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皇位，谁爱坐谁坐
赵城回不上话，便也不理傅荣，忽的自己站起来与白山争辩道：“为什么没见到尸首，原因还不明了吗？定是被太子身边人藏起来了呀！”
说到激动处，赵城还又跪下来在地上狠磕了一脑门，抬起头来的时候脑门都磕青了。
“摄政王，太后！郑首辅三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绝不能让他如此受辱，寒了百官的心。还请二位上殿务必要严惩太子，废去他储君之位！”
宋烨与太后相互对视一番，谁也没先说话。
殇一直跟着楚茵茵，故而郑首辅现在没有大碍他是知道的。
他本就无意针对太子，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做戏的必要，硬要演出悲痛之感来，倒是太后不知真相，这会儿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拿帕子擦眼泪。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向太子问道：“昭儿，赵大人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当真对郑首辅 做了不好的事？”
太子这会儿已然气的浑身战栗，青筋突起了。
郑首辅那个老狐狸，怪不得白山一直说要离他远点来的。
原以为他已到了穷途末路，成了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
没想到这人意志竟这样坚定，临了还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如今就只有指望大哥了，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若真是这老头醒不过来，他岂不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了？
心里虽是这样苦，面上却不能这么表现，太子如今成熟不少，坐在上位时，虽不完全及皇帝，却也有七分像了，比起宋烨向来的散漫之姿，倒是更像是一国之君一些。
底下的一众大臣，一开始瞧见也是吓了一跳的，尤其一直站在宋烨这一边的大臣们，更是坚定了要趁现在把太子拉下马的决心，喊起来也更卖力了一些。
“赵城，你如此坚定是孤做了此事，在百官面前信口雌黄，出言不逊，极尽羞辱孤，可知事实若非你所言，会有什么后果吗？”
太子说的咬牙切齿，听到的人都觉得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要是真要太子扳回一局来，赵城肯定是首当其冲的遭殃啊，虽说太子现在没有实权，皇帝昏着，摄政王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太后还在呢，太后本就是站在太子这一边，能叫赵城之流好受吗？
傅荣这会儿也跟着有些后怕了，当初听说郑首辅蒙难，一时气愤才跟着赵城一起来的，如今若是真被赵城骗了，那可如何是好？
赵城却已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咬着牙给傅荣吃定心丸道：“亲家放心！郑首辅若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也会体谅我们的！”
傅荣闻言大吃一惊，脸都慌了，“你——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赵城却再不理他，转身又道：“殿下可是在威胁百官？我等身为大丽官员，肩负扶正君上之职，本就有谏朝政之得失的职责，纵使其言有失，上殿不采纳即可？起了行威胁之事？太子如此失德，不是恰恰证明我等所言不虚吗？”
“你——”太子被赵城气的手抖，才知道为什么他是鸿胪寺卿，这番能言善道，气死人不偿命的，派去做外交官倒是正合适，“你的意思是，孤还真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赵城也是豁出去了，当即又跪了，重重给上殿磕了个头道：“下官一片衷心，只望上殿明鉴，若是今日不能为郑首辅讨个公道，不能扶正大丽正统，臣愿意以死明鉴，也好不愧对天下苍生，不辱家门了。”
宋烨在上面看着，瞧着这出戏越走越不对劲了，便要出面阻止，忽然郑老夫人拄着鸠杖从外头进来，中气十足地冷哼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注目。
“赵大人演的可真是情真意切，只不知我儿现在还好好地在医馆躺着，如何在你口中就变成亡魂了？赵大人如此拿我儿做文章，意欲何为？又想将郑家置于何地？”
这话一出，满堂轰动，百官纷纷乱了套了，惊醒自己上了赵城的圈套，跟着他一起胡闹，这会儿都有些坐立难安，不知该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请愿了。
赵城却还死鸭子嘴硬，企图规劝郑老夫人。
“老夫人，您乃郑首辅亲娘，怎会不知他的想法？就算郑首辅现在得到了救治，可太子纵马伤害三朝元老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等来请愿弹劾太子，名正言顺。”
“呵！”
郑老夫人干脆不理赵城，直接走到百官之首，因为已经年仅九十，国律准她不跪，她便只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太后娘娘，摄政王，太子殿下。是老身教子无方，让他冥顽不灵冲撞了太子，反令自己受伤，太子大仁大义，出手相救，拯救我儿于危难，如今人已经无大碍了。
只是我儿毕竟年逾七十，又刚经受一番危难，还请三位上殿从轻发落他，若有什么处罚，就都让老身来受吧。”
郑老夫人说的深明大义，其实自己也有算盘呢。
郑首辅冲撞太子本是死罪，太子却将他就活，如今这样局面，必不会再把郑首辅弄死了。
大丽重孝，素有“耄与悼，虽有罪，不加刑焉”的说法。
所谓耄，就是指八九十岁的老人家，这样的人犯了法是不用行刑的，因为身体的病痛和年岁的久远已经让他们备受折磨了。
更何况她作为大丽如今年岁最高的一品命妇，是王杖拥有者，大丽重孝的象征，三位上殿压根就不好为难她。
故而她话刚说完，太后就先让人给她赐了座。
郑老夫人却不敢坐，而是转过身来瞪了一眼百官，继续向上殿请求道：“太后，摄政王、太子殿下，今有佞臣妄图虚传我儿身故，以此来兴动摇国本一事，还望上殿严惩，以还我郑家三世清明。”
瞧见郑老夫人这般雷厉风行，白山都愣住了，默默在宽袖中给郑老夫人竖了个大拇指。
刚刚他还下心里骂郑首辅这个老不休，半截身子入了土，还想拉着太子做垫背，给摄政王做筏子，担心太子这次就算不被废，也要伤筋动骨，弄不好连他身边那个楚公公也要跟着遭殃。
谁能想到如今是郑老夫人来亲自拆的台，这可真是亲娘啊。
白山决定，以后见了面都得叫她一声老姐姐。
这边百官一听说郑老夫人请求严惩他们，纷纷乱了套，其中以傅荣为首，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赵城的鼻子说道：“赵大人！本官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郑首辅平日待咱们如何好？你都忘了吗？这种事儿也是能随便造谣的吗？”
傅荣说着，还立时走到一边去，离了赵城八丈远，大有划清界限之势，给上殿跪了求罚道：“太后、摄政王，太子殿下，下官未经调查，听信谗言，行此冒失之事，实在有愧于上殿提拔，还请上殿赐罚！”
他这么一说，其余百官也跟着跪到了他后面，说了同样的话。
如今赵城那一边，就只剩下赵城一人了。
问题他还死鸭子嘴硬，心中大骂傅荣是扶不起的阿斗，当即给上殿跪下道：“太后、摄政王莫要轻信谗言，太子当街对郑首辅行凶，是下官亲眼所见。如今郑老夫人竟然亲自为其说话，想来是太子以尸身要挟，老太君无奈之举。
只要派人去搜查太子在盛都的产业，找到郑首辅的尸首，真相自会大白。只是千万要快，免得他们行毁尸灭迹之事，到时候可就真是为时已晚了。”
这话一出，郑老夫人差点被气吐血，不愧是言官，真他娘会诡辩，如今她这个亲娘都被说成是帮凶了。关键她自己没亲眼见过郑首辅清醒过来，具体也不知道真假，倒是一时被赵城给噎住了。
傅荣刚刚见赵城一口咬定郑首辅已经身死，就猜到赵城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这会儿见他如此笃定，也恐怕夜长梦多，郑首辅会有什么不测，于是也跟着磕头道：“还请太子速速告知郑首辅下落，以明示真相。”
太子早知道这些大臣不好对付，如今眼瞧着这帮人从一开始要弹劾他，到这会儿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到了中立方，一点羞愧之感都没有，深感皇位真特么不是好坐的。
他特么才坐上来三个时辰，就已经觉得自己要短命了。
气的身抖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得一旁的宋烨憋不住笑，心道小样，这才哪儿跟哪啊？
你皇叔我天天如此，夜夜如此，连做梦都是他们这些丑陋的嘴脸。
这种日子你想要就拿去啊，本王才不稀罕！
且说赵城为什么那么笃定郑首辅已经死了呢？
只因他亲眼瞧见郑首辅撞马，知道他有以命博恩典的意思，想要借此拉宋昭下马，让宋烨名正言顺成为唯一皇位继承人的意思。
所以他劫走郑首辅的车夫后，就派人一直跟着楚茵茵他们，准备等太子走后，直接弄死郑首辅。
他还觉得自己老壮烈了，而且也真的是抱着与郑首辅共赴黄泉的决心来干这件事的。
心里边还坚信摄政王一定会善待他的家人。
所以刚刚傅荣倒戈的时候，他就下心里骂了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卖友求荣的叛徒，还笑他根本不懂郑首辅，他才是最懂的。
这边楚茵茵在德善堂刚休息了一会儿，赵城派来的人就出手了。
那会儿诊室里只有郑家留下来的大夫，楚茵茵和德善堂的人都在外间休息，就等着郑首辅一醒，给他喂点毒哑的药啥的，免得他待会儿到大殿上乱说话。
结果就听见诊室里郑家的大夫喊救命，几个人进去的时候，正瞧见一个黑衣人在掐着郑首辅的脖子，人都要给掐断气儿了。
楚茵茵一脚踹了过去，那人还想抵挡分毫，不想楚茵茵神力无比，一脚将人踹出墙外，破碎的木板砖石砸到了郑首辅的头，人立时便口眼歪斜，有中风之状了。
亏的楚茵茵当即给他施了针，控制住了病情，只是再要把他治好，楚茵茵便不愿意了。
左右现在找到了新的凶手，又有郑家的大夫作证，她跟太子的嫌疑便算是彻底洗清了。
郑首辅可是多次要置他们于死地，而且还间接害死张大海性命的人，她做甚要真救活他，就这样中着风，过着生不如死有口难言的生活，挺好的，还省得他再出来作妖。
正好太子当初孤立无援，又不知楚茵茵什么时候能到，便叫刘一手出来探探。
楚茵茵便心生一计，对着郑家大夫道：“不行了，看样子你家老爷的命还是挺多人惦记的，如今要是想保他的命，只好将人送进宫去了。”
郑家大夫亲眼瞧见杀手要掐死郑首辅，这会儿还哪有不应的，当即就只有点头了。
“大人放心，到了宫里，老夫定会如实说的。”
楚茵茵见事情成了，便就要与刘一手一道，将郑首辅送进宫去。
可就在这时，杂役忽然进来与楚茵茵说：“东家，前院有个姓赵的小姐想要求见您。”
“就说我没空。”
楚茵茵想也没想，当场拒绝。
“可她说她是鸿胪寺卿赵大人之女，是替她家夫人来的，说您与赵夫人约好了的。”
“赵家小姐？”
楚茵茵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张大海临终前与她说的话，叫她千万离赵家人远一些，尤其是赵家二小姐，赵可人。
楚茵茵忽的够了够唇角，随口问道：“来人可是赵家二小姐，赵可人？”
杂役想了想道：“那倒是没说，不过赵家大小姐早年夭折，如今盛都府内只有一个二小姐，若她真是赵家小姐，想来就是二小姐了。”
楚茵茵闻言，倒是兴起了要见一见赵可人的兴趣。
“老狗，你带这老头进宫去，到了什么也别说，就让郑家人自己说话。”
刘一手有点吃惊，太子这会儿在宫里日子挺难过的，楚茵茵竟然不去陪着他，要在这里见赵家小姐？
可是楚茵茵的事他从不多问，若是必须要做的，想来就是很重要的事吧。
所以也没多问，只应了声是，便带着人进宫来了，说来赶得也巧，刚一进来，就听赵城和傅荣说，要去搜寻郑首辅的踪迹。
刘一手当即抬高了声音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了。”随即，推着郑首辅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