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宋烨大机灵鬼
宋烨话锋转的太快，凛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宋烨口中那个“她”指的是太后，心道做儿子的这样说自己的亲娘，却不像是摄政王的风格。
而且太后何时没算计宋烨了？
又岂止是在这一年？
当然宋烨算计的更多，母子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这样想着，凛忽然心生一计，试探着问道：“主子可要先下手为强？”
宋烨眸光敛起，狐疑问道：“何意？”
凛于是上前一步道：“耆老们想要太子回来，无非是感慨太后身边没有孙辈承欢，不弱主子抢先一步，向太后求一门亲事，解决了太后的诉求，不就堵上了耆老们的——嘴了？”
凛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有凉风袭来，下意识朝宋烨看去，自家主子眸光幽深，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呢。
凛一时摸不着头脑，有点懵。
主子可是一直不怎么在乎男女之情之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豪门联姻不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吗？
不然主子怎么会叫君玖入赘突厥，娶了完颜玛雅那样彪悍的女子？
他可都听君玖诉过好几回苦了，说夜夜辛劳，腿软腰酸，床都下不来。
与这女子打交道比行军打仗恐怖一万倍。
若不是如今二人有了娃，那女子收敛了许多，君玖还不能这么快就打下突厥六十四部。
主子这样对君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怎的到自己身上会不行？
凛越想越觉得宋烨不会是这样的人，于是下意识咧开了唇，憨笑一声出来。
宋烨却有些头疼了。
一个两个，都指望着他成婚，盯着他的后嗣。
他宋烨竟会沦落到靠女人玩弄权柄的地步吗？
真是太小瞧他了！
“你倒是提醒本王了。”
凛：“？？？”主子这是真有想法？
凛的一双狭长眼一下大了一圈，就等着听宋烨的八卦呢，就见宋烨单眉一挑，邪魅一笑道：“前些日子郑首辅拿来的花名册放哪儿了？给本王拿来，好生研究一下。”
凛一听这话，以为宋烨是真要找姑娘，越发激动，转身就去找册子了。
此花名册非一般意义上的户口名册，而是郑首辅整理出来的全盛都到了年纪还为定亲出嫁的名门贵女的小册子，上头还配了姑娘的画像、生平、口碑、人际关系一应俱全。
郑首辅每每劝宋烨定亲，他总以公务繁忙推脱，这才搞了这本小册子，叫宋烨没事儿的时候瞧瞧的。
那会儿宋烨没心思理会，便叫凛随意收起来了，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可以用这个册子做些大事，宋烨的心里不禁爽了一下。
待凛将花名册拿来之后，他便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凛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什么姑娘的事儿如此上心，以为宋烨是见太子要回来，真心急了，便想着帮主子分担一些。
于是试探性地说道：“郑首辅说名册里的姑娘都是按综合条件排列的，最前面的是条件最好的。主子不防多瞧瞧。”
宋烨下意识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首页苏家女的说明上面，挑眉道：“配郑首辅家的郑三郎，倒是合适的很。”
说着，又指了指另外几个姑娘道：“这个配永义侯家的世子，这个配定安侯家的六郎，这个会些功夫，配大将军家的大郎也可举案齐眉……”
没一小会儿的工夫，宋烨已经给花名册上的姑娘都配了对儿，还自行揉了揉晴明穴，叹着气道：“天下哪有本王这样勤政爱民的摄政王了？连朝臣子女的婚事都要亲力亲为。”
凛：“……”
他竟忘了，宋烨在被指为摄政王之前，也是盛都数一数二的纨绔来的，对盛都那些贵族公子哥们的情况不说了若指掌，也可入木三分了。
这下好了，姑娘家都给他嫁出去了，以后便是郑首辅再想叫他定亲，也没人可推荐了，再要选人，只好到外国去选了，不然盛都之外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怎配得上宋烨这高贵的身份？
郑首辅就算有这个心，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都记下了吗？”
凛正在这儿腹诽，宋烨的视线就又落在了他身上，吓得他身上一哆嗦，一脸懵逼。
“额？主子说什么？”
“本王说刚刚谁嫁谁，谁娶谁你都记下了吗？”
宋烨不厌其烦地给凛解释，如今做了这等大事，他心情甚好。
“哦，都记下了。”
暗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除了武艺高强，对主子忠心耿耿，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特殊技能，凛的特殊技能就是记忆力超群，过耳不忘。
“那还不快去找赵德忠拟旨？百老宴开始的时候，本王要在饭桌上看到这摞诏书摆成塔尖儿。”
天知道赵德忠拟旨的时候如何骂骂咧咧。
一共一十四道诏书，每一道都要变出新花样来夸人家姑娘，关键这会儿他办百老宴忙的不可开交，突然被叫过来拟旨，事儿就只能交给卢德全那个老杂种办了。
突然传出皇帝挂念太子这种消息，宫里的鬼都知道这事儿跟太后脱不了关系，这会儿耆老们都在太后那里请安，谁知道待会百老宴上能闹出什么惊天大事。
事情交给卢德全去办，这不是在给他们创造条件吗？
赵德忠一边给诏书盖章，一边在心里犯嘀咕，想着宋烨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种事儿上犯糊涂？
可骂着骂着，他就突然想明白了。
是啊，摄政王就不是个糊涂人，从要办百老宴到如今把他支开写诏书，一套一套的，分明就是他故意为之。
他这是要干什么？
是想让太子回来？
“哎呀！”
想到这儿，赵德忠忽然茅塞顿开，忍不住就出了声。
叫正在盖玉玺的小李子吓了一跳，连忙将玉玺悬在半空，瞄着赵德忠问道：“干爹这是为何？可是这诏书写的不好，要改？”
“非也非也，”赵德忠有些激动，“只是咱们都搞错了方向，会错了摄政王的意了。”
赵德忠说着，又瞧了瞧外面的动静，见四下无人，才又好生嘱咐了小李子几句。
“想这太子回朝的事儿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以后东宫的任何事儿，咱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小李子百般不解，咔的一下把玉玺盖了诏书，问道：“干爹这是怎么说？您之前不是说，要想日子过得好，必得全心全意为主子效劳，如今咱们是为摄政王做事的，东宫又是摄政王对面的势力，咱们如何能对东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德忠想跟小李子多解释一些，又恐怕他心性不深沉，不小心说漏了嘴，泄露了天机，耽误了摄政王的事儿，恐有性命之忧。
于是便叹着气说道：“你只管听干爹的便是，东宫的事咱们不参合，摄政王也不会怪罪，若偏要参合进去，反倒要惹祸上身的。”
小李子虽然半点不懂赵德忠的意思，但他能得赵德忠喜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听话。
干爹能在宫里服侍三代主子，地位长盛不衰，那便是他有本事。
听干爹的准没错。
于是他也不再多问，新翻了一页诏书，又给盖了章。
这边卢德全都安排妥当，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人去请宋烨过来，自己则亲自去请太后出席。
太后知道郑老夫人要干大事，恐怕自己在场，不好一味支持，便假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宜到现场给耆老们添晦气。
实际上却是给郑老夫人做了个筏子，叫她更有理由站出来说话。
只是宴席才刚刚开始，大家情绪都还没上来，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所以宋烨开了席后，大家都还是一番母慈子孝，父慈子孝的景象，老子娘与儿女之间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实际上却都各怀鬼胎，左顾右盼，互相给彼此使眼色。
宋烨在上头一览无余，又瞄着桌上那一摞新鲜出炉的诏书，微微扯了下唇，心道这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好戏也该开始了吧。
只可惜小东西不在现场，看不见他这一片良苦用心，想要邀功都不成。
想到楚茵茵那张调皮可爱的小脸，宋烨的眉心不觉添了一抹忧愁。
真是好久都没见了，再不见面，小东西都要长开了。
也不知她最近有没有贪嘴，会不会变成个大胖子。
盛都办百老宴，楚茵茵却也没闲着。
大约是太子在南都的最后一个重阳节。
今日八号铺大摆筵席，也办了一场耆老宴。
只不过宋烨请的都是盛都贵族。
楚茵茵请的却是平民百姓，其中以乞丐，田户，手艺人最多，都是些穷苦人家的老人。
贵族们倒是也来了，不过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做义工，帮忙的。
楚茵茵在南都做生意这一年，可没少给那些阔太太们灌输现代人的思想。
说什么什么男人官运亨通，少不了贤内助的支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才是官路上的要害。
便是当上了第一夫人，也要经常走到群众中去，为群众谋福利，为官人积攒好名声。
为此她还组织了一个贵夫人小团体，成日在南都的难民营、惠民所、育婴堂转悠，做糕点，送东西，到处送温暖。
楚茵茵还成立了南都报务所，将这些贵夫人的事迹做成宣传页，找几个丐帮的小孩作为报童，四处散发。
贵夫人的夫君们因此在当地德高望重，人缘颇丰，官运自然也起来了，这些人靠着楚茵茵的法子和人际发际，少不得要给他些好处。
古人做事向来谦虚，说话做事从不说全是自己的功劳，总要带一个德高望重之人，说是受其影响而为之才好，一来这样说有信服力，二来出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全怪在他头上，总有那个德高望重之人来背锅。
因而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太子头上的功绩也便积少成多了。
这些消息也都会三不五时地传递回盛都，叫盛都的贵妇们纷纷效仿。
如今太子在民间的威望实际上不亚于摄政王。
楚音这个名字也在贵妇圈子里颇为有名，许多人想尽法子送东西送钱，想要与之结交。
只是盛都这些贵人比不得南都天高皇帝远，民风开化，天子脚下，都还是要端着些的。
贵族去结交商贾，实在是有些不堪，大家便也没有张扬，都是私下里流传，还尽量避开了宫里的人。
再就是那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绝对勋贵们，也不在这些贵妇邀请的行列中。
一来怕人家瞧不上，阴阳怪气的坏事儿。
二来高官就那么几位，别人想要上位就得有人遭殃，把位置让出来才行。
这些人费这么些心思，不就是为了能叫自己夫君上位，要是让上头那些人知道了他们的心思，还不定怎么捣乱呢。
经过了这一年的磨练，贵妇们已经成为成熟的贤内助，有些事情不需要楚茵茵指导，自己也会举一反三，义工的事情做的越来越漂亮了。
所以这会儿耆老宴，都不需要楚茵茵怎么费脑子，自有人帮着张罗的妥妥当当，她只管带着一张嘴，借着帮老人家尝尝口感的由头，挨个盘子尝了个遍，没一会儿就吃的满口流油，笑容满面了。
没办法，一吃到好吃的东西，楚茵茵就控制不住的开心。
毕竟民以食为天啊。
她这边在内城请客，太子在皇陵请客。
双方都过的热热闹闹，得尽了好名声，宋烨在宫里却是百无聊赖，净看着那帮老奸巨猾之人勾心斗角，你来我往。
若是郑老夫人再不开口，他都想自己上了。
事实证明，果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得他自己上。
一行人吃了半个时辰，盘盘见底了，仍旧没人出面说话。
宋烨只好自己开口道：“今日这百老宴，本该是太后主持，只是太后身体不适，本王也只得越俎代庖，也不知各位长辈尽兴与否。”
前头的一些人立即笑模笑样随声寒暄，表示都很好，感激不尽之类的。
只有傅老夫人料到宋烨要散席，便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瞟郑老夫人，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姐姐到底还开不开口？你若不开口，我便上了。”
看完了便收回眼神，整理衣袖，做出要起身说话的姿态。
郑老夫人刚吃了儿子一口肘子，瞧见傅老夫人这姿态，当即囫囵吞枣地把肉咽下，抢着坐直了身子道：“老身听说今日这百老宴是摄政王提议要办的，想来摄政王心里也是惦记着我等这帮老骨头，愿意听我等唠叨两句的。”
宋烨微微扯唇，心道该来的总算来了，立时收了困意，抬手示意道：“郑老太君乃本王恩师之母，有甚话想说尽可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