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眠4
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来得快。
电视里的晚间新闻报道着塔莎死亡的消息，官方给出的死亡原因很详细，具体到分秒。
“新历358年5月7日，德文·华金斯的实验品女儿塔莎·华金斯，于今日凌晨3点20分11秒逝世，具体原因经有关人员鉴定，是由于塔莎·华金斯身体内药物过多导致血压瞬间上升超过正常人数值的几倍，从而诱发心脏骤停，抢救无效后死亡。”
电视里毫无温度的声音，让梅莎心理几度接近崩溃，她竭尽全力压制住自己处于坍塌边缘的情绪，喉咙深处发出颤抖的声音，“塔莎……塔莎。”
她还想着等把住的问题解决好了，再去申请探望塔莎，现在一切成了泡影。
尤里内心也没多好受，他沉默地坐到梅莎身边。
没开灯的屋子内，显得格外冷清。
良久，梅莎才缓过来，她说服自己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两片唇瓣颤动着对尤里说：“塔莎……解脱了吧。”
尤里愧疚地点头，他明白自己能走出地下实验室，是因为塔莎替代了他。
现在，梅莎的世界只剩下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尤里了。
塔莎没有举行葬礼，实验室那帮人只交给了他们一只黑色小罐子，里面装着塔莎一小撮的灰。
梅莎不愿意将塔莎安葬在爸爸身边，不想再让塔莎在死后的世界还要经历生前的痛苦。
圣湖边，一行人神情肃穆地站在水波粼粼的岸上，送塔莎最后一程。
轻拂而过的微风吹向银光闪烁的湖面，像夜空眨眼的星辰。
梅莎手里捧着黑色小罐子，金色头发被风吹散，脸颊两侧留着两条清亮的泪痕。
她缓缓靠近湖面蹲下身，将手中装有塔莎的黑色小罐子放入温暖的湖水。黑色小罐子一路下沉，直至消失。
这是铁城一项延续百年的习俗，因为土地有限吗，无法提供足够的墓地给亡故的人，所以许多底层居民会将亲人的骨灰放入圣湖，
一边默默注视着梅莎的郑尔，给她递过去一颗夹心糖，“塔莎会喜欢的。”
梅莎接过郑尔好意，将夹心糖顺着黑色小罐子消失的方向扔进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塔莎离去恰好是一种解脱。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接连而来的打击将梅莎摧残的苍老了好多，一点也不像是18岁花季的少女。
她跟尤里住进9区的一间破木屋里，距离郑尔家没多远，两家相隔一条街，步行5分钟左右。
郑尔爸妈打心眼里心疼梅莎，时常嘱咐郑尔没事的时候可以带梅莎多过来坐坐。
郑尔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自从经历了这么多事，梅莎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也不爱打扮自己了，活得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
至于尤里，他去资料馆补充登记了自己信息，获得前往学室学习的机会。只不过，他厌恶学室，在拿到通知书的时候二话没说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郑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让梅莎走出内心的阴影，重新回到之前的梅莎。
他每天去梅莎家找她，陪着她说话，讲笑话给她听。
直到有一天。
梅莎认真地盯着郑尔，一本正经地说：“郑尔，我想离开，离开铁城。”
郑尔听完梅莎的话，显得有些呆滞，他没想到梅莎有朝一日竟然会跟自己提及‘逃离铁城’的事。他又惊又喜，反复确认道：“真的吗？你没骗我？”
梅莎笃定地摇头，“近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自己待在铁城的理由，要是自己从没有来过该有多好。我想起你之前说话，逃离铁城未尝不是一件重获新生的机会。”
一个人的转变是需要时间来推动的，也许一秒，也许一年，也有可能一生。
郑尔又问，“你不担心外面的世界危险密布吗？你不担心我们用怎样的方法出去吗？”
说的话还是一样，只不过角色转变了。
梅莎没考虑那么多，正如当初郑尔对自己说的时候，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给她带来无尽心理创伤的地方。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她看着郑尔眼睛肯定地说。
郑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之前的确在家里模拟过怎么出去的办法，每一种看似行得通，实际经不起推敲，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擅自离开铁城是违反城法的。
上次那个青年是趁着每隔10年一次的城墙大维修逃脱的，百米高的城墙他一跃而下，利用自己发明的飞行衣，顺利到达地面。仅出去一小时不到，就突然死去。上层给出的铁城外面有人体无法承受的毒素，想必是真的。
所以说，郑尔他们施行逃离计划时，需要提前准备好防毒面罩，这玩意儿铁城里面没有几人有，间接性砍断了里面的人想要出去的欲望。
还有，上次青年是掐好了时间，10年一次的大维修会被准许相关人员上去。现在，距离下一个10年大维修，还有7年。
意味着，郑尔他们想要绝佳的逃离机会，还需要等7年。
显然，他们是不愿意等的。
7年时间里，梅莎想法肯定又会产生改变。
打铁还需趁热。
郑尔闭着双眼冥思苦想，他想到了挖一条通向外面的地道，貌似也行不通，单靠他们几双手得挖到何年何月去；他又想到趁晚上徒手攀爬钢铁城墙，看似行得通，实际上实施起来比登天还难。
逃离铁城真的只能是他们存在的幻想吗？
梅莎知道这种事实现难度的巨大，她咧嘴傻笑道：“哈哈哈，傻郑尔，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会离开铁城，塔莎跟尤里还在这儿啊。”
郑尔被她突然的转变弄得略微不知所措，尴尬地挠头傻笑，“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想出去。”
他内心被梅莎勾引起的躁动逐渐平息，回到原始的样子。
躲在门后面听他俩讲话的尤里知道，梅莎说逃离铁城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跟姐姐相处时间没有郑尔相处的多，但他知道梅莎喜欢把玩笑话当成真话说给别人听。
尤里暗暗攥紧拳头，他也想逃离。