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生了嫌隙
太后选定怀柔公主做太子妃一事，自然不会只告诉太子与史尚书二人。
不消多久，半个朝野都知道了太后的意思，各方势力也开始各自为营，自行筹谋了。
赵城自打与宋烨表态要在谈判中全力以赴后，就一刻也没闲着，纵然赵可人的病情越来越重，他也没空理会，只想着如今的局面只是一时的，只要他能在和亲谈判中大放异彩，立了功，之前失去的荣耀都会一点点找回来。
傅家也会亲自上门来道歉，求着他把女儿嫁进去的。
因而鸿胪寺最近做事特别卖力，势要将东厂的风头压下去。
听说太后要将怀柔公主许给太子一事，虽然宋烨叫他好好做事，不要管其他的，但他觉得还是不能叫太子得了这样的便宜。
因而也在暗中想别的法子，想着最好是怀柔公主主动提出和亲人选，如此太后便再有想法也不能强求了。
只是之前宋烨在百老宴上忽然给适龄男女赐了婚，导致眼下合适的人选除了太子就只有摄政王了。
摄政王的主意他当然是不敢打的，但也不能就此便宜了太子。
一直到看到了怀柔使臣护卫队的人员名单，瞧见了史家大郎的名字，他便一眼看中了。
史尚书虽然是太后的嫡系，但史家大郎为人很有自己的主见，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若不是脸上有疤，定也是盛都贵女争相要嫁的不二人选。
且他如今与怀柔公主近水楼台，有先天优势，怀柔也不以疤痕为耻，有意撮合的话，或许两个人就看上眼了呢？
到时还可在史家大郎面前记上一笔自己的功劳，将他拉到摄政王这一派来。
他的立场与楚茵茵还有史尚书是天然对立的，这个事情自然是单独去办。
只是史家大郎在账中瞧着赵城的书信，又从席子底下取出前日母亲寄过来的家书，再联想之前派他过来时，宋烨与他交代的事，彻底愣住了。
正好怀柔公主明珠尘进来瞧她，瞧见他独自坐在一处发呆，便上前来询问缘由。
史川于是将收到的信件递给了明珠尘。
明珠尘含笑看了，神色越发严肃，下意识用手指卷着头发道：“真是有趣，太后为太子选定了我，太子不愿意又选定了你，这位赵大人与太子不对付，因着信息不对等，却也为我选定了你。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好你，又觉得我非你不可呢？”
史川听着明珠尘细细分析，惊讶不已，没想到她一个外族公主，竟然对大丽朝中的情况如此了解。
他虽然一早就去到怀柔，一路互送明珠尘过来，却也听说了宋烨在百老宴给适婚男女指婚一事，因而下意识说道：“大约是因为，如今盛都除了摄政王和太子，已经无人够资格与公主和亲了吧。”
明珠尘于是扯唇一笑，坐到了史川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说道：“可本宫不爱他们，只爱你。”
公主说着，热烈的唇就朝着史川的颈子来了，那双柔软又美丽的手轻抚着史川脸上的疤痕，十分满意地说道：“在本宫眼中，你才是大丽最有血性的男子。”
史川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虽然两人是一见钟情，也早已互诉情愫，但他还是觉得公主太过主动奔放了一些，如今二人的婚事还只是说说而已，将来到底是什么结果还未可知。
凡事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于是他握住公主纤细白嫩的手腕，以免她再有进一步的挑逗，含笑道：“能的公主赏识，也是史川三生有幸了，只是现在还不行，你得知道，我是为你好。”
明珠尘听了这话，脸色一冷，当即也没了兴致，从史川的腿上下来，又瞟了桌上的两封书信一眼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本宫此行若是不能如愿得到你，便是与大丽开战也在所不惜。”
史川一下皱了眉，忽然想起初到怀柔时偶然瞟见的几件怪事，他行军多年，自然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只是怀柔军力一向羸弱，且土地狭小，甚至不及大丽一个登州府的大小，靠着与大丽联姻换取通商利益过活，应该不会这么脑残，要与大丽开战吧？
但明珠尘的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此人绝不是没头脑爱说大话之人，没有一定的把握，绝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公主慎言，我毕竟是大丽将士。”
明珠尘却又重新靠到了他身边，幸福笑道：“本宫知道，但你更是我的人。”
说着，她又忽然睁开眼睛，试探着问道：“不过你们的摄政王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猜把你送到我身边这件事，该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
想到宋烨，史川也不觉勾了唇角。
他也觉得这件事与他这位密友有关。
楚茵茵一早就知道鸿胪寺在四处抢东厂的活干，却也没当回事儿，由着赵城去四处忙活。
有人帮着干活，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在职场上也是一样的，你会不会干活，有没有干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领导以为这个活是你干的，就算你没有完全参与，那也是你指挥着别人干的。
就比如这日怀柔使臣进盛都，递来的消息是从水路来，赵城几乎一夜未睡，一大早就带着人在码头候着，誓要比东厂抢先一步接到使臣团，抢占先机。
可楚茵茵却早从荀静怡那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从水路到的只是使臣团。
怀柔公主明珠尘会走路路，提前两个时辰进盛都，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大丽的风土人情。
“呵！外臣进京，不先来拜见大丽上殿，反倒偷偷潜入，在民间游走。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忍不住拍桌子，忍不住想是不是宋烨那边又在玩什么猫腻儿，不禁又攥着拳头道：“难道史川那人也不拦着些？当真是被对方以美色收买，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楚茵茵抿唇轻笑，叫人把太子摔烂的杯子收拾了下去，劝着道：“殿下稍安勿躁，臣都有数的。”
太子偏头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只是自打回了盛都之后，他自己被宋烨分过来的几件琐事绊着，已经嫌少有机会与楚茵茵一起做事，更是连他们共同经营的生意都很少过问了。
只是偶然查账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产业又多了一大笔，数目大到他都怀疑楚茵茵是不是把国库搬到东宫来了。
或是东宫又进了一批新的摆设，有了新的面孔，但都是根据他的喜好来的，对他的照顾也极周到，他便也没有多少微词。
只是有一点他十分不满意，便是楚茵茵竟然也不定期向他汇报自己的行踪，与他的相处竟然也全然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反倒还像之前落难时那般凡事都喜欢指点一二，像个真正的统治者似的。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一国储君，将来的真命天子。
如何能叫一个阉人真的骑到自己头上？
所以这会儿听着楚茵茵说话，太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斜了楚茵茵一眼，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安排？”
楚茵茵却只是勾唇，“不急，待臣先去接了公主，谈好了和亲一事，再细细与殿下说。”
楚茵茵说着，便与太子告辞，准备回屋去换身衣裳，起身去临潼关口接下明珠尘，当然，会带着荀静怡一道。
她也不是不想告诉太子真相，只是此次和谈事关重大，东宫情况复杂，光是她知道的太后和赵德忠甚至是白山安插过来的人就不下十个。
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小化，她现在得到的情报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太子虽然多疑，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信任她的，她倒是也没太介意此事。
只是换好衣裳出来时，就听见太子书房做洒扫的小太监在私语。
“殿下是不是与楚公公生气了？刚刚在里头发了好大的火，连茶碗都摔了。”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殿下与楚公公能生什么气？再说那茶碗不是一早就摔了吗？当时我正好在场，是为了旁的事儿才摔的，才不是因为楚公公。”
“不是的，先前你收拾出来的碎瓷碗，我也瞧见了，是白瓷的，这次已经是摔的第二套了，你没瞧着花样都不一样了吗？”
楚茵茵往小太监手里的畚箕上看了一眼，黑瓷茶碗，还是上次她在景德镇专门找大师烧制出来，带回来给太子做十四岁寿礼的那套。
楚茵茵双眼微眯，自觉眼下截下明珠尘才要紧，便也没做多想，出门去了。
却没看见太子随后追出了书房门，冲着那端畚箕的小太监说道：“谁叫你扫走的？拿去找工匠修不好，再与孤送过来。”
小太监一脸懵懂，不解其意。
太子摔东西向来都是摔了就摔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楚公公那儿的好东西都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
何时还需要补东西的？
但太子很快又补了一句道：“赶紧去修，断不能叫楚公公发现了。”
小太监听了这话，更懵了。
“可是殿下，刚刚楚公公已经知道了。”
太子神色一怔，黑亮的眸子隐隐闪过一道惊惧，但他很快又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看见了就看见了，孤是太子，还怕她责备不成？”
说完，他便转身回屋去了。
留下小太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亦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该修还是不该修。
寅时三刻，盛都的天才刚透着鱼肚白，明珠尘骑着怀柔特有的火龙驹，与史川一起来到临潼关外。
看着紧闭的城门，想着终于要来亲眼见一见她从小就放在心上的盛都了，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恨不得这会儿便飞上过那道墙去，好好瞧一瞧盛都的晨景。
“啊川，你们大丽的城门什么时候会开？”
史川看了眼天，道：“一般跟着日出的时间走，7这会儿应该是辰时便开了。”
俩人正说着话，忽听嘎吱一声，明珠尘便朝门的方向看去，就见大门忽然开了，四个两个门将正在一齐将门推开。
于是她一边赶着马过去，一边笑道：“看来你也不很了解守城事宜，这不是就开了吗？”
结果二人才到门前，就瞧见楚茵茵和荀静怡带着东厂的一队人，正等在门里呢。
荀静怡是女子，不易与楚茵茵一道起码抛头露面，且这会儿时辰太早，她还有些起床气，因而这会儿还靠在马车里，就等着明珠尘来了之后好好数落她一番。
明珠尘自认为是个大丽通，在怀柔时就已经看过太子和摄政王以及大丽重臣的画像，对楚茵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却没什么研究，这会儿瞧见此人眼生，又生的气宇轩昂，不似凡人，便皱眉向史川问道：“这位是你们大丽哪位贵人？”
史川也从未见过楚茵茵，并不算认得她，只是瞧她装束，猜测着说道：“应该是就朝廷新封的的东厂厂公楚音吧。”
“哦？”明珠尘下意识看相楚茵茵，大约是近日吃药过猛，楚茵茵除了还没长出胡子来，身上的阳刚之气都快溢出来了。
“如此雄壮之躯，可不像是个太监呢，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进城的？”
明珠尘说着，便拉扯着缰绳纵马前行，她是怀柔公主，自不会给楚茵茵一个太监行礼，史川的品阶不如楚茵茵高，径自下马，给楚茵茵行了礼。
楚茵茵也十分热情，先是叫他起身，之后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史将军大约是互送公主来朝有些疲累了，竟然直接将公主带到了这里来，咱们大丽人多眼杂，规矩颇多，从这里进宫去，要穿过大半个皇城呢。眼见着早市儿就要开了，人多眼杂的，公主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影响了两国邦交，史将军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史川被楚茵茵如此颠簸，忍不住扭头看了明珠尘一眼，心里略沉了一下。
他自然是劝过好几次，叫明珠尘跟着使臣团一道走的，但是明珠尘非常坚持，使臣团也没有反对，他作为互送侍卫，又是她的爱人，只好一边向上级递消息，一便顺从着跟着来。
可他消息是递给宋烨的，怎的来的人会是楚茵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