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抢功劳
眼瞧着楚茵茵这边就要降罪于史川，明珠尘便想开口为他求情，忽然一个清脆的姑娘声音从马车里出来。
很快，荀静怡跳下马车来，一路朝着明珠尘奔了过来。
“小尘埃，可真有你的，偏挑个这么早的时辰过来，差点没困死我！”
小姑娘穿的贵气，走起路来却十分利落，二人十年未见，样貌都有些许变化，若不互通姓名，偶然在大街上想见，八成是不敢相认的。
可如今一瞧见荀静怡跑步的姿态，再加上她口中的称为，明珠尘也是惊喜万分，一下从马上跳了下来，冲过去一把抱住道：“阿萌，真的是你吗？还以为你家不在盛都，这次过来恐怕难见你呢。”
“嗯，我来盛都舅母家有些事的。”
荀静怡说着，下意识看相马上坐着的楚茵茵，伶俐一笑，复又拉着明珠尘的手道：“咱们大丽不兴女子抛头露面，再说你赶了这一路也该累了，快和我去马车上说话。不然我家楚公公可要担心死了。”
“你家楚公公？”
明珠尘听出了姐妹话中含义，立时也有了些兴趣，便将马交给楚茵茵的人牵着，与史川打了招呼后，自己跟着荀静怡上了马车。
楚茵茵则骑着马走在前面，叫史川跟在身边说话。
“史大公子如此宠溺公子，坏了规矩也要陪公主闯祸，想来是的很喜欢她，想要促成这桩亲事的。”
史川皱眉，却不多言，冷语道：“下官有什么罪，自会请摄政王处置，就不劳楚公公费心了。”
史川这话说的自然，却是叫楚茵茵一惊。
真有趣，史大人是太后嫡系，史家大郎却是摄政王的人，也不知道史尚书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如今再仔细想想，摄政王忽然在怀柔来和亲之前将给群臣指婚一事，倒是说的通了。
真是好厉害的一个人，竟是将太后、太子、史尚书甚至是她，这么多人一并算计了进去。
就连楚茵茵都有些感慨自愧不如了。
不过奇怪的事，这人既然是要给史家大郎好处，为什么不自己揽下这功劳，反倒要叫太子从中周旋？
难不成连他也一早知道明珠尘心里怀着的鬼胎，却又挨不住属下央求，便想要做个顺水人情给太子，成了也有他一份功劳在，便是后面明珠尘事情败露，也不关他的事，反倒是将太子给兜进去了？
总之楚茵茵才不想管他们小情侣之间谈恋爱的事儿。
若是他的心上人愿意老老实实嫁到大丽来，她自然乐见其成，怕就怕这痴情的史大郎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压根不晓得怀柔这一次来和亲，胃口到底有多大呢。
“那是自然。”
楚茵茵先是叫史川安心，表示自己叫他一道说话，并非要降罪于他，随即有好心提醒道：“明珠尘公主作为怀柔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相传自小研读大丽文化，文武双全，曾亲自带兵击退突厥侵犯，在当地很有威望，你说怀柔王好好的是怎么舍得她来大丽和亲的？”
史川眉头锁了一下，并不回答，但心里却也一直有这个疑问。
怀柔王膝下一共八位公主，明珠尘排行第三，且并非王后所生，说道要来与大丽和亲，从惯例上看，身份并不算太符合。
且她威望颇高，若能留在怀柔王身边，必是一大助力，如何就忽然令她来和亲了？
楚茵茵见史川似乎已经明白什么，便又继续引导道：“如今突厥与大丽休战，怀柔与突厥素来不大和睦，赶着这个节骨眼儿来和亲，你说他们会不会提出比突厥和亲更高的要求？毕竟突厥那边是我们帮他们，而怀柔与我大丽向来是友邦，对待朋友，更宽厚一些也无可厚非，对吧？”
楚茵茵这话一出，史川的马当时就停了下来，惹得后面的人手都跟着停了，连锁反应停了一整列，逼的荀静怡的马车都跟着放缓了脚步。
史川却还后知后觉，在脑海里回忆着楚茵茵的话。
特么的突厥那边可是君玖入赘过去的，难道怀柔是想叫他也去入赘？
史川这样想着，忍不住往后面马车里面看去。
这会儿阿萌与明珠尘两个正说的热闹，发觉马车慢了下来，荀静怡怕是前头出什么事儿了，便掀开车帘往前头看，就看见史川正瞧着他们的方向发愣呢。
立时与明珠尘打趣道：“不过你家这位看起来可不怎么聪明，你瞧楚音都走那么远了，他还愣在那儿，难道就为了看你一眼？”
明珠尘于是也跟着挤过来，往阿萌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瞧见史川在看这边，只是眼神明显不大对劲儿，她是个聪明人，料定楚茵茵一定对他说了什么，心下立时泛起了嘀咕。
那个太监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竟然趁她与儿时玩伴说话，在她与川郎之间挑拨离间了吗？
这样想着，明珠尘便还是从马车上下来，骑了自己的火龙驹，却没有直接去找史川，而是追上了楚茵茵。
“据我所知，往大丽皇宫的路直走便是，为何楚公公带的路却是往东的？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楚茵茵看也没看她，只勾了下唇道：“公主与使臣团一道来访，怎好撇下他们单独面圣？自然是先要与他们汇合才是。”
明珠尘心道真晦气，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老顽固，想要自己独自散散心的，这会儿竟一下回到了解放前，又要跟他们一处了。
楚茵茵又瞧她神情，觉得是时候该抢一抢赵城的功劳了，便又道：“公主请放心，怀柔使臣此番来朝，一应接待事宜都由我们东厂主办，鸿胪寺协同。如今我虽然来接了您，您的使团也并不会无人接待，鸿胪寺卿赵大人这会儿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想来稍后就能接到他们了。”
明珠尘轻哼一声道：“说的真好听，往年我们使臣团来，都是鸿胪寺主理接待的，怎么今年竟有不同？本宫以为分明还是鸿胪寺主办，你们东厂想要分一杯羹，也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特地赶过来截本宫的。”
楚茵茵却也不生气，只举重若轻地说道：“都说公主是大丽通，想来消息并不准确，看来您还不知道我们东厂明面上是洒家在管事，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的门面。
如今太子主理接待一事，鸿胪寺想要越过我们东厂去行事，那也是不能够的。”
明珠尘微微咂舌，心道眼前人瞧着年纪不大，身上透出的气息却是比她还要稳，竟全然看不出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且她提到太子时的样子何其自然，看不出一点的谄媚与畏惧，但也还能看到敬重，如此的不卑不亢，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大丽太子能够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辅佐，应该也是位很厉害的人物。
如今她人还没进到宫里，见到大丽的掌权人，就已经领略到摄政王和太子的厉害了。
大丽的格局果然与他们怀柔这样的小国大不相同。
但那又怎样，谁说强国就一定会永远强大，一个国家是否能够强大，取决于他们手上有多少力量，而不是他们拥有多少财富和土地。
她自小喜欢读史书，从中学习了很多教训。
深知每一次挑起变革的那一人必然是比当时的朝廷弱小的，但只要民心所向，内部团结，就还是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会心一笑，跟着楚茵茵一道往码头走了。
这边赵城在码头等了一早上，好不容易盼到怀柔使臣搭乘的船来了，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明珠尘，就连史川的影子都没瞧见。
心道这下坏了，要是公主在城中自己玩出了什么事儿，弄不好就是邦交问题了。
楚茵茵有太子撑腰，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他可是指望着这个事儿戴罪立功来的。
于是赶紧派人去找明珠尘和史川，还特意交代务必要赶在东厂前头找到。
不想楚茵茵来的正好，派去寻找的人还没走远，她就领着明珠尘来了。
还特意当着明珠尘的面，指着赵城的方向说道：“您看，我的人果真已经接到了使臣团，如此，就请公主与使臣团一起随洒家进宫吧。”
赵城气的鼻子都歪了，心道谁特么是你的人？本官分明是摄政王的人！
再说本官这阵子辛辛苦苦地准备场馆，谈判场所，忙前忙后的，哪样不是亲力亲为？你们东厂做什么了，这个时候也好意思来抢功劳？
我呸!
但他却不敢真的啐出口，也只是在心里骂了几下，就跟着一道往宫里去，准备带人拜见摄政王和太后。
太直自然也是在的，只是赵城与他有恩怨，心中不愿拜他。
再次看到赵城，楚茵茵倒是对他的病情很是好奇，按说那个石枕还蛮厉害的，赵城应该早就症状明显了，还能撑到现在，真是她没想到的。
遂两人走在一处的时候，她便忍不住问道：“赵大人最近真是操劳，瞧着也十分憔悴呢。”
赵城觉得楚茵茵不会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定是没安好心。
想要吓唬他，叫他去歇着，好自己独占他的功劳。
于是立时轻哼着道：“不劳楚公公费心，本官最近得了欧阳神医的医治，吃得好，睡的也好，不过是最近事务繁忙，操劳憔悴一些在所难免，过了这段时日，自然会好。”
赵城说完还很得意，自从在神医那里得了那块石枕，他最近都快得了嗜睡症了，有时候躺在上面能一连睡上小半天，打雷都叫不醒，上次睡的这样好，还是新婚那一日。
这不，这会儿一想到石枕，他又开始犯困了，忍不住就打起了哈欠，惹得周围人纷纷看他，也跟着打起了哈欠。
今天丑时刚过，赵城就把他们给揪了起来，来码头等怀柔使臣团。
打个哈欠也是人之常情。
楚茵茵触眉瞧着赵城的状态，嗜睡，眼底发青，倒像是石枕的作用引起的，只是若真是石枕引起的，这发做的未免也有些太慢了吧。
楚茵茵越想越好奇，还是忍不住道：“洒家瞧着，倒是不见得，正巧洒家也会些医术，不若让洒家给赵大人诊诊脉，瞧瞧病？”
楚茵茵说着，就要去拉赵城的胳膊，赵城哪里肯，登时退出老远去道：“你做什么？竟想非礼本官？”
内监之间的那点小癖好赵城一向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楚茵茵竟然敢打他的主意，纵使他这个当年盛都第一小白脸到如今还很惹人喜爱，那也不是她一个太监能随便染指的好吗？
赵成这样想着，生怕楚茵茵再有进一步动作，于是连退好几步，竟是直接退到了身后的河道里去了。
亏的史川懂水性又机警，才将人给捞了上来。
只是衣裳尽湿，实在不能直接面圣，他又熬了夜，泡了冷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几乎就要眼前一黑，晕将过去，是瞧见楚茵茵在此，生怕她趁他晕了借题发挥，将他的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于是也不敢说自己难受，直说要回府换身衣裳，叫鸿胪寺的几位手下陪着楚茵茵一道将使臣团送进宫去面圣。
还叫全程跟着，断不能叫东厂的人抢去了功劳。
说完了他还不放心，站在原地望了好久，总觉得收下那些人大约不是楚茵茵的对手，他前期一番筹谋恐怕就要付诸东流，流入外人田了。
却正好瞧见一个内监急急赶来，附在楚茵茵耳边说了几句话，楚茵茵便跟着那人急急走了，也是吩咐手下刘一手领着明珠尘他们进宫。
如此，赵城才放心地回了府上。
却不想楚茵茵手下那些人各个都是得了她的真传，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等明珠尘他们见过了太后摄政王，便开始奉命领着人往鸿胪寺给使臣团安排的住所，这次赵城做的十分卖力，为了让和谈顺利进行，尽量不挑起怀柔使臣团的不满，选的住所和内部装置都是最好的，叫使臣们都非常满意。
刘一手便勾唇笑道：“我们厂公是极会看人的，不然也不会推荐赵大人加入接待团，专门负责列为的衣食住行，不过鸿胪寺人手不至于，接下来会由我们东厂继续负责招待诸位，后面这几日列为若有任何不适，都可以直接洒家。”
说着，他就开始给明珠尘他们发起名片来了，四四方方的一张硬纸片，上面用标准宋体字写了刘一手的身份信息，比大丽本身在用的拜帖看起来要直观许多。
这是下南都成立商报馆时，楚茵茵顺带教他们的。
可明珠尘他们却被另一件事惊住了。
“大丽的造纸术竟然已经这么高超了吗？这纸的质量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