那这次就让侯爷看看咱看家的谭腿功夫。”
说罢，唐隆扔掉手里的酒杯，酒水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
酒杯破碎，声音在安静的酒馆内格外刺耳，也打断了其他酒客的交谈。
老板缓缓走来，不慌不忙的低头收拾，“酒杯不贵，但是下次再打破就要收钱了。”
“呼！”
还未等西装男侯业说话，身后的唐隆便率先发难。箭步上前，就是一招双峰贯耳，手掌力道极大，扇的风声呼啸，若是击中，受者必定失聪。
老板皱眉，不退反进，直直撞进中山装男人的怀里，顺势躲过灌耳的双拳。紧接着双手从腰间穿过，抱住中山装男人，贴身提膝就是一记膝撞桃。
狠辣，直接，一击毙命，这就是古武的特点。
在所有男人菊花一紧后，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整个酒馆。
门外，冬夜的北风呼啸，老板一手提溜一个拖着两人扔在门外的大街上，又把两件价值不菲的大衣扔出门外。
侯业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唐隆，面色铁青的大骂了声废物，狼狈的起身离开。
唐隆则捂着下体，身体扭成麻花，躺在大街上不停呻吟，就是狗看见了，都得摇摇头。
酒馆内喝酒的众人看过了一场精彩的比武，酒意更浓，就是不自觉的夹紧双腿，感觉下面凉风阵阵。
“一看就是外地人，连这老板也敢惹，也是够不知死活了。”酒馆里的常客低笑道。旁边的同伴也是点点头，含笑不语。
搞笑，连这的老板是谁？那是号称一拳超人的男人，曾经一人战黑帮，打的整个百叶县黑白两道没人敢惹。
酒馆老板一个打二十的传奇战绩甚至登上当地的报纸，从此酒馆就成了安全的代名词。
少男少女如今只要说去凛冬酒馆喝酒，父母都很放心，因为在这里根本就不允许捡尸，要不你自己清醒的走出去，要不就在这老老实实的睡到天亮再走，就是父母来接都得在警察局登记开证明之后才行。
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坏了规矩，看见刚才那个中山装男人没有，断子绝孙怕不怕？
深夜二点，酒馆准时关门。
就在老板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后，一个女人推门而入，摇的门口铜铃作响。
“这里关门了。”老板刚要赶人。女人却咚的一声倒在了门口。
讹人？这种情况一时间整的老板也有些懵，见过来要钱的，没见过这么来要钱的，不给钱就躺在这不走了呗。
“吕不韦，你说呢？”北牧轻声问道。
“臣在。”男人身后，一道光影显现。
那人长发束在身后，穿着宽大的古代常服，儒雅温润，身体如同鬼魂般漂浮在半空，身形透明。
“主公以为？”虚幻的男人躬身在北牧身后反问道。
北牧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啊，整点有用的。”
吕不韦望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微微笑道：“救人若害己，君子不救。救人若安心，小人亦可伸手。”
北牧一脸不耐烦的扶起女人，“你天天就知道说点有的没的，要不你就给点实质性的意见，要不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在这成天装高深很有意思吗？”
吕不韦微微一笑，身形消散在空中。
北牧看着消失的吕不韦，撇嘴道：“说走就走，也不知道搭把手，有事跑的比石三生那胖子还快。”
不论怎么说，北牧心里还是对这个亦师亦友的吕不韦很是感激。
两年前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吕不韦出现在身前，称自己为主公，尽心帮自己复仇。
说什么自己虽然是残魂，但制符的能力还在。
随即他围着整个百叶县跑了两圈，半偷半抢的攒齐了所有东西。吕不韦竟真做出了一张和石三生手里一样的黄纸符，说是叫水波符。
手握符咒，百叶县当晚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大汉市的惨案。
一夜间，当地最大的黑帮九牙帮二十四人尽数被杀，黑帮大哥王百胜被连砍数刀，扒光衣服挂在门口，赤裸的尸体上写着血债血还几个大字。
同时县负责人李甲军身死家中，桌子上放着他勾结黑帮，贪污枉法的证据。
消息传递的很快，人们猜测这可能是一次黑恶势力的相互倾轧，因为当天晚上，人们听到枪声像是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响了整整半个小时。
谁也想不到，这一切仅仅是一个人的杰作。
那是北牧第一次用符咒，只需要将黄纸往身上一拍，符纸便会燃烧殆尽。
紧接着他身边就开始环绕着一圈淡蓝色的水带，不论是刀砍还是射来的子弹，在经过他身前的水带后，都被浓重的水压消解几近所有的力量。
子弹虽然能勉强射穿水带，但力道被大大消减，只能在他身上打出一个不足以致命的伤口。
靠着水波符的防护，北牧轻松杀穿了整个黑帮。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长林县领导人李甲军的身边竟然还有着一位用刀的武修高手。
北牧随后经历了自己此生第一场修行者之间的鏖战，最终惨胜。
重伤之下的北牧扭断了李甲军的脖子，并在他的车里找到了自家的铁棍，自此大仇得报。
回过神来，北牧将女人放在沙发上仔细打量。
真真是个美女，青眸眼黛，柳叶双眉，一头青丝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干净素雅。就像是从古代水墨画里走出的仕女。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一颦一笑也足以让人沉沦。
北牧敢摸着女人的良心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没有之一。
什么李梦瑶，什么罗玉清，什么校花美女，在她面前和村里的土狗没什么差别。
微微思考，北牧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抱着女人走到吧台后，将身后酒柜的最后一格推开，把女人藏在了里面。
长得漂亮的女人确是还是有优势的，要是换个男的来，早给他扔门外喂狗去了。
北牧还有点期待，万一自己救完之后，女人一激动，直接以身相许了怎么办，是收下这份好意呢，还是收下这份好意呢。
北牧心里暗爽着，门铃又叮铃铃的一阵乱响。
一群身穿着黑衣的男人推门走进了酒馆。
“这里歇业了。”老板还是同样的语气说道。
“别多管闲事。”为首的男人扔下一沓红红的钞票，粗略估计也有两三万之数。随即又进来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一群人在店里大肆的搜索，动作粗暴的像拆迁队出身。
北牧一时间有点懵，我同意了吗？
再说你这搜查动作是跟谁学的，跟电视剧里的鬼子还是伪军，你翻就翻呗，砸东西是什么毛病，非得把我的炉子踢倒了是什么毛病，你绕过去不行吗，腿咋就这么欠呢？
查找一番毫无发现，几人也不拖沓，推门就走。
北牧眼看着酒馆在自己眼前被砸了个稀烂，强忍着怒意将自己手里唯一还安好的杯子擦干净，要不是想让他们快点走，北牧非要留下他们好好唠唠不行。
踢了踢身后的酒柜，北牧淡淡道：“人走了。”
女人从暗格内爬出，看了眼酒馆低声道：“我会赔的。”
“你当然得赔。”北牧理所当然道。
不过看在女人现在窘迫的情况下，北牧没再提钱，而是走进后厨，端了一碗浓汤挂面放在柜台上，便开始重新将桌椅摆回原位。
两点，夜色正是最浓郁的时候。
女人喝完浓汤后开始静静调息，眉心淡蓝色的莲花时明时暗，鼻息白色的气流如灵蛇翻滚，不一会的功夫，女人的面色就红润了很多。
只是这眉宇之间，依旧闪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还有热水吗，给我来杯热水。”女人望着还在打扫酒馆的老板问道。
北牧站定，一脸疑惑的望着女人，“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好歹加个请字吧。”
女人抿了抿嘴，冰冷的重新说道：“请你给我一杯热水。”
北牧皱着眉头，怎么听怎么难受。
但看在她挺翘的胸脯上，北牧还是打算不跟她计较。
喝完水，北牧也收拾的差不多，两人面对面坐在吧台旁相顾无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女人率先开口，“我一会就走，尽量不给你惹麻烦。但是为了避免遭到报复，你还是换个城市吧。不论我死活，以后都会有人给你补偿的。”
女人好像天生就不怎么会笑，哪怕是对待他这个救命恩人，说话还是冷冷冰冰。
北牧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被追杀的原因，不会是像电视剧里什么为爱逃婚，绑你回去联姻什么的吧。”
女人看着不正经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的说道：“你认真一些，我不是在开玩笑。”
北牧耸耸肩，无所谓的点点头。
女人看着北牧，又盯着他腰间的老龙吐水看了很久，最后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是仇家。”
“哦。”北牧嘟着嘴点点头。
此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北牧趴在吧台桌上无聊的玩着杯子，顺便好好欣赏欣赏眼前的美女，那高挑的鼻梁，纤细的鹅颈，还有精致的锁骨，不论什么角度，女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女人则强忍着怒气，闭眼调息，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这是救命恩人，这是救命恩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又开始出现熙熙索索的响动，那帮人终究还是确定了女人的位置。
“抱歉牵连你了。”女人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起身就要出门，哪怕出去之后死在大街上，她也不应该牵连到无辜的人。
北牧看着就算道歉都这么冷冰冰的女人，不免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长得好，你这个性格真的能嫁出去吗？
“等等，我和你一起出去。”女人正要推门，却被身后的男人喊住。
转头看去，那个甚是年轻的少年从酒馆里面的房间出来，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的练功服。
女人神色复杂，迟疑之后还是极为冰冷的说道：“不要以为我多跟你说了几句你就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不是一路人，你也没必要为我丢了命。”
女人言辞犀利，字字诛心。
男人却好像听不到一般，自顾自的从吧台下拿出一根用黑布缠绕的长棍，绷带松开，黑布绸缎缓缓滑落，一根黑紫色的镔铁长棍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女人强压下怒火，心中好感顿无，冰冷道：“如果你想要趁机傍上个大家族，多要点灵资，那你真是打错了算盘，没了命，给你在多能有什么用。”
男人轻轻抚摸着已经好久没有见光的镔铁长棍，摇摇头道：“跟你没关系，之前也有个女孩因为家里的原因受了不少委屈。我承诺要好好保护他，但是我失约了。我两年里没有一天不后悔自责，如果当初我能不出门，或者再快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男人把铁棍别在身后，走到女人身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心情不好，想打架了。死了也不怪你。”
女人看着缓缓走出店门的老板，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