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楚茵茵和宋烨他们还没走到欧阳沥家的大门,远远地就听到夹杂在一阵猴子与男人乱叫的声音里的娃娃哭声。
楚茵茵有些急了,撇下宋烨快走了两步,一脚将门踹开就进去了。
看得宋烨都惊了,心中不觉暗想:“她对别人的孩子尚且如此上心,对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更好吧。”
楚茵茵冲进院内,就见美猴王与欧阳沥打作一团,萍儿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
“欧阳沥你个大骗子!你说带我出来见我娘,可我娘在哪儿呢?你个骗子,还不赶紧送我回去?不然太子哥哥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着急的!”
欧阳沥这会儿被美猴王扯着头发自顾不暇,一边纳闷儿几年不见这猴子的本事怎么长了这么多,一边委屈地与屁萍儿说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萍儿。太子和楚音当你是拖油瓶,对你能好了?你以后跟我一起生活,我们一起去找你娘,不好吗?”
“你胡说!”
萍儿哭的脸上都是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气得够呛。
“太子哥哥和大哥哥都对我很好,至少比你和娘好,你们个个都觉得我是个累赘,动不动就撇下我自己离开。只有大太子哥哥没有抛下我,给我事无巨细的照顾,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欧阳沥听了这话也是既内疚又气愤,内疚是因为他确实下山后就再没回去过,但他以为王氏和萍儿一直过的很好,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可是不论如何,他还是很关心他们母女俩的。
因而萍儿这会儿说太子和楚茵茵比他和王氏更好,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我看你就是孩童心性,被太子和楚音骗了,你娘欠了他们钱,他们这会儿宠着你,是怕你跑了,到时候找到你娘,没办法要挟她还钱。小孩子都是这样,不论家里人对她多好,外人给一块糖,一样可以将人骗走。”
“你再说!”
萍儿气坏了,不光叫美猴王继续揍欧阳沥,自己也要上去锤他。
“萍儿!”
楚茵茵的声音让院里的三个人齐齐看来。
“大哥哥!”
萍儿一个激动,迈着小短腿就朝楚茵茵扑了过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的楚茵茵的心都软了,捧着她的小脸,用拇指指腹帮她擦干泪痕,安抚她道:“别哭了,再哭就丑了,你太子哥哥该认不出来你了。”
“大哥哥乱说,太子哥哥才不会认不出萍儿。”话是这样说的,但小丫头已经不哭了,眼泪就好像泉水倒流一般缩了回去。
美猴王见到了楚茵茵也很激动,也不打欧阳沥了,径直朝楚茵茵奔来,似乎也想求抱抱,却被楚茵茵一个眼神止住。
“谁叫你过来的?继续揍他!”
美猴王得了令,当即扭过头去朝着欧阳沥过去,又拧耳朵又抓脸的,苦不堪言。
而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美猴王竟然会听楚茵茵的话,这帮猴子明明只听王氏的,而且就算是王氏,也没有办法如此驱使美猴王的,楚茵茵竟然可以。
欧阳沥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美猴王来揍他的时候,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没两下就被揍趴下了。
正好这会儿宋烨走了进来,楚茵茵用余光瞧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是你的朋友,你自己处置吧。”
说完,她就带着萍儿回宫去了。
路上,萍儿担心楚茵茵会对欧阳沥不利,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哥,欧阳沥他不是坏人,他是怕我跟在你们身边会受苦,才带我出宫的。”
楚茵茵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看着萍儿,轻抚着她的头发,目光柔和。
“萍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有些人离你而去,不是因为他不在乎你,只是有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必须要去,你能明白吗?”
萍儿点了点头,很快也问道:“可是大哥哥和太子哥哥也会离开萍儿吗?”
楚茵茵犹豫了一下,想着若是事情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应该会一直待在太子身边的,但只要太子一直把萍儿留在身边,三个人或许就不会分开。
只是太子最近的状态,总让她隐隐不安。
于是她捏了捏萍儿的小鼻头道:“傻丫头,你总有出嫁的一天,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我们身边啊?”
萍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我不会嫁人的,我要一直留在你们身边,永远都不分开。”
稚子天真,楚茵茵看着也很欢喜,下意识揉了揉萍儿的头,又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
这边宋烨瞧了一眼倒在地上被揍的脸肿成猪头,他都快认不出来的欧阳沥不禁吐出两个字来。
“活该!”
欧阳沥刚还纳闷楚茵茵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这里来的,这会儿瞧见宋烨就什么都明白了。
费力对伸出一直手来指向宋烨道:“果然是你,叛徒!”
这回不等宋烨开口,凛先上来扶起欧阳沥数落道:“欧阳神医,不是我说你,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拿了我的衣裳进宫偷孩子,而且偷的还是太子的孩子。又不是没与楚音打过交道,她是什么人精你不清楚?干什么非招惹她啊?”
“你说什么?”
欧阳沥都惊了,一把抓住凛的手腕说道:“萍儿——是太子的孩子?”
凛下意识遮住了嘴,立时看向宋烨,虽然宋烨早叫人压下了这个谣言,但太子对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好了,悠悠众口哪是说压就能压下来的?
就连他也在潜意识里觉得是这样的。
宋烨都懒得看他,撇下一句话就径直出去了。
“他是大夫,这点小伤自己会处理的。至于你,丢失令牌形同于擅离职守,不罚不足以平民愤,自己去领一百板子吧。”
宋烨说完又看了一眼已经惨不忍睹的欧阳沥,道:“你若不服,就让他分担一般半也可。”
楚茵茵和萍儿很有默契,见到太子后都说是萍儿想吃南都的蜜饯了,宫里的厨子总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想着外面是不是有,就想出去买。
可太子最近事务繁忙,她不便打扰,宫人又不熟悉那个味道,不能代劳,也不敢私自带她出宫,她便带了美猴王一起乔装成小宫女尾随着锦衣卫出宫的。
这说辞逻辑不算严谨,但太子也不认为六岁的萍儿会特意说谎骗他,因而并未怀疑,直说萍儿太傻,想吃蜜饯,应该随时与他说才是,便是再忙,去买个蜜饯的工夫还是有的。
楚茵茵更是含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蜜饯而已,我就会做。”
说话间,已经让人拿上了她先前腌制的蜜饯。
原是她自己想吃,便早早买了梅子和杏,腌了一小坛,这会儿正派上了用场。
但想吃这个味道的又何止萍儿和楚茵茵,太子和三人组这些曾经一起在洪恩阁生活的人,哪一个不怀念这个味道呢?
坛子一拿出来,一帮人跃跃欲试,没过一会儿,坛子就空了。
楚茵茵瞧着每个人口含蜜饯的幸福模样,忽然意识到原来最快乐的时光是几个人缩在一个小院中,抱作一团吃火锅烤火的日子。
如果没有了这份快乐,那现在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楚茵茵笑着看向太子说道:“要论杏子,还要树洪恩阁那颗树上结的才好吃,如今这杏子是我在盛都大街买的,味道倒是差了些。”
太子却忽然冷下了脸来,将手中的半颗蜜饯扔回了坛子里。
“不过是个忆苦思甜的玩意儿,怎的会比盛都的好?大哥的见识未免短浅了些。”
说完这话,太子又端起一副主子的架子看向楚茵茵道:“已经定了明日与怀柔使臣谈判,孤不便亲临,大哥代孤去吧。”
太子说完,就领着萍儿回昭阳宫了。
搞的众人口中的蜜饯都不甜了,竟是一股子酸涩味儿。
二狗子和小狗子更是凑到楚茵茵面前,小声嘀咕道:“楚公公,你说他这两天是不是抽风了?今早县主不见的时候,他竟然问小的,是不是觉得您比他更有能力。”
小狗子双眼微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他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刘一手却只是站在旁边啃着蜜饯,继续一言不发。
楚茵茵则冷眼瞧向二人组道:“这里是东宫,不是洪恩阁,也再也不会是洪恩阁了。你们以后说话也要小心些,永远记住,太子是主子,不再是他了。”
因着刘一手为人稳重又完成陪着怀柔使臣,最了解她上午她不在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所以楚茵茵从太子书房出来,就单独叫了刘一手与她一起回去。
“怀柔公主已经在大殿表明意愿,说希望与史家大郎结百年之好。太后虽然心有不愿,但史尚书毕竟是她的嫡系,也不好当面寒了老臣的心,只好先行应允,许是在心里揣着什么心思,今夜就该有什么动作了。”
楚茵茵点了点头,道:“现在所有的可能都是向着我们的,明珠尘与史川的事儿已成定局,太后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倒是先前咱们派去怀柔的人可回信了?啥都安排好了没?”
刘一手点头。
楚茵茵便勾唇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办事一向很稳妥,有你在身边,我安心很多。”
说完,楚茵茵便叫刘一手早些回去休息,好好应对明天的硬仗。
刘一手却忽然叫住了她。
“楚公公。”
楚茵茵转身,刘一手继续道:“无论太子对您的态度如何,老狗一直以您马首是瞻。若有需要的时候,您就吱一声。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老狗都陪着你。”
楚茵茵仔细打量此人,莫名生出许多感慨来。
从一开始互相不了解,要至她于死地,到现在对她忠心耿耿,刘一手的变化真的是最大的。
但这是她和太子之间的事,不该平白将旁人拉进来。
况于是她又拍了拍刘一手的肩膀说道:“没必要,咱们都是太子的人,你该做的是好好辅佐太子,将来自然前途无量。至于我,我与太子是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关系,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第二日和亲谈判,楚茵茵、赵城、荀静怡还有赵德忠都在。
因着赵城处处防范着楚茵茵,且也只有鸿胪寺的人熟悉怀柔语言,所以谈判还是以赵城为主。
但楚茵茵能很明显瞧出赵城的脸色不好,体力也明显不支,没什么精神。
这会儿双方正在聊彩礼和嫁妆事宜。
说是彩礼和嫁妆,其实就是大丽给怀柔的便利。
前两次和亲,大丽为了帮助友邦实现共同富裕,没少给他们输送技术人员,发扬农业和轻工业,让那里的女子也学会了织布和纺纱,从而将大丽的棉花和蚕丝卖到了怀柔,让他们的老人和孩子冬天有温暖的棉衣穿,夏天又可以换上轻薄的丝绸,以此来交换怀柔特有的煤矿和翡翠。
所以每一次和亲都互相交换特产对于双方来讲已经 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我们要造纸术。”
“你失忆了吧古尔丹!二十年前你们来和亲,大丽就已经派了技术人员到你们那儿去传授造纸术了,怎么这次又来要?”赵城气的脸都白了,猛磕了好几下。
“不是普通的造纸术,是这种,要能造出这样的纸的技术。”
古尔丹说着,拿出了昨日东厂的人给他们的名片,递给了赵城。
赵城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这,这么好的纸张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当真是我大丽的技术?”
古尔丹眉头一皱,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拍着桌子说道:“赵城,这就是你心意不成了!这种纸分明是你们的人给我们的,你这会儿跟我们装糊涂,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
赵城也是无辜,眼瞎大丽用的最好的纸也只是洒金笺而已,那也没有能到眼前这种纸一样的厚度和硬度,而且表面也没法做到如此光滑啊。
“怎么是我们刻意隐瞒?我们没有的东西,怎么给你们?你若知道是谁给的,便把人找出来,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