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郑首辅被太子的马踹了
郑首辅瞧见太子过来,知他是要落井下石,不欲等他过来,放下车帘,立时吩咐车夫上了路。
楚茵茵瞧着老头如此不给面子,却并不想这么轻易放他走,于是猛夹了两下马肚子,冲到马车前头,堪堪将人拦住。
郑首辅的马受了惊,好一阵颠簸,把郑首辅颠的差点从马车里晃下来。
楚茵茵却还在外头叫板道:“郑先生好歹也是当过内阁首辅的一品大员,如何如此不知礼?殿下亲自相送,不下来行礼便罢,反倒驱车潜逃?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畏罪潜逃呢!”
楚茵茵一声“先生”叫的郑首辅五味杂陈,倒还觉得她是客气了,估计她心里这会儿叫的是郑老头,或者老不死吧。
左右他现在树倒猢狲散,看来太子如今来找他,折辱是小,寻仇是大。
好在他已在宋烨那里讨了恩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所作所为不影响郑家后人,故除了他郑家其余人都依旧留在盛都,利益并未受损。
想来郑老夫人对于太子回朝一事有功,太子也不会恩将仇报,对他老娘怎么样的。
想到这些,郑首辅便也豁出去了,掀开车帘出来,面向太子站着,却半点也没有行礼的意思。
太子倒是也没在面上露出恼怒之意,而是叫楚茵茵先站的远一些,说他有话要单独与郑首辅说。
楚茵茵皱了下眉,郑首辅屡次在途中刺杀太子,虽都没有成功,还落了个被迫告老还乡的下场,却也难保他这强弩之末不会留有后招,与太子做最后一搏。
太子却好似全然不介意,勾唇笑道:“你放心,郑首辅与孤虽处于不同阵营,也曾对孤行不利之事,但孤相信他对大丽还是赤胆忠心,如今受到教训,想来也该是悔过了的。”
楚茵茵倒不全信太子的,只是不过是撤出五十步而已,凭她的能力,若是郑首辅敢对太子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她也能及时阻止的了,于是听了太子的话退了出去。
郑首辅一直盯着楚茵茵背影,忽的轻嗤一声道:“听闻太子这次能平安回朝,全赖身边一位楚公公相助,想来就是这位了。”
太子回头瞧了一眼楚茵茵,心里自然知道她的好。
俩人自结拜那一日起,他便知道这人是存了极强的野心来到他身边的,必会助他夺回江山。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安心,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笑容。
看得郑首辅呵呵直笑,心中竟动了想要在太子心里种下恶种的心思。
“殿下可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据老夫所知,楚公公近日在盛都甚嚣尘上,美名远扬,大有功高盖主之事,这样的人不经常敲打,于君王而言可不是好事。”
太子这会儿对楚茵茵百般信任,加之之前在南都时也亲眼瞧见过楚茵茵从不独占功劳,每每都要在人面前提前太子的提携和授意,与他添了不少好处,所以根本没把郑首辅的话放在心里,只冷笑道:
“怪道国师总说郑首辅老奸巨猾,如今都成了摄政王的弃子,心中倒还想着要离间孤与楚公公呢?”
“弃子?”
郑首辅被太子戳中伤心事,立时苦笑一番,笑声凄厉,几乎令太子毛骨悚然,懒得与他再多废话,登时冷声道:“郑首辅也不必在孤面前装疯卖傻,你自己对孤做过什么事,我俩心知肚明。
孤今日特来送你,就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论你与那人在图什么阴谋,孤都不会让你们得逞,这大丽江山本就属于我父皇,将来也会属于孤!”
“哈哈哈哈!”
郑首辅的笑声更大了几分,眼尾甚至已经挤出泪痕来。
“老夫与白山斗了一辈子,总觉得他是个草包,比不过老夫分毫。如今看来,却是老夫错了,那白老头至少有一点强过老夫,便是他起码教会了你们拥有欲念并为之努力,而老夫却怎么教也教不会他。”
“他?”太子不觉有些慌,坐下的马都跟着晃了两步,“你说谁?”
“不重要了!”郑首辅摇了摇头,浑浊的一双老眼猛地一抬,看向马上的太子,似有决绝之意。
“如今老夫就要再给他上最后一课,好让他知道,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他不愿就可不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首辅说着,竟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拼了命地朝太子的马冲了过去,楚茵茵以为这老不休是想要鱼死网破,再对太子行凶,忙的上前去要将人制服,可太子的马却先受了惊,忽的扬起前蹄,将郑首辅踏于马下,老头顿时满脸是血,躺下地上没知觉了。
郑首辅的车夫见状,不问三七二十一,人已经吓得三魂离了七窍,风一般地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咋咋呼呼地道:“不好了,太子纵马行凶,将郑首辅踩死了!”
楚茵茵本想去将车夫拦下来,可郑首辅的情况不用耽搁,太子又有些吓傻了,她只好先去探郑首辅的脉息,顺便安慰太子道:“殿下不必担心,有我在呢。”
郑首辅虽然伤的重,却还有口气儿呢,楚茵茵给他吃了一颗护心丸吊着命,又用郑家的马车,与太子一起将人送到了她在盛都开的药房——德善堂。
药房管事见她来,也是一惊,忙上前来询问道:“东家怎么这会儿过来,现在满盛都的人都在传说太子失德,当街逼死郑首辅。文武百官以鸿胪寺卿赵大人为首,这会儿都在大殿前头跪着要弹劾太子呢,您这会儿不用陪在点下身边拿主意吗?”
管事的话音刚落,又见太子从马车里也出来了,立时用手挡住张的老大的嘴,心道莫不是太子在宫里呆不下去,跟着楚茵茵躲到这儿来避难了吧?
谁知道楚茵茵却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别发呆了,赶紧叫上两个人,拿了担架将车里的人扶进诊室去,另外把我的药箱和针包都送进去。”
楚茵茵说完就又跟太子说道:“既然百官这会儿都在大殿前等着看咱们好戏了,殿下若是还不回宫去,才真是由着他们泼脏水了。不若赶紧回去,这里有我呢。”
见太子还有些犹豫,楚茵茵知道他是回朝之后与摄政王的那些爪牙第一次正面交锋,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一起弹劾他,一个人面对难免有些紧张,于是又握住太子手腕道:“放心,关键时刻,我会给你送大招过去的。”
楚茵茵把太子送走,便急急地跟着管事的一起,将郑首辅一道往诊室里送。
管事见这人满脸是血,而且重要到楚茵茵连太子的事儿都不管,急着救他,好奇问道:“东家,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郑首辅。”
诊室还要提前准备一番,楚茵茵信不过旁人,便先走一步了。
管事却站在原地猛打膈,半晌才发出一声鹅叫来,指着诊室的方向冲着帮忙抬郑首辅进去的人喊到:“愣着作甚,赶紧往里头搬啊,耽搁了东家的大事儿,咱们几个都得失业!”
郑首辅虽然伤的重,但就冲他撞马那个架势,就知道他近期保养的不错,说来也算是楚茵茵的功劳。
郑家虽然没有女眷想用过寻芳斋送去的药包,但傅荣却用过不少,凭着二人的关系以及傅荣对郑首辅的尊敬,平日里也没少从傅夫人那里寻药包去送给郑首辅。
所以郑首辅虽然脸被马踹了,但也只是轻微脑震荡外加受了点皮外伤,流的血多了些。
楚茵茵简单给他施了针,又贴了一张止血贴,人就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只是人现在还没醒罢了。
楚茵茵便将他留在诊室,命人好生看着,不叫他醒了以后再生事端,之后又叫人到郑家去给郑老夫人通信,就说太子去给郑首辅践行时,郑首辅不甚跌落马车,惊扰了太子的马,太子不计前嫌,全力施救,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了。
不光如此,楚茵茵还亲自写了一封手书,叫人一并带给郑老夫人。
原本听说郑首辅已经身故了,郑老夫人已经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只是眼下没看见郑首辅的尸首,老太太总是不甘心的,才不至于一下撒手人寰,背过气去。
如今楚茵茵命人来送信,说郑首辅没什么性命之忧,郑老夫人恨不得亲自去德善堂瞧,还是家里头信不过楚茵茵,害怕她是因为赵城携百官弹劾太子一事,使诈诓骗老太太过去,想要挟持郑首辅寡母要挟朝廷重臣。
谨慎为妙,先派了小厮去德善堂瞧郑首辅,留下郑老夫人瞧楚茵茵的手书。
郑老夫人瞧见了手书之后大怒拍桌。
“岂有此理!”
郑家人不明缘由,纷纷来问,郑老夫人就将楚茵茵的手书给他们看了。
郑首辅三弟一瞧书信,也是老泪众横。
“早上大哥走的时候,还说恐怕路上送行的人多,家人去了哭哭啼啼难看,不叫咱们送行。
没想到那帮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竟然一个也没去相送。如今大哥还没断气呢,他们怎么就有脸借着大哥的事情做文章,去弹劾太子?真是当我们老郑家没人了,想要将咱家榨干,置咱们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郑老夫人一想到儿子独自在关门外望眼欲穿,孤零零盼人相送却不得见的场景,就心疼的嗯老泪众横,心里对宋烨和赵城那些人又恨上了许多分。
正巧这会儿跑去德善堂瞧郑首辅的人回来了,上来就给郑老夫人磕了个头,万分激动道:“都好着呢,咱们带去的大夫刚给老爷把了脉,虽说脸上是有些伤,但亏的救助及时,老爷这会儿脉象平稳,应是无大碍了。”
郑老夫人一听这话,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即是如此,为何没将老爷带回来?”
自家老爷无事,偌大家业不必落入旁人口袋,小厮自也是高兴的,这会儿也跟着激动落泪。
“咱们带去的大夫说,老爷应是这几日过度疲劳,累坏了,这会儿还睡着呢。德善堂的东家说等老爷醒了,就亲自将人送回来。”
郑家人纷纷谢天谢地,喜上心头。
郑老夫人于是又问:“是哪位高医医治的老爷,咱们郑家不是不知礼的人家,必得要登门拜访才是。”
“回老夫人,是太子身边的楚公公亲自医治的,小的也是今日才知道,楚公公原来是德善堂的东家。”
郑家人又齐齐目瞪口呆,刚还有人疑心楚茵茵是别有用心,这会儿都觉得她如再生父母,保住了郑首辅的命,就如同保住了郑家的声誉,保住了郑家后人的仕途了。
尤其郑老夫人最为激动,忙命人帮她熟悉更衣,要亲自进宫去为太子陈情,绝不允许赵城那些人打着她儿子的旗号兴风作怪。
郑老夫人进宫的时候,太子正与摄政王和太后坐在一处,听着殿下群臣吵来吵去。
赵城一派哭哭啼啼,说郑首辅都已经告老还乡,太子却还拿着郑首辅当初不愿他回朝一事相要挟,当街逼死三朝元老,实不配担一国储君,应当弹劾之。
白山一派激烈抗辩,表示如今郑首辅连人影都没瞧见,岂能听小厮一面之词?
若是人真的死了,岂会没有尸首?
若是人无事,这帮人凭什么来此叨扰上殿,污蔑太子?
如此大罪,这帮人可担得起?
白山这话一出,赵城一派立时有人打了退堂鼓,开始看向赵城,询问消息的可靠性。
傅荣听说郑首辅人没了,这会儿已然哭成个泪人,想到当初若不是赵城拦着他,定是要去送送郑首辅,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这会儿听白山这么一问,立时也有些犹豫了,“对啊,郑首辅吉人自有天相,哪会那么容易就没了?”
赵城却十分笃定,立时瞪了傅荣一眼道:“绝不会有错,当时郑首辅撞马时,本官是亲眼瞧见的,人倒在太子马下,满脸是血,人都动弹不得了。太子的马可是汗血宝马,二十几岁的青壮被踩一脚也难保性命,郑首辅如今七十多了,岂能活命?”
傅荣听了大为震动,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赵城的鼻子说道:“亲家,你怎如此奸诈?不叫本官去送行,你自己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